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風輕輕地拂過耳際,李詩語正百般無奈地走着,可凜然走在前的人,一瞬,卻又停了下來。
腦袋撞在夫君的腰上。
俯瞰而下,莫璃大將軍正出神地注視着她。
李詩語一顆心糾起,許久,她茫然地撓撓腦袋,「阿璃,怎麼了?」
「適才你不該在大殿上對陛下說那些!」這語氣裏帶着斥責,但聲音卻壓地甚低。
無奈聳肩,她不以為然,「怎麼講,難道任憑陛下犧牲我們的利益麼?」背身,有些發怵,「我不希望就這麼讓陛下斷了幸福。」
噗嗤。
聽了這話,莫璃大將軍忍不住笑了,伸手覆在李詩語的前額,「怎麼想的,這一輩子,錢就是幸福?」
「只有錢,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沒錢,是絕對絕對不行的。」李詩語將手舉過頭頂,架勢做得相當得足,「哪,阿璃,你應該知道,陛下這麼做,會對我們的生活乃至你夫人的內心造成多大的影響吧。」不及莫璃大將軍解釋,她又道,「如果讓他把這個措施實施了的話,那不僅犧牲了錢。更削弱了我們的勢力。我這個人公私分明,一是,不會做壓榨平民的事兒。二是,不會讓陛下想當然地以為我們做商人的錢好賺。」
莫璃大將軍摸着下巴,禁不住地嘆氣,「為夫不過只說了一句,你就回了我這麼多。」
悶悶不樂地低着頭,「沒辦法,我只是在說我的想法。」
「好了,事情做也做了,為夫再責備你,也是無法。只是羽兒」他將兩手按在對方的肩上,「你知道麼,你次次這麼魯莽,我心裏邊會有多麼地害怕。我害怕哪一日,陛下真的大發雷霆,到時候你」
「不會那麼容易砍頭的吧。」李詩語咋乎地捂着自己的脖子,「阿璃,你不是說,現在風辰國正值用人之際,皇帝陛下不會在這麼個緊要關頭要我們的命麼?」
「雖然這麼說,可」莫璃大將軍再次糾正,「陛下手中掌握着的,是我們的命。倘若哪一日,真地將他激怒。哪怕是殺了我們,又有什麼干係呢?」
這句話無非是想告訴李詩語,皇帝的情緒是掌控不了的。如果他犧牲了他們,並不會多想。只是想着殺了再說,那不就逃不掉了麼。
今日之舉,老皇帝聽從釋然的原因,只是因為他考慮到了風辰國面臨的內憂外患的局勢。
如若不然,李詩語只怕此刻就是在天牢裏了。就像昔日的林耀甫。按理說,在皇帝陛下跟前也鞠躬盡瘁多少年了,可為什麼,到最後卻落得個叛賊之名呢。
還不是老皇帝看不慣。看不慣不說,關鍵已經達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
所以就想個理所當然的罪名將其殺了。
「哦。我知道了,以後在做事兒說話的時候,我一定先想想你和豆豆。」李詩語沉默應答,模樣特別地委屈,隨之又仰着腦袋,天真地嘟着嘴唇,「可是阿璃,我只要一想着,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銀錢白白地上交給陛下,心裏就總不痛快麼。再說了,那銀錢我還打算着給豆豆以後娶媳婦兒呢。」
莫璃大將軍越發糊塗了,「娶媳婦兒?」繃緊眉頭,「羽兒,你這是不是」
「啥,太早啊!」李詩語伸手指頭,在對方的眼皮底下數手指頭,「哪,沒有幾年了好麼。你們這裏跟我們那裏又不一樣。」說完,又忙着解釋,「我是說,你們這裏娶妻不是特別地早麼。不像不像某些地方,男人三十歲娶妻都不晚。」
莫璃大將軍知道她口裏的我們那裏是什麼意思,但他絕不會輕易地說出來。因為從妻子的目光里,他很清楚地了解到。
有些事情,妻子十分地在意。
就如同他在意她。
那樣堅不可摧的愛情。
「羽兒,你可知,為何那提議一說出來,陛下就會斬釘截鐵地答應麼?」莫璃大將軍繼續將話題引到關鍵之處。
李詩語晃晃手,神秘兮兮地回道,「絕對不可能是體恤百姓!」
