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源夫妻兩人帶着長子進宮謝恩,皇上不但誇了他們的兒子還抱了一會,還陪着一道在崔夫人的妹妹慶嬪娘娘的宮殿裏用了午膳。
如此聖眷,非但是崔源他們所得,慶嬪亦是一下子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宮裏要打聽一些事哪裏能打聽不出來,王清兒說的那句話,引得皇上說要叫崔源姐夫的,被有心人一攛掇,就在皇后那捅了天,說慶嬪出言無狀。
四月十四,慶嬪跪在皇后的朝陽殿前請罪,求皇后責罰她出口妄言。
此時適逢下雨,慶嬪雖沒有跪在雨中,但亦是跪在廊下,雨夾着風吹來,倒春寒可不是說着玩的,不過小半個時辰,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而這個場景被前來皇后宮裏的景帝瞧了個正着,連叫太醫,結果診出慶嬪有了三月的龍嗣,帝大喜。
皇后驚怒交加,向帝請罪,稱不知慶嬪有孕,宮人也沒提醒說。
慶嬪清醒後,自又跪下請罪,聲淚俱下的說從前失了孩子,料想不到自己還有福氣再懷龍嗣,也就沒注意身上有什麼不妥,哪料到是有孕了,還是在皇后宮中診出,這也是皇上和皇后福澤綿長,才保佑她再次得子。
任慶嬪演得真切,大家心裏自然不信,心道這鄉下丫頭也是心機重呢。
但話說在明面,不信也得信,尤其皇上還在呢,慶嬪又說得好聽,又憐她之前失了一子,當下就吩咐皇后,要仔細照料慶嬪這一胎。
慶嬪謝恩,又笑說自己夢見蘋果,只怕會生個漂亮的公主,皇上非但不怒,反而龍顏大悅。
皇后暗自心驚,卻也不得不應下替慶嬪保胎,此事就這麼揭了過去。
慶嬪娘娘有了龍嗣,皇上還親自下令讓皇后照顧她到產子,這樣的榮寵,是前所未有的。而這樣的聖眷,又是因為誰?
一時,慶嬪的底也被起了,她出身低是不錯,可她身後,有崔源這樣得帝心的姐夫,而她的嫡親胞姐是宋家二太太的義女,而那宋二太太,又是將門之女。
這還不算,聽說那武狀元出身的卓將軍也是逢年過節都送禮給王元兒,卓將軍座下的一個小將更是稱崔源夫人為姐,逢年過節少不得節禮和書信來往。
這關係……錯綜複雜,可最終連着的,都是同一根線。
可以說慶嬪沒有根基,是個民間得來的妃子,身後沒有什麼大家族,可說她完全沒有靠山,那可真是說出來也沒有人相信的,文有得帝心的崔源,武也有卓將軍之類的人物。
一時間,想明白這一點的,看慶嬪的的目光就有些意味不明了,而巴結奉承她的,也較之前多和熱切了。
在宮裏,好多榮寵一時的妃子在盛寵時都難免得意,封萌家族。可慶嬪卻不然,眼看這天一直下雨不停,便求了皇上在自己宮裏設了個小佛堂,龜縮不出,一心禮佛祈福,求佛祖保佑,快些停雨晴天。
聽說太后娘娘得知她的誠心,賜了一尊白玉觀音和白玉如意給她,誇她有好生仁義之德。
太后娘娘有賞,皇上自然不會少,又因她懷有龍嗣,晉了一級,晉為庶五品的容儀,封號不變,又晉了她二叔王二的官階,為薊縣知縣。
慶嬪,不,如今叫容儀了,和崔莊都是風頭無兩,閒得蛋疼的御史都等着抓這兩人的把柄呢。
無奈慶容儀以為這天下蒼生祈福不出,一心養胎。而崔源就更別說了,忙着這疏導河道和掌管工部的事,才懶得去理這些亂七八糟的,管誰巴結的呢!
