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沒有卞長老和吳管事的配合,她設給娟娘的陷阱根本不可能完工,那靈茶的錢款亦不可能追回。
既是有這意外之喜,吳管事久在天上居任職,也是見多識廣,當下並不推辭,笑吟吟地接受了。
他明白,若卞長老在議席中爭不到玄天道果,寧小閒這顆藥丸也當作是對他的補償了。雖然二者的珍貴程度還差了一個檔次,但九轉升蓮華對渡劫之人的來說,卻是活命的無上靈藥,若卞長老拿着這枚靈丹回去復命,他背後的宗派也不會太過為難他。
這女子,心細得很呢。
喝杯茶、吃兩顆果子,或者像金無患這樣打發手下到別人包廂去騷擾一番,一刻鐘時間很快就過去。
眾賓客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抱定了主意:既然都堅持到這個時候了,也就熬一熬撐到最終結果出爐吧。白玉京將大家好吃好喝供着,連凡人貴賓都沒有幾人願意離開。
果然下半場一開始,又是那般磨跡的拉鋸戰。倒是其他兩個包廂實在看不下去了,中途大幅度提了幾次價,將神劍的價格頂到了七千萬靈石!
這樣的提價幅度也提醒了寧小閒,場中還有不少仙宗對神劍抱有念想。劍為百兵之君,修仙者十之七八都是以劍入道,有南明離火劍這等神物在手,今後戰鬥中可謂是所向披靡。
「待會兒拿到神劍之後,可要趕緊離開,遲則生變。」她暗暗提醒自己。
不等她思索完畢,全場賓客突然一振,因為所有人都發現了:一千零一十九號包廂這一次出價不再是溫吞的十萬一加了,而是一口氣加了四百萬靈石!
寧小閒揚了揚細長的黛眉。是不是因為她剛剛的回覆強硬,致使金無患明白她不打算妥協,所以也失了耐性,準備將她想要的東西直接拍走?
若從金無患的角度來說,他的思考方式是很正確的。因為隱流離世太久,最近這一年才開始在南贍部洲活動,在中京幾乎是沒有什麼根基可言。寧小閒就算再手眼通天,也絕無可能積攢起太豐厚的身家才對。她能堅持出價到現在,已足以令金無患刮目相看的了。並且吳管事謹慎的出價方式也起了誤導作用,無形中助長了金無患的這種印象。
只可惜啊,濟世樓恐怕是萬萬沒想到,她沒錢也能這麼任性!
寧小閒斜睨了吳管事一眼,這個外表憨厚的中年男子苦笑,又出聲追加了五千靈石。
這麼好幾千萬靈石花出手,連個水響兒都聽不着,對天上居的所有知情者來說,非要出價拍走自己親手擺上架的東西不可,這真是個天大的烏龍事件。長老議席早已下了封口令,此事但凡有泄露者,殺無赦!
濟世樓連着出了三次價,分別為三百萬、二百萬和四百萬的疊價,所以現在場上的價格已經是八千三百萬靈石了。台下眾人皆是作聲不得,連原本出價的幾個包廂也沉寂下來。雖說南明離火劍的發賣的確是太過磨跡,但現在這個價,也實在是離譜了些兒。畢竟修仙之人最終講究的還是心性、道行,神劍再好,也是外物啊。
當吳管事再度輕飄飄地加價五千靈石之後,全場安靜。
金無患居然不再加價了。
金大掌門怎麼不吱聲了?寧小閒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突然反應過來:「他手裏沒錢了!」
就算濟世樓是豪門巨擎、就算它在中京勢力深重,動用這數千萬靈石的現金恐怕也已是逼出了他的極限。難怪他方才要遣人來迫她妥協,原來也是攻心之計,想在自己的靈石額度徹底透支之前,從她口中問出殺人兇手的名字。
金無患身為一派之長權力固然是極大,但濟世樓畢竟不像隱流這樣是軍團建制出身,仙派的管理相對鬆散,屬下的訴求也繁多。他堂堂掌門要為仙派內的弟子負責,再任性也不能將這整個兒仙宗給抵當出去換錢。最重要的是,今日南明離火劍的出現太過突兀,誰都來不及籌齊更多款項了。
除了天上居這條穩居中京無數年的地頭蛇。
所以,在這場艱苦卓絕的戰役中,她終於成為了獲勝的那一方。
「還有沒有更高價?還有沒有出價更高的?」拍賣師神色木然,口裏發出了沙啞的機械之聲。從清晨一直站到月上柳梢頭,還要被這兩個非同一般的買家折磨着,他一直以為自己會首開南贍部洲的新紀錄,成為第一個累死在發賣場上的拍賣師。
「還有沒有更高價?……」
他連着又念了七、八次,這才一個激靈,突然發現——沒人疊價了!
