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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結束之後,謝如清在余氏房間裏喝茶,余氏倒也不避着她,問道小柳瞧見了什麼。小柳猶豫着小聲說:「王妃,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問題,小少爺的一隻腳是,六根指頭。」
余氏一愣,「六根?你可瞧清楚了?」
小柳點點頭,「自然是瞧清楚的,否則我哪裏敢說,大姑奶奶百般遮掩,不叫人在旁邊瞧,我進去的時候,她當着我的面遮掩小少爺的腳,我便仔細看了他的腳,是六指。」
六指腳雖然不影響生活,但是在大家族裏,這也算是詬病之一,這如果放在皇家,很可能因此失去繼承皇位的機會。
慧心難道是怕因為這個才遮掩的?
余氏一時沒想通她這是到底為什麼,便徵詢謝如清怎麼看,「你可知道她這到底為什麼?咱們家裏也不像其他人家那樣嚴格,孩子有點小毛病倒也不影響什麼,她做什麼這樣小心?」
如果今天不是齊氏上趕着給小少爺換尿布,謝如清大概也想不通,但這會兒她卻能猜到大概了。
不過她沒表現出來,她想了想說:「按理說這是沒什麼問題的,是不是慧心在民間長大,以為咱們會嫌棄?」
余氏皺眉頭,「那大姑奶奶不是也沒嫌棄嗎,慧心想這麼多做什麼?」
余氏到底不算笨,自己想到了這一層,謝如清便沒再多嘴,由着她自己慢慢想。
「不對啊,」余氏終於想到了奇怪點在哪裏,「大姑奶奶那樣個人,瞧見了孩子六指她竟然什麼也沒說?」
這的確是很奇怪,齊氏那個人,整天雞蛋裏挑骨頭,家裏誰有點不好她一定會說出來,而且是大說特說,小少爺長了六指,按照她的脾氣,恐怕要挖苦一番,再拿自己的孩子出來比一比。可現在她非但沒說還百般遮掩,這正常嗎?
這很可能說明她跟慧心在這一方面達成了某種交易,齊氏若沒有好處,斷然不會這樣好說話的。
「王妃,」身邊的老嬤嬤這時候開口道,「我聽聞六指是遺傳來的,咱府上沒有這樣的先例,為何小少爺會生了六指呢?」
余氏一驚,「這是哪裏聽來的,可當真?」
老嬤嬤說:「民間不都這樣講嘛,王妃您可能沒碰上過這樣的事,反正據我所知的,都是遺傳來的。」
余氏眉頭擰得更緊了,齊之遠肯定不是六指,王爺也不是,她自己包括她娘家的人里也沒有六指,那之遠的孩子怎麼憑空生了六指出來?
「慧心可有這毛病?」
老嬤嬤說:「世子妃是沒有的,平常給她做鞋子就看出來了,若是有,肯定遮掩不過去。王妃若是不放心,問一問世子不就知道了?」
余氏料定慧心若是有,齊之遠肯定會嫌棄的,所以幾乎能肯定慧心沒有。
那這就奇怪了,他們的孩子這麼有六指呢,難道真是天意?
「說起鞋子,我倒是想起一事。」謝如清忽然說道,「大姑奶奶家裏的孫少爺,他的一隻鞋子就比另一隻大,我見過幾次,一度納悶呢,只是不曾確認過,不曉得是不是看錯了。」
余氏愣怔,一時沒想明白這裏頭的關係,齊氏的孫子六指,跟自家孫子有什麼關係,難道齊氏是六指,所以她間接遺傳了兩個孩子?
「你們可曾瞧見過?」余氏問道嬤嬤丫頭們,「你們伺候過那倆小祖宗的人好好想想,可有見過錢家少爺的腳?」
小柳沒見過,便下去詢問其他人,過了一會兒她回來說,「竟然是真的,照顧錢少爺小姐的一個姐姐說,她親眼見過錢家少爺脫鞋子,是六根手指。」
余氏百思不得其解,又親自去王爺書房問道大姑奶奶是不是六指,王爺並不記得齊氏有六指,
「怎麼忽然問這個?」王爺不解。
余氏只好講實情告知王爺。王爺聽完了許久沒說話,余氏着急說:「怎麼了王爺,您是不是覺得這裏頭有什麼問題?」
王爺皺着眉頭,似乎是在猶豫這件事該不該說,半晌後才道,「據我所知錢大坤是六指。」
錢大坤就是齊氏的男人,如果他有,那就證明他們一家三代可能都遺傳了這個毛病,可這跟慧心的孩子不就更沒關係了嘛?
