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兒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的,進得家門,她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可把大家都嚇到了,王老漢等人更以為是崔源刁難了她,都面露惶恐,一旦真是這樣,他們王家就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王元兒只得說一聲他日後有空再登門拜訪,然後一頭鑽進了自己屋裏。
呆坐在桌邊,她也想不起來自己答應了崔源什麼,自己又說了什麼,腦海里就只記得一句:信我可好!
王元兒雙頰滾燙,信他,該信他嗎?
她又想起崔源那一臉痛苦的樣子,她的心隱隱的又有點痛起來,那樣的崔源太弱,讓她覺得心痛。
是的,這個男人讓她心痛!
王元兒忽然有了這麼個認知。
難道不知不覺間,這個男人已經悄無聲息的闖進了自己的心嗎?
王元兒有些懊惱,又有些不知所措,這兩世為人,她還是第一次接觸這男女之情呢,有點酸,有點甜,又有點澀,還有苦。
「唉!」王元兒雙手托着腮,幽幽長嘆:「這下可要怎麼辦呢?」
罷了,左右現在自己也沒有想要說親的意思,就先這麼耗着吧,反正她是個農女,老些嫁也沒事,就算不嫁,憑自己的本事,還怕養不活自己不成?將來若真是無人可依靠,再抱個沒人要的孩子養大了養老送終就是了。
這麼想着,王元兒的眉便舒展開來,但想開是一回事,再見到崔源時,她又覺得尷尬得很,同時還夾了些羞澀。
崔源倒是和往日一樣,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仿佛那日不經意間露出的脆弱只是王元兒看花了眼,如作了一場夢。
但崔源言語間對她的關切喜歡還有那深邃的眼神卻又告訴她,那不是夢。
「怎麼呢?被好消息給喜壞了?」崔源伸出手在王元兒跟前擺了擺。
王元兒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又走神了,不禁臉紅。
「想什麼這麼入神呢?」崔源一臉戲謔,挑眉笑道:「讓我猜猜,可是在想我?我可是忍住打噴嚏好久了。」
「胡說什麼呢!誰想你了!」王元兒心虛得惱羞成怒。
「不是啊,那是想誰呢,你可真傷我心。」崔源作了一副西子捧心狀,面露傷感。
王元兒動了動嘴,剛想說話,見他眼中帶笑,不由惱怒地站起來:「你就耍我!」
她作勢要走。
「哎哎哎,別介嘛,不就逗你一下嗎?」崔源拉着她的手,嘴裏嘟嚷着:「小貓兒的頭還摸不得。」
眼見王元兒一瞪眼,他連忙道:「是我的錯,得了吧?」
王元兒哼了一聲,抽回自己的手:「說話就說話,拉拉扯扯的作什麼。」話說着的時候,臉又有些羞澀的紅。
崔源看了心喜,卻也不敢再逗她,說着自己收來的消息:「再過兩天,這商船應該就到了,沒有什麼大損失,好樣的。」
王元兒心中大喜,笑眯了眼,雙手合十的道:「阿彌陀佛,總算是菩薩保佑。」
商船要歸來的消息,可算是這陣子最好的消息了,怎讓她不喜?
崔源也知道她念着這商船,一得了消息就報與她聽,如今看她笑容滿面的,心中也是歡喜。
喜歡一個人,大抵就是看到她笑,看到她開心,自己也就心中開懷了吧!
……
六月二十,晴空萬里,天高氣爽,熱夏的氣息一浪接一浪襲來。
「商船要進港了!」
不知誰大叫一聲,渡口碼頭邊滿是瞧熱鬧的人,王元兒帶着清兒擠過去。
江水被壓得極深,隨着商船越駛越近,水花擊打在渡口的壩邊,啪啪作響。
王元兒在眉骨處搭了個棚,仔細看了一眼那商船吃水的程度,壓得極深,不由咧開了嘴。
船吃水越深,就代表着這貨品帶回來的越多,滿載而歸,這是大好的事兒呀!