最關鍵的是,台下眾人也早已麻木,聽他喊了好幾聲破音都沒半點反應。
拍賣師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振奮起來,連聲線都拔高了八階,順帶着將台下看客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震醒過來:「沒人再出價了?那麼倒數開始,五,四,三——二——」
「一!」
他朝思暮想的那一記木棰終於敲到了枱面上。
「成交!南明離火劍,成交價八千三百萬零五千靈石,恭喜七百三十二號包廂的買家!」拍賣師幾乎聲嘶力竭!艾瑪,他終於完成任務了,神器就是神器,發賣過程都如此蕩氣廻腸,他要趕緊回家好好吃點豬腦補一補!
一棰定音。包廂裏面,寧小閒閉着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突然有一股浩無邊際的喜悅磅礴而起,直接衝擊她今日已經飽受刺激的心扉。
鳩摩見她聽着了喜訊,面色卻有些異常,不禁大吃一驚,上前一步傳音道:「怎麼了?」
寧小閒眼未張開,卻伸手緊緊抓住她胳膊,傳音道:「鳩摩,我,我心中,好生歡喜!」語帶哽咽,竟是情難自已。
長天,我終於為你爭到了這把南明離火劍,你歡喜麼?
鳩摩心中突然泛起了微微的憐惜。哪怕是任了長老之職,寧小閒依舊還只是個不滿雙十年華的姑娘呀,這般層層疊疊的壓力,這般勞心動體的算計,連巨妖也擔受不住,也不知她是怎樣扛下來的?
就這一恍惚,寧小閒已經放開了手,轉身對吳管事溫和道:「麻煩你將我在白玉京拍得的物件都送來,我這就簽收!」
吳管事知道她心急拿到南明離火劍——任誰拍得這樣的重器,也會想趕緊結賬走人的——點了點頭,趕緊走了出去。
她又轉頭對包廂內的小廝道:「讓我們自己待一會兒。」
待得小廝也走了出去,這包廂內再無外人,寧小閒才慢慢坐倒,臉色也突然轉白,顯然是不再掩飾自己了。這一下連粗心的七仔也看出來不對勁的地方,驚急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有人暗算於你?」
寧小閒閉目不答。他待要再問,被鳩摩給攔住了,又衝着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開口。
寧小閒不理會外界的響動,只專心致志地運轉真一訣。
她自家人知自家事,今天一整天對她來說,太不好過。先是見着了神劍問世的激動,而後是銀錢不足的煩惱,再接着是戚長老在天上居的百般刁難,以及與天上居、與戚長老甚至是與卞長老的種種博弈,中間穿插着眼睜睜看着神劍的價格被步步推高,而自己卻囊中羞澀的無力感和焦灼感,還有貫穿始終、一刻不曾停歇的反覆算計和推敲!
究其原因,是南明離火劍對她來說太過重要。別人爭這神劍,得不着也就得不着了,最多是羨慕幾聲,只有她,是輸不起的那一個!從前到後,她都是戰戰兢兢,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力,只恐有一步走錯,與這釋放出長天的惟一希望擦肩而過。
最後,是神劍終於被她收入囊中,那種狂猛而強烈喜悅驟然衝擊心房,令她心中突生絞痛。
這麼龐雜的情緒,這麼曲折糾結的過程,這麼嘔心瀝血的算計,這麼大喜大悲大憂大怒的體驗,就算她是鐵打的人兒,也終於是抵受不住了。她這一鬆懈,身心突然便感覺到心力交瘁、疲憊已極,恨不得好好躺下來睡個三天三夜。
她知道,這是心魂過度透支的表現,此刻方知長天平時總掛在嘴邊強調的打熬心性有多麼重要了。可是此刻他們還留在是非之地,外頭還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懷好意。她沒忘了那幫對她、對隱流虎視眈眈的傢伙,她還必須打起精神來強自支撐。
兩名手下均不敢打擾她,這包廂內一時靜極。
寧小閒強攝心神,緩緩將心訣運轉了幾個周天。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自覺略有好轉,這才慢慢張開了眼。只是她原本受過神魂之傷,知道除了魂修之外,這種傷勢基本就只能靠休息、睡眠來彌補。反正拿到神劍之後,她就立刻離開中京,屆時自能擠出時間好好將養。
這時,包廂精美的木門被輕輕敲響,吳管事來了,跟在他身後的黑衣壯漢,送來了她在白玉京拍得的所有物件。(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qidian.com)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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