余氏簡直百思不得其解,當着王爺的面又不好多議論,免得又給齊之遠惹來詬病。但她沒說,王爺卻主動問道:「慧心的孩子是早產?」
女人家的事他不太過問,只知道慧心進門前就有了身孕,不過剛才聽余氏這樣說,那孩子既有可能有什麼問題,所以他才多問了一句。
余氏點頭:「是早產,她進門前便有了身子,之遠肯定是不到兩個月,我當時怕影響王府聲譽,便打算着等她足月生產的時候找個早產的理由遮掩了去,誰知道她是真早產了,這一來二去的,時間差了便有三四個月,今兒滿月宴,好些個夫人冷嘲熱諷的,我也不便多說,就只能由着她們詬病。」
王爺皺眉,「她有身子的這段時間,不是安排了太醫每日請脈嘛,可曾說過有問題?」
「王爺您有所不知,」說起這個余氏就鬱悶,「太醫是之遠自己請來的,不是張太醫,有些話我也不好多問,反正他沒說慧心有什麼問題。」
這豈不是要成了一樁懸案?
王爺到底理智,他說道:「你私下裏問一問齊之遠,若太醫不曾說什麼,那便是沒有問題,咱也不避再多想這件事。」
男人想問題就是這樣簡單,余氏根本不相信給慧心診脈的太醫,不過當着王爺的面她只能應承,「王爺說得是,我這就私下裏問問之遠。」
齊之遠那個心大的糊塗蛋,問他也白問,余氏索性自己去查慧心。女人的直覺很多時候比證據還靈,一系列的疑點導致余氏肯定慧心有問題,那個孩子有八成可能性不是齊之遠的。
不過這件事余氏沒叫自己的人去查,而是輾轉求到自家親嫂子頭上,嫂子正是將軍府的主母李氏。李氏分別叫心腹嬤嬤跟小廝去民間查慧心以前的舊事,沒出幾日,還真就查出了問題。
這日李氏親自來王府同餘氏瞧瞧說:「這事我叫人查過了,你猜這麼着,坊間都說慧心這姑娘不檢點,她不是開了個茶攤子麼,成日拋頭露面,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惦記她呢。」
余氏心一沉,「可有什麼具體的證據?」
李氏意味深長地笑笑,「妹子,恕我直言,這種事但凡有證據,那就叫捉姦在床,慧心怕不是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自然是不那麼容易留下證據的,但無風不起浪,放在咱們這樣的人家,哪怕只是名聲上有問題,那就是不能相信的。」
李氏旁觀者,比余氏清醒,但余氏也並不是從一開始就糊塗,她怎麼會不知道大家族裏看中名聲,娶媳婦哪怕她再好,如果有一點名聲上的不好,那也是不能要的。可當時齊之遠鬧成那個樣子,她潛意識裏縱容着兒子,再加上慧心有了孩子,這才答應了。
今日被李氏這樣一提點,余氏總算是清醒了,慧心跟了齊之遠的時候已經不是處子身,孩子月份對不上,還不知道是哪個賤民的種,祁陽王府這是徹底當了一回冤大頭。
一旦確定那孩子不是祁陽王府的種,余氏便怎麼看慧心也不順眼,一刻也等不得,只想叫齊之遠快點休了她。但是,她沒有證據,齊之遠不會相信,鬧來鬧去,還是一場內部矛盾。
就在余氏一心想着找證據讓齊之遠相信,卻又一籌莫展的時候,慧心自己作了個大死。
近日皇上頭疼症越發厲害,經常在上朝或者議事途中便疼不能自抑,從而必須要修朝,次數一多,朝臣們便人心惶惶,這任誰也能看出來皇上的身體事出了大問題。
皇上的身體某方面說就是天下根本,他一旦出了問題就等於要改朝換代,何況現在沒有了太子,誰上位還是個未知數,於是各方勢力越發蠢蠢欲動。
