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無光,可魏衛大將軍同朋友相談的那處地方卻顯得十分地喧鬧。
大概是出謀劃策的人太多了,以至於魏衛大將軍成為了好友間,最需要安慰的一個人。可在魏衛大將軍的心裏,這卻不是一種安慰。
反倒是一種折磨。
總令他覺得自己的心上人另有所愛,總令他覺得不該愛上李詩語,也總令他覺得自己的愛情就是一個錯誤。
涼風瑟瑟地盪在心中。
他拂袖,起身,不再說話,「你們放心吧,我會有辦法的。」然後說完這個,他就大步離開了。
去的是父親和母親適才用膳的大廳。
大廳里的飯菜已經被收拾完了,丫鬟僕人們正在收拾殘餘。
而他的父母親也已經被丫鬟們送進房子裏去了。
如果沒有這麼多朋友和親戚,或許他這個大將軍府還會非常地安靜。然而此刻,卻喧鬧異常,甚至還會覺得燥熱無比。
四周,無論僕人婢女,都在用怪樣的眼神打量她,恐怕在她們的心中,適才那會兒美麗的女人應該是日後的夫人,可這個夫人同她們的主子之間的相處來看,並非如膠似漆。反而有些許的陌生,令她們不相信二人彼此相愛。
「阿衛?」門口處一個淺黃交襟衣裙的中年婦女從大廳門口,緩緩地走到了他的身後,伸出雪白粉嫩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她安頓好了麼?」
魏衛大將軍轉過身,恭敬地拱手喚道,「姨娘!」
「嗯。」中年婦女應了聲兒,才雙眼含淚地看着他,「傻阿衛,你你怎麼能這麼傻呢,那姑娘的心裏分明沒有你啊。你這麼做,真得值得麼?」
魏衛大將軍搖頭,「值得。」苦笑一番,「若真是不值得,那就當做我還她的救命之恩吧!」
「哎。」那姨娘聽之,抹着絲絹傷心,「你這孩子,可讓姨娘說你什麼好呢?」
魏衛大將軍抿抿薄唇,有些內疚,「姨娘,我父親母親那邊」
「放心吧,他們心裏都明白。不過這麼些年以來,最能看開的,就屬他們了。只是那女子究竟是什麼人,以前怎麼沒有見過?」
聽得家人打探,他還是閉口不提,「對不起,姨娘,這件事兒日後有機會再向你們請罪!」說完,他拱手退下去了。
這一次他沒有再同朋友閒聊,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住處。
推開門,裊裊一絲月光就將他寬闊的身影印上桌子。許久,床畔上的佳人翻了一個身。
這個舉措很顯然地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對,她還沒睡。
見李詩語翻身後所留待的那個位置,他輕輕地走了過去。然後慢慢地躺在了旁邊。不過他背過身,連呼吸都很輕,生怕會驚醒她似的。
背過身的李詩語目光哀傷,瞳仁睜得極大。她也努力的屏住呼吸。四肢麻木都不敢妄動。
她也怕打擾到他。
經歷了晚上這些事兒,李詩語覺得,魏衛大將軍心裏邊是充滿了怒火的,如果如果她再因為什麼點燃了心中的那把火。想必連她自己也會覺得難堪和愧疚。
然,漆黑的屋子裏,那男人卻在嘆了口氣之後,轉過了身來。然後聲音平和地說道,「我父親母親那裏沒事,安心睡吧!」
大手落在她的胳膊上。
她反射性地往裏擠了擠,然後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身後的男人,擔憂地問了句,「你這樣睡着累不累?」比較識趣地給對方騰窩,「要不然你睡床吧,我去睡桌子!」
「不用。」魏衛大將軍閉着眼睛,很體貼地回答,「放心睡吧,我不會動你。」
在他說完了這句話以後,手就縮回去了。李詩語一瞬尷尬,然後彆扭地躺了下去,然後雙目睜大,有神地聽着。
他的呼吸以及他的氣息。
最後視線越來越模糊,她的防備之心也莫名減弱了。甚至睡到大半夜,身子卻努力地往身旁那個溫暖的男人身上靠。
直到將魏衛大將軍給弄醒了。
