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痴醉,以至於沒聽清楊雅竹的話,直到感覺到楊雅竹走到他身邊停下,他這才回過神來。
「你方才說什麼?」他問。
楊雅竹的眼睛停留在夏至年輕而美麗的笑靨上,面無表情地說:「沒什麼。我只是提醒你,時間不早了,如果你還得趕去上班的話,現在就得離開了。」
韓景點頭,向她伸出手來。
「什麼?」她愣了一下。
「公文包。」他簡潔地說。
她急忙將手中的公文包遞上,又遞上圍巾。
他接過了公文包,卻沒接圍巾,只是微微低頭俯身。
她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但隨即展開,像以前很多個早上一樣伸手幫他系好了圍巾。
「你呢?要不要走?」韓景問。
「當然。我說過了一定會堅定不移地聽從你的命令。」楊雅竹淡淡地說,像極了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
「那走吧!」他轉身就走。
她亦步亦趨地隨在他身後。
樓下,管家一看到他們,便急忙笑着迎上前,「韓先生韓太太,早安。先生和田小姐在後花園,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如果您們餓了的話,可以先吃早餐。」
韓景笑道:「看來他們是越來越親密了。管家,這裏很快又要辦喜事了。這一次,我看你得提前預備起來才行,要不然到時候可有得你忙了。曜辰這一次,一定會想給田宛一個獨一無二的既浪漫奢華又別致的婚禮,你若不小心露了什麼,當心他跟你翻臉!」
管家淡笑,「多謝韓先生提醒,我會注意的。」
「呵呵。注意就好。那個,我們就不在這裏吃早餐了。我急着上班,雅竹身體也有些不舒服,說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當然,不是說這裏不好,而是躺在自己的家裏才最放鬆自在。這一點,我相信大家都能理解的。所以我們這便走了,幫我們跟曜辰和田宛說一聲吧。麻煩你了。」韓景笑着說。
「好的。我一定會說的。請放心。另外,丹尼爾已經出發去城裏買必須用到的材料了,大概上午十一點左右就能抵達府上。」管家笑着應道。
「丹尼爾?」韓景疑惑地皺眉。
「丹尼爾是這裏的花匠。昨天我們不是商量過了嗎?說讓他過去幫我們倒飭一下院子的。你忘了嗎?」楊雅竹急忙提醒。
「哦哦哦。你一說,我就記起來了。那雅竹咱們趕緊走吧。家裏亂七八糟的,得簡單收拾一下才行。」
倆人向管家告辭匆匆而去。
楊雅竹到底精神不劑,一上車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到家後,韓景才叫醒她,看她精神恍惚得厲害,便給她打了一針,又看着她吃了藥,這才轉身開車離去。
楊雅竹昏沉沉地睡着,一直半夢半醒。
也不知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多久,突然聽到樓下傳來門鈴聲。
她一驚,條件反射般掀開被子就跳下床,沒命地朝門口跑去。
韓景回來了,她得盡最快速度給他開門。
她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不能惹他有一丁點的不高興,不能讓他再對她施暴!
只是跑了沒幾步,突然腳下一滑,她仰面朝後倒去,後腦勺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只覺得一股無法忍受的劇痛傳來,眼睛一閉,竟就此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她不由呆了一呆。
這是怎麼回事?她家裏怎麼會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她在做春夢嗎?
她頭痛得如一團漿糊一般怎麼都弄不清楚自己現在究竟是在夢幻,還是在現實。
丹尼爾正手持一根棉簽醮水放到她乾涸得起了一層厚厚皮屑的嘴唇上輕輕擦着,看到她睜開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急忙笑着說道:「嗨!你醒了?」
這聲音如驚天霹靂般將楊雅竹驚得整個人跳了起來,轉身就想跑。
只是頭暈得厲害,站都站不穩,又哪裏跑得了,身子搖晃了兩下,又朝後倒去,重新跌入了丹尼爾的懷裏。
「你是誰?!放開我!」她焦灼不安地粗喘着,舉起手去推丹尼爾,眼睛卻不安地看向門口,生恐韓景會隨時隨地地推門走進來。
他如果進來看到這一幕,只怕真的會殺人的!