王清兒晉了位份,王元兒他們自然歡喜,而王二憑着侄女,還升了知縣一職,就更歡喜了,當下,就辭了王元兒他們,先行回到薊縣做交接。
張氏嚷着要跟着去,被王二斥罵了一頓,張氏不屈不撓的,後來還是王元兒出言,先在京中玩些日子,等二叔那邊安頓好了再去也不遲。
迫於壓力,張氏只得應了下來。
王家人和外祖一家就這麼在京中暫住下來,偶爾出去走動逛逛,閒時也在宅子裏喝茶聽雨的,倒也偷得浮生半日閒。
相對於他們這樣的清閒,王元兒卻是忙得夠嗆,崔源要在京中任職,那麼在長樂鎮的家什就要全搬了過來,還有娘家那邊的也是,這天氣不好,安排的人手也要多些。
除此外,她也要安排寶來去上學堂,束脩什麼的諸如此類的東西,都是要準備妥當的。
「奶奶,譚莊頭來了,正在二門處喝茶等候。」冬雪走了進來稟道。
王元兒一怔:「譚莊頭?」
她皺起了眉,道:「你把他帶到花廳去。」一邊又叫人來侍候她更衣。
來到花廳處,已經擺上了屏風,王元兒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想起自己是在崔家,在這樣的大戶家族裏頭的世婦見外男,便是自己的陪房,也要上了屏風遮擋一二的。
所謂規矩,大抵就是如此。
見王元兒來了,譚莊頭就站起來跪下行禮。
王元兒叫了起,等下人上了茶,便問起了來意。
譚莊頭大口喝了茶,急道:「奴才也是沒法子了,才來請二奶奶示下。」
「到底何事?」王元兒心中有些不妙。
「二奶奶,這開了春,雨水就沒停過,如今咱們莊子裏的莊稼都泡水裏了,有七成莊稼的根已經泡爛了,再這麼下去,只怕今年會是顆粒無收。還有魚塘和雞場,這雞倒是可以躲在棚子裏躲雨,但這魚塘,由於這雨下的多又大,這塘里的水位不住的上漲,已經快要溢出來了,有些魚兒已經能躍出塘了的。」
「魚塘的位置本在高位,用的是山溪水,即便我們不住的疏導了魚塘里的水,可處處都是一片小汪洋。二奶奶,若是這雨還不停,只怕咱們莊子是要受災了。」譚莊頭憂心鬱郁地道。
「竟是這麼嚴重了?」王元兒一驚,她萬萬沒想到情勢會這麼危急。
前世,她知道長樂鎮發了山洪後就自裁死了,根本不知道其它地方有沒有受災,難道,前世的這一年,是發了大災嗎?
王元兒緊皺着眉,完全想不到前世是個什麼樣的光景,不禁有些急切。
「其它莊子如何?」她記得她那莊子旁邊也有其他幾個莊子。
「奴才特意去打聽過,好幾個莊子都和咱們莊子差不多情況。二奶奶,奴才特意問過莊裏的老把頭,這……」譚莊頭壓低了聲音,道:「看老天爺沒有要晴天的意思,今年只怕是會遭澇災。二奶奶,這可怎麼辦?」
災荒之年,百姓流離失所是必然的,如果是饑荒,人吃人的情況都會出現。
早兩年,一個南邊出了個旱災,就已經弄得人心惶惶,眼下如果再來一個澇災,那……
王元兒深喘了一口氣,道;「早在去年,我叫你屯着的糧食,你可要守好了,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拿出來。」
「奴才省得。」譚莊頭的臉有些白。
「這地里已經爛了根的莊稼,就別去管了,你看好了糧倉,一旦澇災,那些都是活命的糧食。魚塘你要帶着人時常疏導塘水,魚兒跑了就跑了,那邊近山溪,關鍵是別讓那漲起來的溪水沖了莊子,人在才最重要,其它可以先撇到一邊……」王元兒沉着臉吩咐。
譚莊頭聽着,心中微暖。
主家還是好的,先顧着的是人而不是財產什麼的,有這樣的東家,才有盼頭。
「有了二奶奶的吩咐,奴才知道怎麼做了。」譚莊頭深深地道。
王元兒又吩咐了幾句,譚莊頭便告辭離去。
等她回到房裏,崔源也回來了,開口就是讓她幫他收拾行裝,他要離京治水。
「通州那邊有兩個堤壩塌了,我要過去看看。」崔源沉聲道。
王元兒臉色煞白,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塌堤了?那豈不是很危險?」
崔源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現在過去也沒多大危險,再說,你夫君我可是英明神武,文武雙全的,沒事。」
王元兒搖搖頭,道:「怎麼要你親自去呢,你是工部侍郎,可以讓下屬去的不是嗎?」
她的心劇烈地跳得飛快,十分的不安。
「當年我曾跟了秀嫻她爹學過治水,所以皇上才指了我去這工部,皇上相信我,才讓我去,你也該相信我。」崔源看她慌得不行,擁着她柔聲安撫:「你放心,我一定會保全自己的。再說了,除了這通州,長樂鎮我也放心不下。」
王元兒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她看着他那雙狹長的眼睛,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個擁抱,緊緊的抱住他:「你,可不是一個人了,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如果你有個什麼……我們母子可要怎麼辦?」
「放心,放心,我會的。」
「如果你有個不好,我也沒活頭了。」王元兒又說了一句。
她不需要他建功立業,成就什麼大官,她只是個小女人,只盼着一家子團團圓圓的,哪怕只是啃番薯,只要齊齊整整就好了。
「我答應你,定會保全自己。」崔源感覺到她的不安,重重的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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