一雙手於黑夜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頰,魏衛大將軍喃喃苦笑,「恐怕只有睡着了,你才會這樣對我吧。」
迄今為止,他還不知道該怎麼來稱呼她。親密的稱呼被她否決了,夫人一稱,她也不樂意。弄得現在他都覺得自己好像出了問題。但是,他還是沒有放棄將她變成自己的妻子。
或許人這一輩子,是該為自己的愛情拼搏一次。哪怕最後沒有結果,自己也到底是努力了。有了安慰自己的理由了。
「魏衛,對不起!」李詩語自早晨醒來以後,就看見身旁的男人,輕聲關門離開的背影。粉嫩白皙的手指剎那緊緊地將腦袋下的枕頭握緊。
緊緊地握在掌心。
而眼眶裏的淚水卻噴薄而下。滴在枕頭上,打在米渣里,還有微微摩梭的聲音。
又在床上軟了一會兒,李詩語才慢慢地睜開眼睛。剛剛穿好衣裙,就聽見門口的響動。
「姑娘,快開門呀,奴婢是來伺候您更衣的。」屋外的人影很多,不像是一個人。但聽門口的聲音,李詩語知道,是玉蕊。
她痛快地將門打開,也一一地受了她們的伺候。然後,她邁步出府。
剛剛行到門口。
卻發現門口各角立着一個男人。
雙瞳如劍,上下打量着她。
「姑娘,我們能否借一步說話。」一名男子上前,對着她的目光問。
李詩語點點頭,回答地乾脆,「公子想去哪兒聊?」
那公子面陰,不回話。不過視線看地出來,他是想讓她跟他一塊兒去個地方。
她剛邁開步子,其他三名男子便尾隨而去了。
所去的方向是一簇閣樓,走到閣樓里的第二個房間裏。那公子的腳步便靜了。
隨即,推門。
走進去一看,方知前方有一個坐着輪椅的中年男人。他面容蒼老,但很有氣質。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年輕的時候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只見得他握着輪椅扶手,然後輕巧地就轉過身來。
他的臉色很冷,不過說話倒是十分客氣。
「姑娘請坐!」那中年男人隨手一指。
李詩語拱手承禮,然後幾步坐上去,「不知前輩找晚輩何事兒?」
「姑娘同阿衛是什麼關係?」那男人開門見山。
李詩語頓了片刻,然後裝傻道,「朋友關係,不過自昨晚後,應該是兄妹關係。」
那中年男人捋着鬍鬚,眉色深重,「阿衛他不缺兄妹,也不缺朋友!」
這話擺明了是在告訴魏衛大將軍的意圖。
「別猶豫了,說吧。你到底打算怎麼樣。」在李詩語左顧右盼之際,那人繼續道,「這話是阿衛他自己想問的。」
李詩語噗嗤一聲樂了,「不,魏衛大將軍不會問我這個問題。因為他很了解我。前輩,您不用擔憂,晚輩知道自己所愛,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去做。魏衛大將軍是個好男人,晚輩不會沒心沒肺地拖累他的。」
「你會離開?」那中年男人露出懷疑的神色。
「前輩找晚輩過來,不就是希望晚輩給一個明確的答覆麼?」李詩語勾唇一笑,「您放心,再過幾日,我一定離開。」
「阿衛這麼真心待你,難道姑娘就不能夠留下來麼?」說這句話的是身前那位氣質非凡的中年婦女。
也就是魏衛大將軍的姨娘。
「魏衛大將軍人很好,沒有哪一位待字閨中的小姐不願意嫁給他。可是前輩,愛情這個東西不是說沒就沒的。我的夫君阿璃是個頂天立體的好男兒,他待我一片真心,我又怎能辜負?何況,晚輩早已發過誓,此生唯愛他一人。」
「那阿衛呢,他不也對你很好麼?」
李詩語真誠地走向魏衛大將軍的姨娘,「夫人,對不起。阿衛沒有我,至少還有你們,可我夫君沒有了我,那他這一輩子就太孤苦了。」
「你為什麼執迷不悟呢?」
「不是執迷不悟,只是愛到了深處,想改都改不了!」李詩語朝在場眾人欠了欠身,「很抱歉,各位,我得離開了。」
「姑娘就不怕走不出這個門坎兒麼?」那輪椅上的男子說完這句話後,四名男子已經先後攔住了她的去路。
