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醫生要給自己打營養針,林子宜很配合,半點反抗也沒有,甚至是半個『不』字都沒有說。
其實,她也想忘記唐肅的,她也想好好地吃飯,好好地陪着葉素素和林昊天身邊,甚至是想好好地為他們分憂解難。
可是,她的大腦就是不聽使喚,努力吃進胃裏的東西,動不動就往外吐。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活着,就是別人的累贅,可是,她又不想死,在她的心底被壓抑的最深最深的某個地方,她是那麼強烈的期盼着,某一天,她能回到唐肅和小溪的身邊去.......
因為營養液里加了鎮定劑的原因,很快,林子宜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葉素素坐在床邊,低頭親了親林子宜的額頭,那慈愛的模樣,就像是對待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一樣,林昊天站在一旁,看着面容消瘦,臉色蒼白如紙的女兒,深深地嘆氣。
他真的好懷念好懷念十八歲以前的那個林子宜,那時候的她,快樂自信的像個天使,臉上那燦爛迷人的笑容,和現在的躺在床上像是奄奄一息的林子宜,判若兩人。
在林子宜的額頭落下一吻後,葉素素起身,離開了林子宜的房間,留下了林昊天和傭人陪着她。
來到偏廳,葉素素掃了一眼面前站着的三個醫生,銳利的目光里,帶着冷戾。
「三小姐肚子裏的孩子怎麼樣呢?」
林子宜懷孕的事,是在林子宜回到莊園後,她第一次暈過去時醫院查檢出來的。
懷孕的事情,葉素素相信,林子宜自己肯定還不知道,所以,她也就順便繼續隱瞞下去,暫時不打算讓林子宜知道。
因為,她害怕林子宜一旦知道了自己懷孕的事情,好不容易堅定的離開唐肅的心思,便又會動搖。
懷孕的事情,等到林子宜自己察覺到,無法再瞞的時候,再說吧。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醫生站了出來,遲疑了一瞬,才開口回答道,「夫人,我剛才把了三小姐的脈,因為三小姐這段時間來情緒一直非常的低落,再加上她的胃比一般的人要淺,胃裏分泌的胃液,受情緒的影響,導致三小姐吃下去的東西,很快就會被吐出來,所以.......三小姐肚子裏胎兒的情況,現在很不穩定,如果三小姐的情況繼續下去,沒有好轉的話,只怕.......」
「我不管,無論你們用什麼方法,一定要保住三小姐肚子裏的孩子。」醫生的話音還沒有落下,葉素素便下了死命令。
林子宜肚子裏的孩子,是她的外孫,她不管這個外孫的父親是誰,現在,她想做的,就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個外孫。
「是,夫人,我們一定會盡全力而為。」
..........................................
傍晚的時候,葉素素正在書房裏開視訊會議,門口,突然傳來「叩叩」的敲門,抬頭望去,當看到出現在門口的林子宜時,葉素素一雙滿是陰戾的眸子,霎時便被慈愛和欣喜所取代,完全顧不得還在進行的視訊會議,葉素素立刻起身,便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子宜,你醒了!」看着門口精神似乎不錯的林子宜,就連葉素素的聲音里,都充滿着喜悅。
「媽。」林子宜看着葉素素,微笑着走進書房,「你在忙嗎?」
葉素素走過去,拉住林子宜的手,一邊往沙發的方向走一邊道,「媽在開會,很快就結束了,找媽媽有事?」
林子宜微微笑着,就連眼底的悲傷,都掩藏的極好,除了她消瘦而又蒼白的臉龐,其它的,讓人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緒來。
「我看外面的夕陽很好,想跟你一起出去走走。」林子宜俏皮一笑,在沙發上坐下,然後隨後從一旁的茶几拿了本書,「既然你在開會,那你先忙,我等你。」
「好,媽媽很快就好。」
視訊會議的那頭,是幾個對厲默衍忠心耿耿的手下,他們有兩次跟葉素素開視訊會議的時候,林子宜也在場,她一直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什麼也不說,而葉素素對於一切的事情,絲毫也不隱瞞於林子宜,這次,林子宜又出現,他們並不奇怪,而且,他們也都知道了,林子宜是葉素素的女兒,所以,他們便說話做事,就更加不避諱林子宜了。
「夫人,暗殺唐宏遠的一切事宜,我們已經安排好了,只等着您一聲令下,我們便可以馬上行動。」
林子宜聽着視訊會議那頭傳來的聲音,正抬起手要翻書的動作,驀地僵在半空中,一雙黯淡的眸子,更是猛地一沉,然後,她便聽到葉素素的聲音響起道,「一槍殺了唐宏遠那個老東西有什麼意思,我要讓他活着,讓他痛苦地活着,比進了陰曹地府更痛苦十倍百倍地活着。」
「夫人的意思是.......?!」
「先給我殺了唐鼎年和他的另外一個孫子唐峻。」