「沒錯。陛下應承此事兒,只是希望削弱朝中貴族的勢力,以此穩固大局!」莫璃大將軍說起這個,就又將老掉牙的林宰相叛賊一事兒舉例說明了,「林耀甫當初如果不是勢力龐大,恐怕陛下也不會日夜擔憂,想方設法地治罪於他了。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老皇帝將權力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中。此番,才不會有後顧之憂。可羽兒你今日如此反對,又將問題說得如此清楚。陛下心中定然十分苦惱。明眼兒都看得出來,陛下是故意借着他人的口來向朝中大臣下達收稅一事兒的。」
李詩語聽罷,張大了嘴巴,「那依你的意思陛下之所以冷着臉,不是因為我當場戳穿了他,而是因為我的阻止,讓他的計劃毀於一旦了?」
莫璃大將軍盯着她惆悵的目色,點了點頭。
李詩語抱腦羞愧不已。
「好了,這事兒為夫已經向你解釋清楚了。」寬闊的手掌在李詩語的後背上,一上一下,「羽兒,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就聽為夫的。為夫若是沒有發言,你可千萬別胡說。」
腦袋深深地埋進莫璃大將軍的胸膛,李詩語懊惱慚愧地抽噎道,「我我下次絕對不自作聰明了。」
對於差點兒害死自己家人的魯莽舉動,李詩語非常自責。好在面對着莫璃大將軍這樣體貼的男人,除了認真地向對方解釋以外,其他的什麼都不會對妻子做。
即便是發火。
莫璃大將軍看着妻子的臉頰,心知,此刻,妻子已經聽取了他的意見。日後也定然再做出諸如此類的事情。
所以二人便高興地牽着手離開。
快要走到酉陽街的時候,李詩語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
「阿璃,說起上朝,我當時就想問你,那提議的大臣是誰,我怎麼沒見過?」李詩語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模樣,「不過,看起來還是挺酷的。」
身後這句話說得有點兒低,大概對方也沒有聽到。
「看樣子,來頭不小。」莫璃大將軍手撫着下巴,緊眯着眼睛,「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卻不透露半分,可見是想暫時隱瞞此事兒。至於什麼時候告訴我們,也許明日,也許」
「哦。」李詩語住了口,隨之又反笑了句,「只要不是流落民間的三殿下就好,要不然太子殿下那邊恐怕就麻煩了。」
「哦?」這一個單句,發地甚是別有用心。看來莫璃大將軍是有意考考她,「羽兒,說給為夫聽聽?」
李詩語嘿嘿地咳了兩聲,朗聲回道,「阿璃,朝堂上,你也看見了。陛下對那男子的態度。他隨便地提議,就可以說中皇帝陛下的心思。這樣厲害又睿智的孩子,憑皇帝陛下那樣愛才的人,難道會因此錯過儲君之位?」
老皇帝愛才是事實,如果他的兒子,能想他敢想之事兒,能做他想做之事兒。那不就太切合他的心了麼。將來要是做成了儲君,那所頒佈的旨意,不都會符合他的意願了麼?
這樣出色的孩子,為什麼不要呢?
莫璃大將軍如此聰慧之人,當然明白妻子的話,所以他才會神采飛揚地給以對方一個贊同的眼神。
但是,他們都沒懷疑過那個男子的身份,大概是覺得,那男子壓根不會是流落民間的三皇子,也就是被當初麗妃給調換了的孩子。
然而,事情總是出人意料。
第二天入朝,老皇帝便讓傅佑為老公公宣讀聖旨,正式地承認了那男子的身份。
說他是貨真價實的三皇子。
但其中細節卻沒多說,只言,當初被砍頭的三皇子祁真並非皇族,而是被人掉包的孩子。而現在找回來的這個,便是真正的三殿下。
雖有朝廷大臣無奈茫然,但老皇帝乃九五之尊。所謂說一不二,便是他的特權。底下之人,無力反抗。
這其中,最為驚詫地,是李詩語和莫璃大將軍。而最為困擾的,則是當今太子殿下。
李詩語和莫璃大將軍是懷疑這個男子,總覺得事情沒這麼地巧合。一個流落民間的皇子,過了這麼多年,毫髮無損以外,還有如此超強的腦子。
誰會信?
