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刺眼的光芒從前方射來,裴曜辰抬手擋住光芒,看到易子寒駕車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易子寒探出頭來,「上車!」
裴曜辰轉頭又看了看那棟燈火通明的別墅,一咬牙彎腰上了車。
易子寒看了他一眼,「怎麼了?臉色這麼臭?還有這麼晚了怎麼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了?」
裴曜辰擺了擺手,不想說話。
易子寒便知趣地沒有多問。
車子在醫院住院部停下,裴曜辰這才說道:「子寒,我有個大案的線索,你要不要?」
易子寒眼睛一亮,「你說!」
裴曜辰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翻出傑森的照片,說道:「看到這個人了吧?他叫傑森.奧斯汀,曾經的美軍海豹突擊隊的隊員,十年前因一次誤殺入牢,幾年後出來就去了某個小島,開始涉足販賣人口、製毒販毒,以及器官買賣等各種非法生意。這次遠渡重洋來到中國,我覺得他的目的一定很不簡單,你好好查查他,說不定就能找到你想要的!」
易子寒皺眉看他,「你怎麼對他了解得這麼深?」
「因為他曾經是我的戰友。」
「你剛才是不是剛見過他?」易子寒敏銳地問。
「的確。我本來在醫院守着謝君豪,卻不小心中了他的圈套,被他綁去了那裏。」裴曜辰苦笑,知道瞞不過易子寒,便將事情的原委大概說了一遍,最後恨恨說道,「謝子怡那麼不懂事,我原本是想讓她受點懲罰的,可是到底於心不忍。這麼多年來,我早就把她當作了自己的親人,所以……」
易子寒嘆了口氣,「我能理解你。謝子怡雖然嬌橫野蠻了點,不過她的出發點還是為了你好。我想任何一個親人,都會為你擔心的。換作是我,你爸媽得跟我拼命。」
裴曜辰點頭,苦澀地說:「是。只可惜她好心做了壞事。原本我指着傑森替我找到合適的腎源,現在看來,已經是不可能了。只能指望正規渠道了。但願三個月內,會收到好消息。」
「三個月?這有些太難了吧?我聽說合適的器官很難,就算有,匹配的人也很多,按照規定,這有個先來後到的規矩的。有些人一等就是很多年。」易子寒皺眉。
「這是我答應夏至的。要不然,她現在就會去做體檢。你也知道她那個人,如果檢測出她和傅君豪匹配的話,她會不顧一切地去救傅君豪的。我只好和她約定三個月。唉!我現在只盼着這三個月里會有奇蹟發生。又或者希望我的能夠匹配上吧!無論如何,我不想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易子寒沉默良久,才低聲說:「或者明天我也去做下檢測吧。這樣機會多一點。」
裴曜辰聽了,很有些感動,「易子寒,你真夠哥們!夏至和我能有你這個朋友,真的是我們的幸運。不過,暫時還用不到你,現在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或許事情很快就有轉機。」
易子寒沉重地點頭,「但願。」
裴曜辰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些感慨,「子寒,說真的,我從來沒有想到跑到這裏能夠交上你這麼一個朋友,你是我這一輩子第一個可以肆無忌憚說心裏話的人。」
易子寒眉毛一挑,意味深長地問:「那韓景呢?」
裴曜辰的眼睛瞬間變得有些深邃,淡淡地說:「我和他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照理來說,他應該是我無話不談的摯友,只是說不上為什麼,我永遠有種看不透他的感覺。或許正因為這種感覺,才讓我沒有辦法對他像對你這樣暢所欲言吧?」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突然抬頭看向易子寒,「很可悲,是不是?」
「人生知己難求啊!」易子寒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對自己看不透的人小心一點倒是必須的。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突然挖個坑讓你跳。」
裴曜辰目光如炬地看他,「你這話說得很是意味深長啊!子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易子寒聳肩,淡笑道:「我和他不過才認識幾個月,而你認識他幾十年,相比起你來,你覺得我會了解他會比你了解得透徹嗎?」
裴曜辰呵呵一笑,沒有再追問下去,推門下車朝他揮手,「路上小心。另外我說的那件事,你幫我留意着!」
「放心。一定儘快!」易子寒點頭,突然又朝他勾了勾手。
裴曜辰湊過頭去,「是不是想起一些要緊的話要跟我說?」
易子寒笑道:「的確是。這一次我要誇你,因為你沒有像以前那樣採取不正當的手段去達到目的了。這樣很好,以後繼續。這畢竟是在中國,你的所作所為都必須守國法才行。不管是為了夏至,還是為了你自己,這樣做都是極正確的。」
裴曜辰笑,「你不知道,其實我一直是個守法的公民。只不過對些難啃的骨頭,才會稍微用些特殊手段。」