「還是夫人想的周到。」視訊會議的那頭,傳來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聲,接着咬牙切齒的聲音繼續響起道,「那老東西敢聯合六國殺了我們老大,我們確實得好好地回報回報他。」
「你們去安排吧,動手之前,告訴我。」
「是,夫人。」
「不!等一下。」正當那頭準備結束視訊會議的時候,林子宜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視訊那頭幾個彪悍的男子聽到林子宜的聲音,皆是愣了一下,不過,下一秒,葉素素便直接下令道,「沒事了,你們去忙吧。」
「是,夫人。」話落,偌大的視訊會議的畫面,一下子便黑了下來,結束了會議。
葉素素看着沙發上望向視訊畫面,久久不願意收回目光的林子宜,清麗的眉心,不由微微蹙了蹙,她之所以做任何的事情都不避諱林子宜,不僅僅是讓她清楚地了解到,厲家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希望她能真正的放下唐肅,放下唐家的所有人和所有事。
之前兩次,林子宜聽到她吩咐手下,殺掉七國所以參與聯合捕殺厲默衍刑警和賞金獵人的時候,她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並沒有任何要阻止她的意思。
所以,這一次,對付唐宏遠的事情,葉素素也不打算瞞着林子宜,只是沒想到,林子宜對於唐家的人,還是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子宜,難道你不贊同媽媽的做法嗎?」葉素素在林子宜的身邊坐下,抬手輕輕撫着她的後背道。
林子宜拿着書的手,徒然用力,手背上,青筋一條條地凸了出來,不過,她卻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媽,如果我贊同你的做法,那我不是跟你一樣,成了殺人狂魔了嗎?」
葉素素揚唇笑了笑,臉上慈愛的神色,一點都沒有變,只是,收回了那隻輕撫林子宜後背的手。
「那之前殺那些刑警和賞金獵人的時候,你怎麼不反對?」
「我不反應,並不代表我就贊同。」林子宜看着葉素素,她不想惹她生氣的,只是,卻很難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譏誚一笑,她又繼續問道,「而且,如果我反對,你就會聽我的嗎?」
葉素素看着面前的女兒,臉色上的神色,仍舊是慈愛的,她笑了知,一定一句清晰地告訴林子宜道,「子宜,記住媽媽的做事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償之。」
林子宜深深地吸了口氣,深深地無力感,再次湧上了心頭,那種感覺,就跟知道了厲默衍被捕殺,而她除了求唐肅,卻什麼也做不了一樣。
忽然,林子宜站了起來,然後,「噗通」一聲跪在了葉素素的面前,她抬頭,望着坐在沙發上,高高在上猶如女王一般的自己的母親,異常認真而虔誠地懇求道,「媽,就算為了小溪,我求你放過唐家的人吧。」
原本葉素素是真的不想再在林子宜的面前動怒,只想好好地寵着她,貫着她,只是,當林子宜侵犯了她的底線的時候,她心底那隱藏的怒火,還是輕易地便被點燃了。
為了唐家的人,她竟然跪在了她的面前!
深深地吸了口氣,葉素素將心裏撲騰一下燃起的怒火,努力壓制住,淡淡地揚起唇角道,「乖,你起來。」
「媽,唐宏遠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要是殺了唐鼎年和唐峻,你就不怕,唐宏遠哪天把我和爸給殺了。」林子宜的話,決絕而不帶有任何的一絲餘地,她看着葉素素,質問道,「是不是,等哪天,你身邊的親人都死了,你才會滿意,你才會罷手?」
「不會,媽不會再讓你們任何人有事。」
「怎麼不會?那大哥和二哥是怎麼死的?」林子宜忽然便低吼了出來,「媽,我們根本就鬥不過唐宏完,鬥不過唐家,你收手吧。」
「子宜,你是為了小溪才讓媽收手的,對嗎?」葉素素抬手,輕撫林子宜的臉頰,「你放心,小溪是你的兒子,用不了多久,媽媽一定會把小溪帶回到你身邊來的。」
林子宜搖頭,「不,媽,我不會讓小溪跟着我的,我更加不會讓小溪成為第三個被七國聯合捕殺的人。」
「子宜.......」林子宜最後的一句話,終於讓葉素素所有壓制的怒火,終於全部爆發了出來,她臉色陰沉地睥睨着跪在面前的女兒,抵着後牙槽異常堅定地道,「不管是怎麼樣想的,所有參與過捕殺你二哥的人,我葉素素一個都不會放過。」
「那唐肅呢?他是小溪的爸爸,你也不會放過嗎?」林子宜望着葉素素,滿是哀求地問她。
「我說過,小溪可以有比唐肅更好的爸爸。」
林子宜看着眼前陌生到讓人絕望的母親,忽然就笑了,她一隻手撐在沙發的邊緣,努力一點點地站了起來,「好,我知道了。」
話音落下,林子宜沒有多停留一秒,轉身,抬起好似有千萬斤般重的腳步,一步步往外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葉素素便看到,有鮮艷的液體,沿着林子宜那如牛奶般白皙的雙腿內側流了下來,那麼的觸目驚心.......
