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守不守?撤不撤?
劉曄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告訴他們,那恐怕守軍瞬間就會做鳥獸散。
「府君說了,只要再守一天,周邊州府的官軍就會前來增援,到時,府君會親自前來犒賞……。」劉曄大聲地替劉勛許諾着,可他的內心裏卻不停地在罵自己是個騙子。
張多、許乾聞言大喜,剛剛擊退陳策一波夜襲,兵員損失甚大,這時只要劉勛能給予些支持,哪怕是許些賞賜,對於士兵恢復士氣是莫大的幫助。
可當劉曄將二人拉到一邊,告知真實情況下,張、許二人瞬間石化。
隨之而來是強烈的憤怒,眾人在前線浴血殺賊,做為一郡太守的劉勛竟收拾細軟跑路?
這要是傳將出去,誰還會安心殺敵,恐怕不能等陳策來攻,就土崩瓦解了。
「既然如此,我等也得為麾下士卒性命着想,劉公恕我等不戰之罪。」張、許二人隨即向劉曄告罪,打算棄守南門引兵北逃。
劉曄心裏早有準備,壓低聲音喝斥道:「逃?往何處逃?也逃往壽春嗎?劉勛可以逃往壽春,向袁術稟報是守軍守城不力,難道你們也向袁術稟報是劉勛先棄城而逃?」
張、許二人被陳宮這一喝,暫時冷靜了下來,確實,劉勛可以將罪責推到守軍身上,可他們絕無法將罪責往劉勛身上推,將罪責下推上,本來就是官場忌諱,這就是所謂的潛規則。
「那依劉公看,我等該如何是好?劉勛棄城之事,瞞不了多久,一旦泄露,必起慌亂,到時我等可真就無葬身之地了。」
劉曄也無妥善之策,嘆息道:「既然事已至此,只能盡人事安天命,再說食君之祿,殺賊保民本是應份,總不能眼看着全城百姓陷入賊寇之手,任其屠戮吧。能抗多久是多久,真到了抗不住的時候,就隨我撤往東郊。想二位當年跟隨我時,也是熱血俠義之士,如今大難臨頭之際,且隨我共赴此難吧。」
張、許二人被劉曄一番話激起一股熱血,互視一眼道:「劉公是個文人,尚且如此,我等二人,還有什麼話可說,也罷,今日一起死在此地便是。」
所謂天不從人願,說什麼就來什麼。
就在張、許二人話音剛落,大批的賊寇再次趁夜來攻。
燃燒的火把映紅了夜幕,想必陳策在遭受一次失敗之後,也想到自己畢竟是盜賊,僵持對己不利,於是率全軍來攻,打算一戰定輸贏了。
張、許二人讓劉曄自己小心,趕緊去準備守城事宜。
因上次剿匪有功,張、許二人被擢升為掃寇將軍,這次劉勛倒是沒有太為難二人,將該有的兵員數補充齊了。
但張、許二人雖然同為掃寇將軍,可依舊是同領一軍,三千人。
這次負責防守南門,幾次戰鬥下來,人員折損已過三成,眼下除去傷者,可用兵力已不足兩千人。
面對數倍於己的賊寇,要不是憑仗城牆堅固,早就被擊潰了。
但這次與上一次不同,上一次陳策只是派了一部夜襲,有取巧之意,而此次,陳策令全軍進攻,不死不休。
這就讓南門守軍承受了最大的壓力,僅僅半個時辰下來,城牆已經岌岌可危,大量的賊寇攀爬在城牆上,守軍已經沒有剩餘兵力前去阻攔。
再堅持下去,那就是送死了,劉曄在一邊看得非常清楚。
也許是真到了撤退的時候了,劉曄不敢想像陳策進城之後,皖城會是怎樣的一副人間地獄場面,劉曄不想去想,也不忍心去想。
「事態危急,請劉公先行撤離吧。」這時,張多跑來勸劉曄。
劉曄沉吟着,想了想道:「這次陳策傾囊而出,存必得皖城之心。事已至此,再打下去也無濟於事了,要撤就一起撤,你去告訴許乾,向東郊撤退。」
張多聞言喜道:「就依劉公所言,某這就去通知許乾撤退。」
一片喊殺聲中,敵我膠着,這時撤退,必然有一部分人是撤不走了。
許乾將一個衝上城牆的賊寇劈下城下,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血,大聲道:「張多,你帶劉公先撤,某斷後。」
張多哪會不知道,這斷後必是九死一生的道理,心中遲疑着。
許乾見張多猶豫,喝道:「還磨蹭個鳥,再不走,全都得留在這了……。」
「咻……」一根流矢如同長了眼一般,射中許乾的左肩膀,讓許乾打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張多眼睛一紅,道:「你我十多年的兄弟,我怎能讓你一人死在此地?」
許乾罵道:「你要陪我死,我不攔着,可劉公尚在,怎能讓他枉死?」
「也罷,今日若上天要我殞命在此,我就陪二位一起上路,二位將軍儘管廝殺,不必再有顧慮……。」劉曄突然出現,他淡淡地說道。劉曄本是想帶張、許二人撤往東郊,可人算不如天算,還沒撤,陳策就發動了第二次進攻。
這時再想撤,就必須有相當一部分人斷後,阻擋追敵。
劉曄知道張、許二人兄弟情深,必然不忍離棄,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在這吧。
這一會的時間裏,登上城牆的敵人越來越多,守軍漸漸立不住陣腳,開始向城樓潰退。
到這個時候,誰都知道南門是守不了了。
守城的最關鍵之處,就是不能讓敵人上牆。
敵人一上牆,守軍就失去了城牆的地利優勢,同時,對守軍的士氣是莫大的打擊。
劉曄苦笑着與張、許二人對視一眼道:「時不予我。」
張多也一番苦笑道:「天亡我等。」
許乾道:「可惜沒酒。」
三人一起暴發出哈哈大笑,做好了引頭一戮的準備。
而正在此時,突然城牆上出現了喧譁聲,夾雜着「有……援軍……。」
「援軍?哪來的援軍?」
劉曄三人轉頭向城下望去。
發現城下遠處敵人的陣形亂了,從搖擺、紛亂的火把可以看出,敵人真亂了。
「南邊怎會有援軍?」張、許二人莫名其妙地自問道。
劉曄也不明白,南邊是長江,江對岸是歙縣、休陽、黎陽等縣地界,怎會有援軍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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