有腦子不說,關鍵一言一行還有皇家禮儀的風範。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否則,李詩語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因此,一下朝後,李詩語就帶着自己的夫君莫璃大將軍跟這兵部尚書陸子淳大人一起溝通吐槽。
「子淳,你說說,那男人真的會是當初麗妃抱出去的那個皇子麼?」李詩語懷疑地盯着對方,「事隔多年,那皇子不應該是一個混混,或者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么?怎麼會變成那麼一個知皇家禮儀,十分聰慧的男人呢?」
陸子淳負手笑笑,「此事兒,還需深究麼?」
「怎麼,你早知道啊?」李詩語白了他一眼,心想,我們都想不明白的事兒,你如何就看明白了。
「如若陛下不是真的欣賞他,如何會向天下宣告他的身份!」陸子淳大人瞟了一眼身旁若有所思的莫璃大將軍,「喂,我說阿璃,這事兒你哄着羽妹做什麼。」
莫璃大將軍還在出神。
「哎,好吧。你不說,我來說。」陸子淳見他沒有反應,還以為他又在裝高深,只能轉過腦袋道,「哪,你想啊,那人面容出挑,談吐風雅,又富有才學。若是他告訴陛下,說他就是那流落民間的三皇子,你覺得,陛下認是不認?」
「認!」李詩語言簡意賅地點頭應道,「所謂不認白不認嘛!反正多一個為國家分憂的人,貌似也不錯。」
「所以,陛下當然打心眼裏會承認他的身份了。」陸子淳話鋒一轉,「不過」
「不過什麼?」
「若他愚昧痴傻,想來即便是真正的三皇子,陛下也不會承認的。」陸子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李詩語背身走着,笑眯眯地衝着兩人彎了彎眉,而後高聲分析道,「這個道理我懂,陛下可以連自己戴綠帽子的事兒都藏起來,可不就是害怕沒面子麼,如果那流落民間的三皇子,又無才,無品的。想必也沒那麼大的好運氣,可以被皇帝陛下認為皇」子還沒落,李詩語就撞上了個人。
眼前的夫君和陸子淳大人則是蹙着眉頭。
看來已經向她使了好幾個眼色。
無奈她一門心思地說着自己的話,也沒多看對方幾眼。
一回頭,李詩語徹底懵了。
這撞上的,不是旁的什麼人。而是那剛剛她嘴裏一直嘀咕着的男子墨玖。
也就是被老皇帝剛剛承認的三皇子。
「對不起!」掃到來人,李詩語嚇地脊背都禁不住彎了彎。可能是本能性的動作,所以她也沒有思考那麼多。
頭頂的男子語氣不溫不火,極為平淡地頓了頓,「無礙。卿羽將軍不必自責!」
李詩語聽着這話,總覺得有些奇怪。
「羽兒,腳下!」身後的莫璃大將軍及時地提醒了下。
緩緩低頭,竟然看到她的腳尖正踩着墨玖的靴子。
很近的距離。
一種壓迫呼吸的煩悶感。
「我我」連忙收腳,朝着墨玖一跪,「不,臣臣拜見三三殿下!」聲音恍惚,倒真是給嚇壞了。不過嚇破不是膽兒,而是魂兒。他一個皇子,在這條出宮的御道上瞎溜達啥呢。
「卿羽將軍平身!」
抬起頭的那一刻,墨玖卻是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李詩語好幾眼。終於將這個叱咤風雲的女將軍看了個清清楚楚。心想,讓魏衛駭然的女人,竟然會是這麼一個模樣。又想,原來是一個長得這樣的女子,將祁真給害死了的。順着視線,看向那提醒的男子莫璃大將軍,接着再想。令皖南門門主,也就是他的義父,煞費苦心對付的人,竟然有這麼俊美的男人。
一連看了好幾眼,他才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
李詩語目光注視着那雙被自己踩了個小腳印的黑色靴子,有些難為情地問了一聲兒,「三殿下,不好意思,您的靴子我」
「失誤而已,卿羽將軍不必掛懷!」
掛懷了屁!老娘想問你腳趾踩斷了沒?