皇上越是心急越加重病情,經常整夜睡不着覺,得靠吃藥才能睡一兩個時辰,而姚貴妃的甜湯對他來說也越發不起作用,因為他從一開始一兩天發作一次喝一碗,到後來一天發作數次,就得一天喝數碗,比喝茶還頻繁,這令皇上很是受不了,甜湯喝多了會反胃,他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幾天下來人消瘦不堪。
故而太醫不讓他再喝了,只能給他開一些緩解頭疼的方子,不過幾乎沒什麼用,離開甜湯後,皇上更加受不了,經常想拿腦袋撞牆。
齊晏之在皇上身邊的日子有點不好過,皇上有理智的時候還好,一旦頭疼發作簡直六親不認,連齊晏之也得不到好臉色。
這日齊晏之被皇上一隻茶盞摔出了書房,李公公見了他便唉聲嘆氣,「侯爺您多包涵,皇上並非有心如此,他最是看重侯爺的,若不是頭疼令他失去了理智,也不能對侯爺如此。」
齊晏之點點頭,「李大人好好照看皇上。」
李公公看着他愣了一下,覺得慶陽侯未免太淡定,換做旁人,此時怎麼也得表現的稍微傷心或者着急一下,之前尚書大人過來,還抹了兩滴眼淚呢。姚貴妃就更誇張了,來一次哭一次,不知道的還以為皇上駕崩了。
不過細想想慶陽侯好似就是這樣的人,他受皇上器重如日中天的時候也一樣淡定,李公公這樣想想又覺得沒什麼了。
「是,侯爺慢走。」
齊晏之從皇上大殿出來,遇上了在這裏等他的九皇子。
兩人幾乎天天見面聊聊什麼的,齊晏之看見他並沒有什麼意外,「要去我家蹭飯?」
毓寧笑了笑,「也好,反正宮裏沒什麼吃的。」
兩人從宮中出去,慢慢朝慶陽侯府去,路上毓寧有些凝重地問:「侯爺可瞧見父皇的樣子了?」
齊晏之點點頭,毓寧又問:「如今父皇的病,宮裏的太醫已經沒了法子,長此以往朝堂只會越來越亂,你看方不方便請神醫進宮一趟?」
這件事毓寧醞釀了好久,因為他跟齊晏之相熟之後,便明白了王充不想進宮的原因,道理上講,不該勉強人家的選擇,人家不喜歡皇族,不想給皇族的人看病,畢竟皇族太複雜,誰也不想進來趟渾水。
但是現在皇上的病藥石罔效,這樣下去國家都要完了,所以毓寧糾結一番之後還是跟齊晏之開了口。
齊晏之不是很意外,他早就料到毓寧會這樣問,但他做不了主,王充對皇上有怨恨,皇上死活跟他沒關係,他根本不會進宮。
「你覺得我能左右王充的想法?」齊晏之反問。
毓寧確實是這樣以為的,他看得出來王充跟齊晏之關係不一般,如果是齊晏之相求,王充可能會給面子。
「是我冒昧了,如果不是父皇身體這樣,我也不會為難你,如果真的不行,那可能就是天命了。」毓寧不可能勉強齊晏之,他真的不想他不能勉強。
「九皇子可對眼下的局勢有什麼看法?」齊晏之轉而問他。
毓寧不知道他忽然說起這個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仔細想了想,說道:「後繼無人。」
太子被廢了之後,皇子中便沒有人能挑大樑了,像是一盤散沙,沒有特別出色的,尤其皇上一病,更顯得淒涼。所以從大局來看,皇上根本不應該在前段時間廢了太子。
「九皇子真這樣覺得?」齊晏之笑了笑,「皇子中,您之前的哥哥們都是提不起來的,這點哪怕你不想,大家都心知肚明,你真覺得能置身事外?」
毓寧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想過自己將來會繼承皇位這件事,他自小見識了皇家的冷酷無情,人情冷暖,根本不喜歡這裏。
「父皇不會考慮我的,我這個性格並不合適。」