「下次不管對誰,最好都別再用了。」易子寒略寒警戒的意味說。
「知道了。警官先生。好走!」裴曜辰直起腰來,用力地拍了拍車,目送易子寒開車遠去之後,這才轉身進了住院部。
只是推開病房,卻意外地看到夏至竟然坐在床邊打盹,而傅君豪則頭纏紗布地躺在床上沉沉昏睡。
他一驚,急忙悄悄走了過去,輕輕地拍了拍夏至的肩膀。
夏至睜開眼睛一看到他,立即沉了臉,緊抿着薄唇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就往外走。
他急忙追了出去,把病房門關好了,這才輕聲問道:「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夏至冷笑,「你也知道晚嗎?我問你,明明說好你守夜的,怎麼跑得無影無蹤?你到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韓景不放心跑來看他,他今晚就很有可能死在這裏了?」
裴曜辰大驚,「發生什麼事了?」
夏至轉過身背對他狠狠地抹了一把淚,「他起來上衛生間,可能太虛弱,也可能地上太滑了,不小心摔倒把額頭磕破了很大一個口子,流了很多血。韓景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血泊里了,可還是努力掙扎着想要站起來……」
「對不起。夏至。我不是故意離開的。我也不想這樣。」裴曜辰想要解釋。
夏至卻起身站起,冷冷地說:「不用解釋了。我不想聽。我現在只知道其實根本就是我錯。因為把我自己關心在乎的人交給你實在是我太天真了。你走吧。今天晚上我會守在這裏,你回去休息吧。或許我們倆都該冷靜一下。」
她說完轉身就想走。
「夏至,不要這樣走!」裴曜辰抓住她的手。
「裴曜辰,你一定得逼我對你發火嗎?」夏至懊惱,反手想掙脫,眼角卻無意間瞥到他右手手背上的清晰牙印,不由一愣,隨後反手抓住他的手,沉聲問道,「怎麼回事?誰咬的?」
「一個女孩。像你一樣有着尖牙利齒的女孩。」裴曜辰深深地凝視着她。
夏至臉色徒地變得蒼白,冷笑道:「原來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去尋花問柳,而且這麼直白地告訴我,看來你已經有要和我分手的準備了。也是。誰會和我這樣一個麻煩不斷的女孩在一起呢?裴曜辰,你終於不耐煩了。很好。趁我們還沒有糾纏太深,現在分開也很好!放開我!別再噁心我了!」
裴曜辰苦笑,「你只注意到我手背上的傷,可我後頸的傷你卻完全沒注意到。夏至,你對我為什麼首先就是懷疑,而不是擔心呢?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有多傷我的心?在你眼裏,我裴曜辰無恥到那種地步嗎?你覺得我若是不耐煩了,還會如此費心地留在你身邊嗎?」
夏至呆了呆,抬頭看向他的頸脖,當看到他的後頸一大片瘀青時,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而且剛才說的那些言語的確是過於尖酸刻薄了,一時之間,又愧又不安,急忙拉了他在身邊坐下,低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誰打傷了你?」
「傑森。一個我以前的朋友。」裴曜辰嘆了口氣,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跟她講了一遍,最後用力抓緊夏至的手,低聲說,「夏至,永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心意,在這個世界上,我寧願傷害我自己,也不捨得傷害你。還有,別覺得你自己是個麻煩,更別害怕我會當逃兵,告訴你,這輩子只有你夏至甩我的份!」
夏至聽得百感交集五味雜陳,輕輕地依進他的懷裏,伸手輕輕摩挲着他手背上的齒印,「痛嗎?」
「比不上你誤會我的痛。」裴曜辰輕嘆。
「對不起。我只是有些敏感,還有些自卑。」夏至垂下頭喃喃低語,「曜辰,說到底,其實在我內心深處,我還是覺得我和你不太配。你這麼聰明這麼英俊這麼有錢這麼英勇,簡直是所有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而我既不漂亮,也不聰明,既沒錢,還一大堆的麻煩事,說我是醜小鴨真的一點都不為過。知道嗎?和你在一起,我很惶恐不安,每天都害怕一覺醒來,眼前的一切只不過是自己一個人做的黃梁美夢而已……」
「所以你發現我沒在時,腦子裏是不是各種腦補我已經棄你而去的情形?」裴曜辰聽得內心波瀾起伏,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向喜歡和他強硬對着幹的她的內心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而她即便是在受到許尚那麼過分的背叛,也不曾如此怯懦過。
顯然,她是真真正正愛着他的,她對他的感情比他想像的要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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