李詩語這麼不樂意,只是他那出奇平淡忽而又虛假至極的笑容。再加上,眼前好友陸子淳大人以及夫君莫璃都躬身拱手,做出十分尊敬的樣子,所以她心裏非常地不甘心。
身份真假都沒搞清楚呢?
何必那麼居高臨下!
「三殿下在此,莫非是找臣三人什麼事兒?」李詩語輕飄飄地開口問。
墨玖思量許久,笑道,「確實有事兒。」手臂一伸,「父皇差本殿下請三位到菖文殿一敘!」
在朝堂上,說了那麼多話,沒想到還要找他們問話。李詩語身子有輕微地發抖。思來想去,都擺脫不了她昨日早朝上,她放肆無禮的那些話。
如果懲罰自己,也就罷了。要是再連累好友和阿璃。那她就心中難安了。
「臣遵旨!」打開頭的是陸子淳大人。他貌似也沒什麼畏懼,淡然地向莫璃使了一個眼色,就向墨玖說道。
李詩語學着莫璃大將軍,也垂首答應。
老皇帝習慣性地在菖文殿裏批改奏摺。
一疊一疊的奏摺堆在案几上。
露出半截金黃色袖子在奏摺上摩擦。
「來了?」聽見聲音,他抬起了頭,然後對身旁的傅佑為老公公示意道,「賜座!」
菖文殿是很少有椅子的。自從經歷過林耀甫反叛一事兒以後,為了逃生和指揮方便,就幾乎沒椅子了。被叫來書房的大臣們,要麼是站着,要麼就是跪着。
所以,要來人能夠坐下同自己好好聊天,那還得老皇帝開口賜一個座!
陸子淳大人,莫璃大將軍和李詩語運氣很好,此刻都已經被看了座。
三人靜靜地坐下。
「朱泉朱大將軍剛剛來了派人送來了緊急軍事文書。信上說,五爾一處關鍵要塞不幸被敵方佔領了!」老皇帝拈着那書信,緩慢地對着三人說道,「五爾一處地勢險要,敵國魏衛將軍又總是迂迴作戰。是以我們的人,在那裏很受影響。」
五爾那地方,李詩語同夫君莫璃大將軍當初在邊塞應敵的時候,在地圖上是看見過的。那時候,莫璃大將軍每次指導作戰,都要特別交代,對五爾處的控制。說是此處地勢險要,是阻礙敵國闖入國都最為關鍵的地方。但不知為何,接二連三勝利的大軍卻突然遭遇了失敗。
傷亡雙方差不多。但是敵國佔領了五爾,便令朱泉大將軍很是心慌。
所以派了人,連夜將緊急軍事文書送往了帝都,
皇帝陛下知其嚴重性,便知會墨玖,將三人帶來。
陸子淳大人是兵部尚書,所提供的軍需非常重要。所以此刻,便是向老皇帝承諾給前線戰士的後援支助。
當然,這些也不大管用。
莫璃大將軍思慮地周到,對於五爾,他是有過經驗的。可是如果沒有在實地指揮,恐怕想要奪回五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李詩語對於打仗佈陣的事情不懂。然而,她對地勢還是有一定研究的。
五爾雖然地勢險要,但背靠着是一座的山林。穿過那座山林,便可入得風辰國境內。想要敵方不打到國中,那必須守衛着五爾。否則,五爾一占,再在山林里來個交戰,那後果就不能想像了。
也就是說,但凡風辰國這一方撤退,那麼,於南林國,就勝了一半了。
穿過山以後,是平原。沒有五爾這一座山的屏障,雙方若是打起戰來,拼得便是實力和耐力。
在失去了五爾乃至屏障以後,士氣定然消退。如此一來,兩國交手,風辰國士兵哪裏還有什麼信心可言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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