「來了,來了。」船越來越近,有人往前擠去。
「大家都不要擠,小心掉江里去了!」市舶司和河署的衙衛在最前端維持着秩序,阻止着圍觀的人往前壓。
「大姐,你看,我二姐夫穿了這一身皮還挺有模有樣的。」王清兒捅了捅王元兒的腰部,往前方努了努嘴。
王元兒看過去,那些衙衛中,侯彪也穿了一身衙衛服在其中,他個子本就高,人也健碩,這麼站着,也挺威武的,還有點兒鶴立雞群的樣子。
自崔源說了引薦後,侯彪辦妥了各式登記,就正式在市舶司衙門當差了。雖然如今市舶司還沒正式對外開,但也已經在準備就緒,只等朝廷那邊的商船歸來,才叫正式開啟市舶司它該行的職務。
但衙衛們,早早就已經在裏邊就位行職,如今也算是各就各位的。
各種衙門開啟對外辦公的流程王元兒並不懂,她就關心着她的利益,諸如這商船的貨品。
「什麼皮不皮的,衣裳就衣裳,咋說話的呢?」王元兒嗔笑。
王清兒吐了吐舌頭,眼尖的發現:「呀,宋三爺也來了。」
王元兒看過去,果然,宋三帶着一個小廝站在渡口邊,正側着面和另一人說話,那是崔源。
「走,過去說話。」王元兒笑着走過去。
先發現王元兒的是宋三身邊的小廝和跟在崔源身後的秋河,兩人對自家主子一說,就都看了過來。
「你也來瞧熱鬧了?」宋三笑看着王元兒。
「如此盛事,怎能不來。」王元兒壓抑着興奮,笑着給兩人屈膝行了個禮。
「站這邊來,仔細人群把你擠到水裏去。」崔源往身旁努了努嘴。
王元兒也不推脫,徑直走到他的右手邊站下。
宋三見了,雙眼眯了起來。
「宋三爺,什麼時候才能看到這些新鮮物啊?」王清兒是個憋不住的,搓着手就問宋三,沒有半點姑娘家該有的羞澀和矜持。
王元兒也看了過來。
宋三一笑:「如今船都要靠岸了,一會可以上船去瞧個新鮮。」
王清兒雙眼一亮:「這敢情好。」
「這都是打包好的吧,會不會麻煩了?」王元兒倒是想得仔細。
「就去瞧瞧,倒也無妨。」宋三笑着道。
王元兒也就噤聲不語,她心裏也想去瞧瞧那些舶來品是個什麼樣的玩意兒呢!
就在幾人談話間,商船靠岸,撞得水花四濺,很快就有人下船,掛錨鏈,放行橋。
王元兒隨着宋三他們一道上了船,邊走邊嘆,從外面看就覺得船隻頗大,進得裏頭,就更覺空間寬敞。
隨着管事的來到放貨品的地方,一箱箱用木箱子裝着的貨品整整齊齊的碼放着,外面裹着稻麻草,管事的隨意打開了幾個箱子,露出裏面的東西來。
有能照出人臉上毛孔的光滑鏡子,有那會自己跑的自鳴鐘,有那適合上了年紀的老人戴的什麼老花眼鏡,據說戴着看東西會特別清……
管事的介紹着各色貨品。
王清兒拿起一盒香膏,擰開蓋子一看,裏面白膩膩的膏狀,看着就像雪白的棉花,輕輕一嗅,十分的香甜,她頓時愛不釋手。
又拿起一個銅陵雕花鏡子,照着自己左看右看,越看是越喜歡。
「大姐,這種鏡子好清晰呢,回頭你給我買一個唄。」王清兒對王元兒說道。
王元兒湊過來一看,果然看得十分清楚,比那模糊的銅鏡可好使多了,便道:「嗯,那就買一個。」
宋三見此就道:「都是自家商船的東西,如今瞧着了哪個經用的,就先拿着,記在賬上就成了。」
「這,可以嗎?」王清兒喜不自禁。
王元兒皺眉:「這不妥,無規矩不成方圓,回頭我們再買也是一樣的,免得對不上賬。」
「王姑娘,這都是無妨的,這幾箱東西,都是另外挑選出來,留着幾家作禮品的。」那管事的看了宋三的眼色,便笑着道。
「這……」王元兒還是很遲疑。
「大姐……」王清兒嘟起嘴,眼巴巴的看着她。
「喜歡的就拿着吧。」崔源走了過來,道:「喜歡哪個就都拿起來,合多少銀子,回頭去我那邊結帳。」
他又看着王元兒,道:「你喜歡什麼,也拿着。」他看了看,拿起一對什麼藍鑽耳墜子遞過來:「我看這個挺好看的。」
他毫不掩飾的情意,讓眾人都看得一愣,王清兒眨巴着大眼,看他又看自家大姐,就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
宋三挑眉,眼中意味不明,故作揶揄:「我說崔大人,我還記得,這艘船,是我的吧?怎麼就跟進了你家似的呢?」
「本官身為市舶司使,掌着市舶司,這齣埠歸來的商船運的是什麼東西,本官有理由有權查看一二,總不能你運些個鐵器武器,我也不聞不問視而不見吧?」崔源毫不客氣地別了宋三一眼,又拿起一盒瑰紅的胭脂膏遞給王元兒:「我瞧着這個也不錯,拿着!」
這是挑釁,赤果果的挑釁,偏偏他還挑得理所當然,當仁不讓,讓人無從辯駁。
真真氣煞人也!
宋三咬牙,滿頭黑線,看着崔源在船艙里瞎轉,這個說不錯,那個說適合你,見一個抓一個往王元兒那邊塞。
管事的嘴角微抽,看向宋三,憋笑嚴重。
宋三瞟着王元兒,一副你的人,你給擺平他!
王元兒也是尷尬,尤其在三妹那探究之色越來越厚重的底下,臉紅耳赤,在心裏暗罵,不玩兒高調,他是會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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