「子宜.......」葉素素瞬間就慌了,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林子宜衝過去。
林子宜用盡身體裏最後的一絲力氣,努力讓自己不要倒下,可是,眼前的世界,卻是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一切都會分崩離析.......
痛,身體裏從未有過的痛,向四肢百骸迅速地擴散,她用力全身的力氣,想要再抬起腳步,邁開,卻在抬腿邁出去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踩空了般,跌進了萬丈懸崖.......
葉素素衝過去,一把接住朝地板倒下來的林子宜,顫抖着手撫上林子宜那蒼白的沒有任何一絲絲血色的枯瘦的小臉,「子宜,你別嚇媽媽,別嚇媽媽.......」
林子宜用盡渾身最後的一絲力氣,抓住葉素素的手腕,「媽.......答應我.......不要再殺人了.......」
「好,好.......」葉素素點頭,剎那間落如雨下,「媽媽答應你,媽媽答應你.......」
林子宜努力扯了扯唇角,「謝.......謝.......媽.......」
「來人,快來人,叫醫生,叫醫生.......」
..........................................
半年後,l國一個偏僻的小村莊裏,唐颯給今天的幾個孩子們上完英語課,把孩子們送走後,已經是當地時間下午六點了。
站在再簡陋不過的木屋門口外,唐颯低頭,雙手撫上自己高隆起的腹部,看着肚子裏已經六個多月大的孩子,她一雙澄亮明麗的眸子裏,綻放出從未有過的幸福而滿足的光芒。
「寶貝,我們是不是該回去給爸爸做飯了?」說完,唐颯停了一下,微微睜大了眼睛,彎着唇角,像是在安靜地聽誰說話一樣,爾後,她明媚一笑,手輕輕地撫-摸,安撫肚子裏的孩子,「哦,原來你也餓了,那媽媽現在就去給你和爸爸做好吃的。」
肚子裏的孩子,像是聽到了唐颯的話一樣,小她的肚子裏動了動,唐颯的肚皮上,立刻便有一個地方隆了起來。
那是小傢伙揮着小拳頭在回應她。
唐颯一笑,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算是對孩子的懲罰道,「怎麼還在肚子裏就跟你爸爸一樣,喜歡動手動腳,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
唐颯這麼一拍,肚子裏的孩子不但沒有老實下來,反而更調皮了,小手小腳一起並用,在她的肚子裏跟打鼓似的,這裏一拳,那裏一腳,唐颯便只看到自己的肚子一下子裏一個包,一下子那裏又鼓了起來。
「好了好了,媽媽認輸,別鬧了!」唐颯說着,又輕輕地撫着自己的肚子,如畫的眉目的,全是耀眼的明媚,好像看得不像話。
小傢伙真的就聽懂了唐颯的話,折騰了一陣之後,又乖乖地老實下來,不動了。
「真乖,那跟媽媽一起去做飯吧。」說着,唐颯轉身,往木屋裏走去。
走進屋子,穿過一間再簡陋不過的小廳,也可以說是給孩子們上課的教室,唐颯推開了另外一扇木門,進到了臥室里。
不大的臥室里,放着一張雙人床,一張小木桌,兩張椅子,除此之外,便沒有其它的家具,而那張再簡單不過的雙人床上,躺着一個面容蒼白消瘦,卻仍舊掩飾不住那絕代風華的俊美男子。
唐颯走過去,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握住男子修長且骨骼雅致,但是卻沒有什麼肉的大手,然後,讓男子的手掌攤開,覆在她的肚子,然後,低頭對着肚子說道,「寶貝,來,跟爸爸打聲招呼。」
小傢伙似乎並不喜歡從來都沒有開口說過話的爸爸,所以,一點反應也沒有。
唐颯見肚子裏的孩子久久沒有反應,不由撇了一下嘴,警告肚子裏的孩子道,「你不理爸爸,小心等你出來後,你爸爸揍你的小屁股。」
肚子裏的小傢伙仿佛睡着了一樣,就是不動!
