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兩銀子!
張氏手中那灰色的袋子倒出來的銀子,王元兒數了數,整整一百兩的銀子。
一錠錠的紋銀在燈光下泛着銀光,刺得人眼都疼,眾人看了,心如同墜了稱砣一般,不斷的往下墜去!
這銀子說明什麼事?藏着銀子,那事不就是對了一半嗎?
王二是真的收了別人的銀子,幹了那以次充好的渾事麼?
王老漢和王婆子兩老都傻眼了,包括張氏,他們剛剛還說着自己兒子不可能幹這種事呢,可如果不是,這銀子又是哪裏來的?
「會不會是敏兒或是誰給他的?」王老漢艱澀地吞了吞口水,臉色頹然,他始終不敢相信,王二被沖昏了頭腦。
「不管是誰給他的,他就是藏起來了,沒打算跟我說,也不知想做啥么蛾子!」張氏氣呼呼地道。
嫁給王二這麼多年,和他同床共枕多年,還生了三個兒女,王二有啥不和她說?從前有銀子都會偷偷的給她,可眼下呢,整整的一百兩,若不是出事了她給翻了出來,指不定還藏到什麼時候呢!
都說男人身上有幾個錢就使壞,就那街角那大慶來說,跟了個啥主子,得了賞銀也沒和家裏婆娘說,偷偷的藏起了私房錢,在外邊養了個小狐狸精,被家裏婆娘發現了,兩人還打了一架!
王二那冤家該不是也打着這主意吧?
張氏暗地裏摸了摸自己粗了不少的腰,胸脯也沒以前那般鼓了,心裏愈發斷定王二心裏有鬼!
想到這,她的臉色就愈發的黑了。
張氏的話,引來王元兒的白眼,王婆子的怒意,就連王老漢看她的眼色也十分不善起來。
這都是什麼時候,她竟然想些雜七雜八的,也太不着調了!
王元兒也懶得和她費唇舌,只看着王老漢他們道:「這些銀子怎麼來的,明兒個見到二叔問個清楚就知道了。」
與其胡亂猜想,還不如問當事人呢!
王老漢點了點頭,眼下也就只有這樣了。
「至於這銀子,阿奶先收着,萬一真是……那也好交上去!」王元兒抿了抿唇道。
張氏張了張口,沒說什麼。
「那就明兒個再去衙門吧,你們都先去睡吧,如今這也晚了!」王老漢擺了擺手。
睡?出了這麼個事,誰還睡得着,哦,除了小的,還有那天塌下來都不曉得的福全。
果不其然,王老漢他們的屋裏就亮了一整晚,王元兒偶然醒來,依稀的還能聽到那邊傳來的說話聲。
張氏也不好過,第二日一早,王元兒就看到了她眼下的兩圈青黑,眼裏紅通通的。
偏偏這時,福多鬧着肚子餓,張氏正是心煩的時候,二話不說就給了他一個耳刮子,福多哇哇大哭起來。
「二嬸,咋拿孩子出氣兒呢?」王元兒看不過眼,拉過福多,看他臉都紅了,不由瞪她一眼,這都是怎麼當娘的?
張氏看了小兒子那臉紅了,又被指責一番,心中不甘,道:「吃吃,他就曉得吃,家裏都要塌天了,他吃個啥!」
「小孩子知道什麼?」王婆子的聲音從她後頭響起,一看福多那臉,臉色就更黑了,想吃了張氏的心都有,冷道:「你倒是出息了,不順心就拿個孩子出氣,長本事了!」
張氏心裏一怵,委屈地道:「娘,我這不是心急麼,若是二郎他有個好歹,咱們娘兒幾個咋活!」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
「收起你的烏鴉嘴,不會說話就給我滾回屋去!」王婆子愈發怒了。
王元兒搖了搖頭,拉着福多道:「福多乖,今兒在大姐這邊吃,去灶房找你春姐姐去!」
福多抽噎着,偷看了自家娘一眼,點了點頭,哽咽着去了灶房。
王元兒這才站了起來,冷道:「出了這事,二嬸你就算不能幫忙,好歹消停些,讓家裏清淨點兒。」
對於張氏的抽風犯蠢,她實在是看不過眼,你沒建樹不作為也就算了,還在鬧鬧騰騰的不得安心,叫什麼事兒?
「元兒你過來。」王老漢在門口叫。
估摸着是商議去衙門的事兒了,王元兒走了過去,張氏咬了咬唇,也跟了進去。
果然是說去衙門的事。
「家裏統共就這麼幾個人,老的老,嫩的嫩,福全也是個不着調的,他那性子去衙門只怕會壞事。原本你是個姑娘家,不好讓你去,但如今也是沒辦法了,也只能難為你一回了!」王老漢艱澀地說道。
俗話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一方有難,另一方也能搭個手,為什麼這人一定要生兒子,或許就是這個理。
可王家呢?
