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陳止離開了王府後,沒有直接回到左家宅院,而是在城中漫步,他初來乍到,一直都在做準備,還真沒怎麼在城裏轉轉,如今借着機會,順勢就四處看着。
臨沂作為王家的大本營,自來都受到重視,這一點從道路兩旁的民居就能看得出來,比起沿途的縣城,臨沂的民居顯得更為夯實、大氣。
這街上行走的百姓,其精氣神也有不同。
陳止看了一會,正好走到一處茶肆,便步入其中。
一走進茶肆,撲面而來的就是吵雜的人聲,放眼看去,大堂之中格外熱鬧,有人走動,有人呼喊,還有人大聲說笑。
這間茶肆,並非尋常士子的聚集之處,而是城中略有資財的人,附庸風雅的場所,陳止從不少人的衣着上,就能判斷出來,這裏面的不少人,恐怕是硬撐着面子來此的。
「少爺,這地方真是吵雜啊。」小書童小聲的說了一句,「咱們來這裏做什麼?那王家的事,不會去和趙公子他們商議一下麼?」
「不急,王家還是有明白人的,相信會想通我的話中之意,所以當務之急是了解一下母親的情況,這等地方,三教九流行走,魚龍混雜,最是適合收攏消息。」
話未說完,已經有個跑堂的小二哥過來。
「這位客官,對不住了,咱們棚里現在沒有單獨的桌椅了,您不如和旁人同桌吧。」這跑堂小哥說話的時候,看了陳物一言,見了其人打扮,微微一愣,但轉眼就恢復過來。
「有勞小哥了。」陳止點點頭,被那跑堂小哥帶着,來到一張桌子邊上坐着。
這桌邊早就坐了三個人,看打扮,有兩人是文人,一人看起來只是尋常布衣,但交談甚歡,不過陳止還是從三人的神色中看出來,真正交流的實際上還是兩名落魄文人,那布衣不過在旁附和。
三人一見陳止坐下來,就停止了談話,都在打量陳止與立於身後的陳物,表情各異,兩名文人是露出驚愕之色,而那布衣男子則是驚疑不定。
等跑堂小哥問好了陳止所需,離開之後,兩個文人先就按耐不住,詢問起來:「這位公子,看你的樣子,似乎不是尋常人家出身,怎麼會來到這裏?」
這話問的直接,因為自從漢末之後,因為陳侯愛茶,茶問話在華夏興起,繼而影響周邊諸多部族,茶葉的種植逐步拓展開來,除了一些名貴的茶品之外,還有些許較為便宜的,這也就成了這種大眾茶肆的來源。
「我是聽聞了臨沂的文會傳聞,特地過來的。」陳止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沒有欺騙面前之人,只是話沒有說完罷了。
那兩人聽了,倒是不覺得奇怪,反而點點頭,其中一人看了陳物一眼,笑道:「兄台乃是世家子啊,帶着書童,當是出來見識一下民間的吧,這幾天倒是來了不少,就是這茶肆中,前後也有幾例。」
陳止點點頭,問道:「我剛才聽到幾位正在談及那位匈奴王子,不瞞你們說,我是這兩日剛來城中,來的時候正好是一言公子攔路匈奴小王子,只是聽聞了一個大概,對於前因後果不甚了解,不知這裏面有何緣故?」
那兩個文人一聽,就有些忙不迭的回道:「其實這個事,也是奇了,那個匈奴小王子在抵達臨沂之前,幾乎是名聲不顯,因為本身並非匈奴王的子嗣,乃是義子,所以咱們中土知道他的人都不多,更談何了解?結果這人一來,就展現出驚人的棋藝,當真是令人意外。」
旁邊的那個布衣見狀,露出了意外之色,因為他剛才在旁邊聽着,不時附和,兩位落魄文人的言語中,多有倨傲,一句話說起來,七繞八繞的,生恐說的太清楚,讓人覺得沒有底蘊,結果這陳止一露面,兩個人的態度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拐彎。
他還在想着,那另一個文人就已經說道:「唉,也是我中土無人啊,讓蠻夷之輩在神洲囂張,那一個個棋道高手,平時吹噓着自己多厲害,彼此之間還互有勝負,相互吹捧不休,結果碰上了這胡人,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了,真箇讓人失望!」
那布衣也顧不上思量其他,趕緊附和道:「不錯,不錯,似我等小民,本來被那些所謂大家的盛名蒙蔽,還真以為他們有多大本事,誰曾想,一道關鍵時刻,卻是這般模樣,唉……」說到後來,他更是滿臉憂愁的嘆息一聲,只是那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故作姿態。
陳止點點頭,也不用多說,他的這個問題一問出來,就像是打開了桌上之人的話匣子,眾人的話題,就紛紛落到了之前的棋藝對決之上。
這旁邊桌上的人,聽得討論,也來了興趣,走進兩步說道:「這匈奴人一來,就立下了所謂規矩,說是一天要挑戰最少一名棋道高手,與之手談論道,他們的那個小王子,不光棋藝驚人,在學問上也有獨到之處,聽說乃是師從陳侯的弟子一系。」