見孩子沒有反應,唐颯無奈一笑,俯下身去,在男子乾燥的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阿衍,我去做飯了,等做好了飯,我就過來。」
話落,唐颯一笑,將厲默衍的手,放進被子裏,然後,起身,朝門外走去,不過,卻在她轉身的剎那,躺在床上的男人,睫毛輕輕地顫一下,一下子後,一切,又恢復平靜,仿佛什麼也沒有過一樣。
...................................
忙了一整天,吃過晚飯,洗漱完,幫厲默衍擦了身子之後,唐颯便上了床,一隻手拿着一本別人送給她的童話故事書,另外一隻手握着厲默衍的手,半靠床頭裏,給肚子裏的孩子講故事。
或許是因為太累了,講着講着,不到十分鐘,唐颯便靠在床頭裏,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聲「轟隆隆」的巨響,讓睡得正沉的唐颯猛然地驚醒了過來,她忽地睜開眼睛往窗外一看,漆黑一片的窗外,已經是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只怕,馬上就要下大暴雨了。
初秋的天氣,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所以,唐颯並沒關窗戶,此刻,窗外狂風大作,簡單的窗簾,被狂風捲起,木製的窗戶,被狂風吹的「咯吱」「咯吱」來回擺動,唐颯趕緊起身,下床,朝窗邊走去,想要把窗戶關上。
不過,她還沒有走到窗邊,一道閃電,猛地划過,緊接着,又是一道「轟隆隆」的巨雷響徹整個夜空。
唐颯腳步倏地頓住,渾身,抑制不住地輕顫了一下,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床上躺着的男人,右手的兩根手指,動了動。
她雖然是軍人出生,但是,從小到大,她最無法克服的恐懼,便是這樣雷雨交加的夜晚。
回頭,唐颯看了一眼床上靜靜地躺着的厲默衍,深深地吸了口氣,咽了一口唾沫,然後,鼓起勇氣,繼續朝窗戶邊走去。
只是,當她靠近窗戶,就要伸去關窗戶的時候,一道狂風襲來,然後,便是「啪」的一聲碎響,木製的窗戶,被重重地拍在了窗框上,窗子上的玻璃,應聲而碎,嘩啦啦掉在房間的木地板上,散了一地。
看着那散了一地的玻璃破片,唐颯眉心擰了擰。
這下糟了,等下暴雨,只怕會有不少雨水會從窗戶飄進來了。
趕緊伸手將窗戶關上後,唐颯又朝房間外大步走去,她得去找塊木板,先把破碎的玻璃穿給堵住,免得等下暴雨的時候,雨水灌進來。
要不然,暴雨被飄到了床上,會打在厲默衍的身上。
很快,唐颯便找了一塊木板,又拿了錐子和幾顆釘子進來,當她來到窗邊,準備將木板釘上去的時候,又是一道「轟隆隆」的巨雷響起,閃電,猶如一把利劍,劃破夜空,劈向唐颯的臉。
唐颯一驚,手一抖,后里的東西掉落,同時,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下,卻不料,腳踩在了玻璃碎片上,腳下一滑,整個人不可抑制地住後倒去.......
「啊!」
唐颯驚恐地大叫一聲,雙手,迅速地伸出去,拼命地去拽住那飄舞的窗簾的一角,只是,她才拽住窗簾,根本還沒有站穩,便聽到那劣質的窗簾掛勾被扯斷的聲音,緊接着,她還沒有站穩的身體,繼續往後倒去.......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個敏捷的反轉,便能將眼前糟糕的形勢徹底扭轉,可是,現在,她挺着個六個多月的大肚子.......
唐颯驚恐地睜大了雙眼,就在無助與絕望沒頂而來,將她徹底淹沒的時候,她身子,卻並沒有如她以為的好樣,摔在了地板上,而是跌進了一個帶着溫度的熟悉的胸膛里.......驀地回頭,當身後那張鐫刻的容顏映入她眼帘的那一瞬,唐肅徹徹底底地怔住了,大腦,剎那一片空白,只剩下白茫茫,又金燦燦的一片.......
厲默衍看着懷裏徹底傻掉的女人,勾唇,魅惑十足地一笑,雙臂收攏,將唐颯緊緊地抱進懷裏,低頭,乾燥的薄唇吻在她的耳廓,低沉而暗啞的嗓音,如曇花綻放的幽香,緩緩響起道,「是我,唐颯,是我.......」
唐颯怔怔地看着眼前放大的絕俊的容顏,半年多來,沒有掉過一顆眼淚的她,此刻,卻淚如泉湧!
寶貝,爸爸醒了,你爸爸醒來了,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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