王大兩口子都早早過世,只剩了二房王二一個兒子,王二膝下是有兩個兒子,可福全,滿打滿算也就十四歲,卻是個不着調的,福多,也就六七歲,還不懂事,更擔不了大旗。
而家裏還有什麼人?也就只有大房幾個,有主意的更數王元兒莫屬!
出了事,王老漢和老婆子坐了一晚,商議了一晚,才感覺家裏人丁凋零,能擔大旗能主事的,心中有主意有大智慧的,竟然只有王元兒這個大孫女,這讓他怎能不酸澀難過?
王元兒心中暗嘆,這就是家教問題,若是平素二叔兩口子因材施教,出了這事,福全也未必不能擔事,可惜……
她長嘆一口氣,道:「阿爺放心吧,便是您不說,我也是會去打探一番的。」
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王二是她親二叔,這齣了事,總不能冷眼旁觀。
王老漢聽了,心中大慰,鬆了一口氣,又對王婆子點了點頭。
王婆子從腰間掏出一把小鑰匙,開了櫃籠,拿出了一個盒子,又開了鎖。
「家裏就這麼些了,也不知夠不夠。」王老漢將那盒子推了過去。
王元兒一看,全是一塊塊的碎銀,還有銅錢,目測,估計也就二三十兩的樣子。
去衙門,自然是要打點,這給衙差一點,那邊又一點,只怕是不夠的。
可王元兒知道,給了王二兩口子湊了那大筆錢去投資唐家的商船,這剩下的已經是王婆子他們最後的家底了。
王元兒不禁看了張氏一眼,若不是她慫恿,哪會這般捉襟見肘?
張氏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和她對視。
「阿爺,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出發吧!」王元兒也沒推辭他們推過來的銀子,而是悉數拿起了。只是,她回屋裏還是再從自己的箱籠里拿了點銀子,以免不夠。
拾掇一番,王元兒便扶着王老漢顫巍巍的來到了縣衙,看着那朱紅大門,王元兒苦笑,想不到第一次來這裏,竟是要探獄。
王元兒定了心神,先讓王老漢候着,她自己則是上前和那守門的衙差說明來意,一邊將準備好的銀子送了過去。
「大冷天的,差大哥辛苦了,這點兒錢讓差大哥買酒暖身子。」王元兒笑着道。
那人掂了掂,也有個五兩的樣子,塞進腰間,道:「大人對此事十分着緊,將一干人等收監,按理說是不准探望的。」
「差大哥,我們也沒別的意思,你看,昨晚兒突然又下雪了,我們就是來給我二叔送點熱食,很快就出來,斷不會為難差大哥,您看?」王元兒又打開自己挎着的籃子,露出裏面還散着熱氣的包子。
既然那由頭是要來探監的,自然是要有所準備。
那差大哥瞄了一眼,道:「不行,不行,這是不合規矩的事。」
「差大哥,您行行好,我們很快就出來,定不會惹事的。」王元兒懇求,又從腰間摸出一塊銀子塞了過去,道:「差大哥,我爹前年頭就去了,我阿爺就剩了我二叔這一個兒子,老人家擔心,整宿沒睡,您就行個方便吧!」
那衙差聞言,看向王老漢,只見他佝僂着身子站在一邊,頭髮都花白了,面容憔悴,滿面的擔憂,不禁目露惻隱。
可憐天下父母心,子女做的孽,要老人家來受!
他看了對面的衙差一眼,見他點了頭,才道:「那就快點,頂多給你一刻鐘。」
王元兒大喜,忙的拜謝,又回過身去扶着王老漢跟着那衙差走去。
縣衙,暗無天日,關押着各色各樣的犯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見有人走過,從牢房撲了出來,隔着欄杆伸出手來。
王元兒第一次見識大牢的景象,嚇得猛吞口水,緊緊的扶着王老漢的手臂,卻發現,阿爺同樣的驚惶,手一直在抖呢!
「到了!」帶路的衙差在一間牢房跟前停了下來,道:「有話快說,別磨太久。」
王元兒連聲說是,又塞了一小塊銀子過去,在牢裏看了一番,才在角落裏看見王二。
他正蜷縮成團在角落裏躺着呢,王元兒心一緊,叫道:「二叔,二叔!」
「老二,老二!」王老漢也跟着喊:「王二!」
王二迷迷糊糊的醒來,一看牢房前的人,還以為是做夢呢,定睛一看,真是自家老爹,忙的連滾帶爬的爬了過來,抓住兩邊欄杆,激動地叫:「爹,元兒,你們來了,快,快救我出去,我不要呆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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