「現在可不是性格的問題,皇上需要一個能撐起朝局來的兒子繼位,一旦上位的人坐不穩這個位置,那皇朝就算是到頭了。」
毓寧懂了齊晏之的意思,皇上的病很可能是沒辦法徹底好的,就算能好也不是一朝一夕,這麼長的時間,那些蠢蠢欲動的政黨可耗不起,他們一旦有什麼動作,朝局必亂。
所以這時候需要一個能挑大樑的人儘快站出來,儘快繼位,?而作為皇子,毓寧其實應該為自己爭取,因為一旦別的哥哥們繼位,他的下場肯定是最慘的。
齊晏之搖搖頭,毓寧這個性子真的不適合皇家,他哪怕心裏清楚也無法說動自己為自己爭取,這個時候還婦人之仁,將來必受其患。
「我懂侯爺的意思,但父皇尚在,我總不能看着他……」
「九皇子,人各有命,因果循環,哪怕是皇上也無法左右。」齊晏之言止於此。
毓寧點點頭,「多謝侯爺提醒,如果擔子落到我的身上,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皇上生病之後,各方勢力都在想方設法地討好,姚貴妃尤為作為,據說她已經吃了一個月的齋,昨日還宣佈,本月十五要親自去廟裏為皇上祈福,並且還邀請各家的夫人小姐一起去,陣仗搞的非常大。
「姚貴妃八成想煽動全民祈福。」謝如清明日便要去廟裏祈福,今日在家裏收拾衣物,因為要在廟裏住一夜,「這種時候陣仗越大於她越有利,於三皇子就有利,就是折騰人,還沒什麼用。」
她抱怨着,齊晏之便笑,「你若是不想去,找個藉口免了也罷,不妨事的。」
這誰想去啊,看似姚貴妃是為大家着想,討好皇上的事大家一起參與,可最後得好名兒的就只有姚貴妃,別人不過都是陪襯,還要平白承姚貴妃的情,可謂白忙活不討好。
「那也不能不去,去了沒有功,不去可是罪過,姚貴妃正愁找不到你的把柄呢,橫豎就一晚上,我忍忍便是。」謝如清挺無奈的,「不過有宛如陪我還好,你放心就是。」
齊晏之倒是沒什麼不放心的,他派了人跟着,但是他有點忍受不了獨守空房,媳婦不在家他一個人哪裏睡得着。
於是這一晚上,齊大人非常粘人,嘴上說着明日早起,要早點睡,可壓根沒有要睡的意思,一會兒抱着她看書,一會兒要吃宵夜,反正不管幹什麼也不讓她離開半步。謝如清開始沒在意,畢竟平常齊晏之就挺黏人,後來才發現今天格外的黏,她洗澡也要跟着。終於想明白了,這人是不捨得她走。
「喂,你幹嘛啊,我就洗個澡,很快就出來了,你去房間等我。」謝如清推着跟進來的齊晏之,「快出去,我要脫衣服了。」
「你脫衣服我為什麼要出去?」齊晏之今日無賴到底了,竟是洗澡也不肯出去,他靠在門上,看着謝如清,「我又不是沒看過。」
謝如清臉倏地紅了,這哪裏能一樣呢,哪怕是整天在一起的人,這樣面對面看着你脫衣服也很難為情啊!
「夫人要是不好意思,不如為夫陪你洗?」齊晏之說着靠近她,手放在她的衣襟上,「這樣夫人是不是會沒那麼害羞?」
謝如清的臉更紅了,手抵着對方的胸膛,「你快出去,我要一個人洗。」
齊晏之笑着,忽然將她打橫抱起,謝如清驚叫了一聲,「喂,你怎麼這樣!」
「為夫就是這樣啊,夫人第一天認識我?」齊晏之將她抱進浴桶,幫她拆開頭髮,「我來幫夫人洗,一次不習慣沒關係,多洗幾次我保證夫人再也離不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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