「嗯?」陳止聞言一愣,隨後問道:「陳侯弟子一系?據我所知,陳侯並無弟子傳世吧。」
旁邊,又有一人湊過來,笑道:「陳侯他老人家是何等人物啊,怎麼會沒收弟子,這位公子,我看你年齡不大,怕是對典故還不熟悉,所以才問出這樣的話來,陳侯當然是有弟子了,如今更有兩大陳學傳世,其中一支就在那草原部族。」
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陳止驚詫莫名,眼睛裏滿是問號。
不過不等他再問,旁邊就有人嗤之以鼻了
「你這是在哪裏道聽途說的?」
這話一說,先前那人頓時露出惱怒之色,轉臉看去,見又是一名世家子打扮之人,頓時收斂起來,低語了一聲「王十九少。」
這個稱呼讓陳止留意起來,知道來人恐怕也是一名王家之人。
這王十九少走過來,看到陳止後略顯詫異,似乎是驚訝於他的衣着和書童,但並未多言,只是對先前說話那人道:「你這些話,不要四處宣揚,陳侯一生並未收過弟子,只是他的幾個親兵整理過言行,又有幾道遺策留下來,加上烈祖於昏宮居住的時候,時常回憶陳侯之事,被邊上的宦官記了一些,據說總結成了一步言經,但早已失傳,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弟子傳承。」
他這一開口,眾人頓時噤若寒蟬,沒有人再敢多言,因為誰不知道這位王十九少自小仰慕陳侯,對這位傳奇人物的生平,也是如數家珍。
只不過,不少人嘴上不說,心裏還是在嘀咕的。
那王十九少一看,就明白過來,笑道:「我知道你們心中不服,大概想的是,陳侯的生平有諸多不同的說法,我的說法如何能肯定是真的?但我至少可以告訴你們,周邊那些部族所謂的陳侯傳承,不過就是當年華夏館中流傳出去的部分典籍,被冠以陳侯之名罷了。」
他見眾人一臉迷惑,不由露出一點得意之色,解釋道:「所謂華夏館,乃是當年陳侯平賊策、定戎策的一部分,是要傳承四夷以我華夏禮儀,但有一點最關鍵,就是兵家之法不許傳出,但烈祖去世之後,幾經變遷,這華夏館早已成為歷史,但在裏面學習過的異族之人,卻以陳侯傳人自居,這才有了如今的謠傳。」
原來是這麼回事麼?
陳止與眾人聽到這裏,都明白了前因後果,在看這位王十九少,目光里多少帶有了敬佩之色,這些繁瑣之史,想要記下來也確實不容易。
等這邊解釋完了,那王十九少又道:「自劉淵起兵,匈奴暴露底蘊,朝廷才知道,他們竟早有反叛之心,過去王子來京城為質,只不過是麻痹朝廷的手段,讓朝廷對他們越發沒有警惕,以至於連冶煉之法等陳侯策特別提醒的術法,都被外族一一偷學回去,才成了現在的局面,結果現在朝中又有人說,匈奴能夠坐大,實乃陳侯策的關係,簡直是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太過令人氣憤!」
眾人一聽他這麼說,趕緊都勸了起來,讓這位王家的十九少,可以稍稍消氣,畢竟這些話說出去,很多都是犯忌諱的。
等那王十九少平靜下來,眾人也沒心思再談棋局了,轉而散開。
到時這位王家少爺,饒有興趣的來到陳止邊上,拱手道:「在下王達,兄台怎麼稱呼?這樣的地方,平時想要見到兄台這樣的人,不容易啊。」
陳止沒有藏頭露尾的意思,笑道:「在下陳止,不是本地人,乃是外來,只是過來遊蕩,這時間也不早,就先告辭了。」他報出了名字,也就不想再留住,在桌上留下幾錢,順勢就走。
那王十九少王達眉頭一皺,咀嚼着陳止的名字。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陳止、陳止……」
他這邊念叨着,邊上卻有一人聽到了,立刻就道:「這陳止莫不是那個破了一言公子姜義棋局的陳止?聽說他這兩日確實來了臨沂。」
「對呀!我說怎麼這麼耳熟,可不就是他麼!」王達回過神來,起身就往外追,「這個陳止,據說也是棋藝高超,他突然問起這些,莫非也有心挑戰那個匈奴人?」
當這茶肆里的眾人,都在驚訝陳止的身份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等陳止抵達左家院子,卻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姜義的人在院中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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