他雖然不愛她,但這並不意味着她可以和別的男人獨處一室。
他是那般的小心眼,要不然也不會因嫉妒而恨不得置裴曜辰於死地了。
丹尼爾卻將她凌空抱起往床邊走去。
她越發地慌亂了,對他拳打腳踢,雖然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腳都軟綿綿地沒有一丁點力氣,打在他身上就如同在幫他搔癢一般,可她仍然努力地想抗爭。
丹尼爾將她放在床上,然後舉起雙手後退了幾米,溫聲說道:「easy!easy!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是丹尼爾,是裴家的園藝師,我們在裴家見過的,正是你邀請我過來的。我對你全然沒有壞意。」
「丹尼爾?園藝師?」楊雅竹瞪大眼睛看他,疼痛的大腦努力地運轉,最後恍惚記起了他,不由長呼了口氣,無力地向後靠在了床上,很有些驚悸地說:「我記得你了。你方才真的是嚇壞了我。我還以為是什麼陌生男人闖進來欲圖……」
說到這裏,她突然意識到什麼,重新坐直了身體,雙手抱胸一臉警惕地看他,「你是怎麼進來了?!」
丹尼爾無奈地說:「門其實並沒有關緊,我叫了幾聲之後以為沒有人,便想着推門進來接跟水管出去,你沒注意嗎?你們院子裏連水都沒有。一進門,卻聽到樓上傳來『呯』的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我以為是賊,所以悄悄地上樓,沒想到卻看到你暈倒在地上。事情就是這樣,我保證沒有一個字謊言!更沒有想過對你做些什麼,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楊雅竹釋然地笑着點頭,「我相信你。我是腦子糊塗了,再加上緊張,結果一時半會兒沒能想起你,對不起。我真的是太失禮了!」
「沒事。倒是你看起來狀態極其糟糕。不如我送你去醫院吧?」丹尼爾關心地問。
「不用了。我吃幾顆藥就成了。不過還是謝謝你。你去忙吧。別管我了。」楊雅竹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那有事就叫我,我就在樓下外面。」
「好的。一定。」楊雅竹點頭,目送丹尼爾出去之後,閉着眼睛躺了一會兒,覺得頭不再痛得那麼厲害之後,這才慢慢起身下了床。
簡單地沐浴更衣後,她下樓先吃了點藥,然後簡單地吃了點東西,便將煮好的咖啡和做好的水果拼盤端了出去。
「來吃點東西吧!」她向打着赤膊正揮着鐵鍬幹得熱水朝天的丹尼爾招手。
丹尼爾放下鐵鍬走到她身邊,接過她遞上的毛巾擦了一下臉上身上的汗水,這才在她身邊坐下來,端起咖啡淺啜了一口,隨手拿起手邊的幾張設計圖遞給她,「看看這幾張設計圖吧。喜歡哪一個,咱們就定哪一個。」
楊雅竹看着那七八張都設計得非常巧妙精美的設計圖,很有些詫異,「這些全是你新設計出來的?就一個晚上的時間?」
丹尼爾笑着糾正,「不只是一個晚上。應該說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別忘記了,咱們是昨天上午見過的。」
「就算是這樣,效率也太快了吧?丹尼爾,你真的是一個天才!一個天才就這樣窩在裴家,還有幫我在這裏做這些體力活,簡直是太浪費了啊!你真的讓我太有負罪感了!」楊雅竹鬱悶地搖頭。
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以丹尼爾這樣的人才竟然可以紆尊降貴地做這種算不上高雅而體面的事情。
比如打着赤膊在她這裏挖土……
「在我的觀念里,只要是做我喜歡並感興趣的事情,那麼一切都有價值,算不上委屈。」丹尼爾爽朗地笑。
「可是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比裴家更寬廣的領域能夠讓你施展才華啊?為什麼偏偏要窩在裴家那麼屁在點的地方呢?這從某種程度來說,就是一種浪費啊!」
「因為我想要一個人際關係不那麼複雜,而又能給我提供優渥薪水的地方。從目前來說,裴家是我最適合的落腳地。」丹尼爾的神情突然落寞下來,原本爽朗的笑容帶了一絲絲苦澀。
楊雅竹聰明地沒有繼續問下去。
顯然這個丹尼爾果然如夏至所說,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在他陽光帥氣的背後,只怕有着不想向外人訴說的艱澀。
就如同她一般,在別人眼裏,她既美麗又富有,還有一個愛她惜她的有本事的帥氣老公,過着人人羨慕的美好生活,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比籠中的金絲雀還痛苦還孤獨還煎熬……
心情正莫名低落着,丹尼爾突然笑着說:「你有空嗎?有空的話幫我那一塊地灑點水吧!」
「沒問題!」楊雅竹立即起身。
這段時間,她真的快要把自己憋壞了。
她感覺到自己被韓景把自己和這個世界都孤立了,找不到一個人可以傾訴。
就連夏至也不能隨心所欲地說話,每說一個字都必須再三斟酌,令她痛苦不堪。
可是今天的丹尼爾卻讓她感覺到一種久違的輕鬆。
她喜歡丹尼爾的笑,喜歡他的直爽,也喜歡看他打着赤膊在太陽下揮灑汗水的模樣。
那讓她聞嗅到了平凡生活的氣息,而她從未有過這麼一刻嚮往着。
很快,原本寂寞的庭院裏變得熱鬧而有活力起來。
陽光下,楊雅竹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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