李詩語眼眸攢出冷意,「前輩是覺得,威脅就可以令晚輩乖乖就範麼。」骨骼折斷的聲音再次響起,李詩語已然揮拳而出。
四名男子雖然武功高強,但同李詩語打起來,也還佔不到上風去。
因為他們想要活捉。
因為他們知道,傷了她,同朋友魏衛大將軍之間的關係定然就斷了。
是以,四個大男人對付得就比較吃力。本想,借力而走,但是手剛剛抓到那樓梯,身旁男子猛地一腳,踢壞了那閣樓的扶手。
再一下,李詩語就有掉地摔死的可能。
她不會輕功,從來就不會。
可當她快要落下去的那一刻,心裏面想地是,這樣也好,為了自己夫君而死。而且,她一直想當然地覺得,自己死後,靈魂就可以回去了。而卿羽這個身份,只是她人生中的一個小插曲。
可惜,天不遂人願。
她摔下去的時候,手竟然下意識地撐了一下。
這一下,腦部沒有受傷。又因為底下樹木的承力,才讓她避免了骨骼摔碎的危險。
可惜,樹枝擦着她的手臂,重重地劃了幾道口子。
最後,她掛在樹上,腰部疼痛無力,兩胳膊也因此脫臼。
魏衛大將軍剛剛上朝回來,一入院,就看到這倉皇的一幕。
「羽兒?」他奔上樹枝,去查看她傷勢的時候,卻發現她紋絲不動,唯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來回地轉動。而眼瞼處卻淌着淚水。
「羽兒,你怎麼樣了?」
她紅唇一開一合,聲音近似沙啞,「好痛,好痛。」
魏衛大將軍看着她兩手臂淌着的血水,急地滿頭大汗,伸手去抓時,李詩語卻聲嘶力竭地哭起來。
「胳膊胳膊脫臼了。」李詩語輕輕地用唇語告訴對方。
魏衛大將軍聽後,眼角閃過一絲痛楚,半晌,他平定心緒,開始給李詩語接骨。這接骨之際,李詩語咬緊嘴唇的痛苦模樣,讓他的心也跟着碎了好幾分。
最後抱着一身是傷的李詩語回房的時候,閣樓上的人也都下來了。卻是那四位朋友。
但躺在床上的李詩語能夠看得出,他們對魏衛大將軍的在意,也知道他們並非成心想讓自己摔下去。
他們只是不知道堂堂的卿羽將軍竟然不會輕功。所以努力憋出幾絲微笑,「我本只是到閣樓處歇歇的,卻沒想過會從上面摔下來。你瞧,我多笨,連吹吹風,都會把骨頭吹壞。」
立在身後的四位好朋友看着這女子滿身傷痕,卻始終不願破壞他們同魏衛大將軍之間的友情,實在令他們自責內疚。
「去請太夫?」魏衛大將軍冷意森森地朝着身旁的下屬道。
「大將軍?」李詩語抬起手來,輕聲地向魏衛大將軍請求,「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兒。」
「你說?」
「把我的腿治好!」李詩語移了移目光,「兩日之後,我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聽了這話,魏衛大將軍愣住了。轉了視線,瞧向李詩語的右腿,他看見點點血水慢慢沁透純色的裙擺。甚至印濕腳邊的被褥。
在看到魏衛大將軍點頭應下時,李詩語才舒心地合上了眼睛。
腿部被扎傷好一條口子。
太夫進行了縫合和治療。
原本太夫強烈要求她臥床十天半個月的,但是魏衛大將軍為了她合眼之時的承諾,所以便深夜入得皇宮,向新皇求取一味名喚深林根的稀罕草藥。
這藥乃是他國所贈,療傷效果顯著。特別是它本身具有的緩解疼痛的效果。
為了李詩語不用遭受傷勢的折磨,所以魏衛大將軍才苦苦哀求。
大殿上。
魏衛大將軍匍匐哀求。
皇帝背身,長袍重重一揮,「魏衛,當初朕也曾如此哀求於你,可是當時你還是在眾朝臣面前拒絕了朕的賜婚。當時的你,致朕的顏面何在?!」
「陛下,臣自知有罪,不求寬恕。可是,望陛下能夠看在微臣平日裏盡忠盡職的份上,賜我草藥,救治表妹!」魏衛大將軍匍匐痛哭。
那新皇深知他平時執拗剛強的性情,如今肯為了一個女子這般懇求,有些不忍。所以只能命人將那深林根拿給了他回去救急。
從皇宮裏面火急火燎地出來,魏衛大將軍拿着草藥才趕去了大將軍府。命人將草藥遞給治療的太夫。太夫欣喜,忙令人煎了成藥餵李詩語喝下。
大半夜的時候,魏衛大將軍還在因為李詩語昏睡不醒而擔憂,大概是害怕對方就這麼一睡不醒。
她的心上人一睡不醒。
就這麼地照料了一天一夜,直到李詩語甦醒。
她身上的皮外傷,不重,上點兒藥就好了。
而兩隻脫臼的胳膊因為及時接骨,也沒有什麼妨礙。只是那右腿的一條口子,傷得太深,最少都得療養五日。
可是李詩語一睜眼醒來,就問魏衛大將軍,「我睡了多久?」
魏衛大將軍握着她的手,善意地敷衍她,「才不過半日而已,快躺下吧。兩日過後,我一定叫你。」
之後,給身旁的屬下使了個眼色,就匆匆地離開了。
李詩語合眼躺在床上,偶爾聽得屋子裏的丫鬟在小聲地談論,說是今日是葉國公壽誕,魏衛大將軍原本可以帶着她一同出席的,卻沒想到出了這種事兒。
「哎,姑娘這一摔,可是讓將軍累壞了。」那丫鬟同情地向李詩語臉上望了一眼,「哎,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非得把姑娘往絕路上逼。那麼高的閣樓,就不怕出意外麼?」
「可不是,得虧了將軍回府。要不然姑娘怕是命不長久了。」另一個丫鬟也憐憫地看了李詩語一眼。
然後幾人各自端盆倒水地出去了。
這一段對話里,李詩語沒有注意她們口中那甚似熱情的打抱不平,也沒有興致去打聽那四位公子的私事兒。
如今,她只想,遵循當日的承諾,趕赴葉國公府,去見她失憶的夫君阿璃。
可是,她雙腳落地時,明顯覺察到了自己右腿尖銳的疼痛。但是不知是否過於想念自己的夫君,她竟然努力嘗試着一步一步地走到屏風後,給自己穿了身衣服。
而且,從她所在的屋子走向廚房,本需一段距離。但不知因何,她鎮定自若地到達了目地的。
見廚房水果,雞蛋都有。
她便忍不住動手。
是,她開始做蛋糕。
可能手藝嫻熟。
許久,一個中等蛋糕就做出來了。
身旁幫忙的廚娘紛紛盯着她看。
「姑娘,您身子還沒好,回去歇着吧,一會兒奴婢便命人送到您屋子去。」
李詩語搖搖頭,笑着回答,「不,不是我要吃的。是我打算送人的。」她看向廚娘,「有什麼東西能夠替我裝起來麼?」
廚娘紛紛提建議,最後才想出用小水桶裝下。李詩語在意的是生日蛋糕的味兒,並沒時間和精力在乎它的包裝,所以她看起來非常地平靜。並未有半分地焦灼和彷徨。
然後,她努力地提起手中的東西,朝着府門而去。
一眾丫鬟都在勸解。
但是李詩語卻固執地搖了搖頭,說是今日非同小可,她必須出府一趟。
沒有辦法,幾位丫鬟也不好留住她。擔心幾個丫鬟去向魏衛大將軍告狀,所以她提前將自己的去處說了個明白。
因她同魏衛大將軍所去的去處一樣,都是葉國公府,所以幾個丫鬟才勉強止住了追出去的心。想着她此番定是為了尋找自家主子,便不想因此拆了這段情緣。
哪曾想到,李詩語是想去看另外一個男人。
葉國公今日壽辰,府門也有專門的小廝迎接。李詩語害怕有人認出她的身份,便以面紗遮臉。
只是抵達府門時,同那看門的小廝鬧出了點兒小誤會。
進府需要請柬,而她沒有。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詩語只能報了魏衛大將軍的名號才勉強糊弄過關。
再加上當時來往大臣眾多,看門小廝要巴結旁的人,所以也沒機會去細細盤問李詩語。
就這樣,李詩語成功進了屋。
然而,自己的禮物可能有些怪異,接禮品的時候,那僕人還一臉地嫌棄。可再怎麼,也是魏衛大將軍的人送的,那小廝也不好隨便就扔了。
於是,李詩語入得國公府,便全身輕鬆愜意。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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