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坐臥不寧的郭芝,盧志就顯得從容的多了。
他在得到了消息之後,便安安穩穩的坐着,只是不發一語
過來通報的那人,來歷也和郭芝遇到的系帶人差不多,只不過江都王到底是財大氣粗,安排的更為周全,不光有暗地裏的探子,還有明面上的聯絡人。
而盧志在江都王體系中的位置,比起郭芝也猶有過之,能夠調動的資源更多,同時也掌管着一部分情報系統,所以他得到的消息,更為具體和全面,更成體系。
但正因為成體系,也更加可信。
此時,馬車前行,但車上卻一片安靜,在得到了具體的消息之後,盧志只是讓趕車之人不要停下,繼續前行,自己便坐在馬車裏,沒有任何聲息。
正當這車隊的眾人都開始擔心起來的時候,盧志終於出聲了
「諸位,且停一停。」
得了這個命令,眾人趕緊停下來,他們早就等着盧志發話呢,畢竟盧志在得了消息之後,並沒有封鎖的意思,第一時間就讓人把消息通過幾個途徑,傳去冀州東部,要讓江都王知曉,順帶着也通報了車隊。
跟隨他來的不少都是親信,其中不乏有見識的,一聽說王浚被生擒活捉,軍隊也一拍兩散,直接敗潰在范陽郡,就知道情況不對了,議論紛紛,根本就沒什麼心思趕路,這心裏多數都憋着話,就等着向盧志吐露。
這時,盧志叫停車隊,車隊中人就算想要提問,也不好先說,就想着先讓盧志說話。
沒想到這位江都王的心腹近臣,卻反過來問道:「這情況你們也都知曉了,有什麼話不妨說一說,咱們集思廣益,儘快把事情定下來,再繼續前行,不過我要先定下一個基調,那就是薊縣是不能去了,王浚也不能找了,咱們這次過去,得拜見征北將軍!」
對這個結果,眾人其實並不意外,王浚人都給抓了,幽州城也易主了,現在還朝着范陽跑過去,不是去見陳止,還能幹嗎?
只不過……
「那邊既然易主了,恐怕還要有一陣子的戒嚴,咱們這個時候過去,會不會被人誤會,尤其是在燕國和范陽郡的邊界,兩邊都難免加強巡邏,萬一被抓住了,怕是不好脫身。」
「不僅如此,咱們這次過來,是衝着王大將軍來的,準備的說辭也好、見面禮也罷,都是與王家相關的,眼下突然轉了目標,萬一被征北將軍看出來了,覺得咱們兩面三刀,說不定要弄巧成拙了,是不是緩緩?」
「盧錄事,貴族本就是范陽大族,在幽州有深厚根基,咱們這次甩開了他郭芝,不與他同往薊縣,就是看中您背後世家之力,不如咱們中途找一地方修整,準備禮品,您先派人往幽州盧家聯絡一二,搞清楚情況,也好有的放矢。」
……
這一個個見盧志讓他們出言建議,就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倒也體現出各自的見識,只不過說着說着,卻讓盧志慢慢皺起眉來。
眾人見狀,說話的熱情慢慢消退,最後都安靜下來,等着盧志發表意見。
「你們的擔憂和建議,都很有道理,不過卻忘了當下乃是非常之時!」盧志看着眾人,語重心長的說着,「首先咱們不能修整,一旦修整,就得滯後,我可以保證,當下消息傳遞,第一個得到消息的未必是我等,這周邊勢力,知曉此事,都會意識到事態大變,隨後各有動作,都要先去聯絡征北將軍,但論距離,卻沒有比咱們更有優勢的,若是我們先要修整,就等於主動將這優勢扔到了一旁,豈不可惜?」
「是這個道理……」
眾人這麼一想,覺得也對,他們本來因為提前過來,這就是優勢,如果一修整,等個幾天過去,說不定就落後了,只是這準備的不夠充分,終究是個隱患。
「今日讓諸位暢所欲言,就是先讓你們意識到,局勢不同了,是以諸位之言,皆有其變,咱們此次過去,確實要多加小心,畢竟是戰陣之間,不過既然大將軍被擒,想來范陽郡內很快就會恢復安寧,我等抵達之後,即便被人發現,只要表明來意,相信依我盧家的薄面,還是不用擔心產生誤會的,更何況,咱們持節而來,是代表郡王來此,征北將軍畢竟是大漢臣子,有些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有了這句話打底,車隊終於安定下來,眾人不由稱讚盧志看待事情果然精準,又說這般大事,眾人都有些驚慌失措,唯獨他這個領隊安坐,這份氣度,令人心折。
殊不知,這邊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一番,那邊盧志也不多待,一轉身就回到馬車裏裏面,那臉上的淡定和從容轉眼消散,他捂着胸口,劇烈喘息,暗暗感慨,這硬撐着裝淡定,着實太耗費精力,更讓他的胸口砰砰直跳,仿佛一句話說不準,就要壞了冀州大局。
「沒想到王浚竟然會敗,而且敗得這麼快!這怎麼想,都讓人想不通,可事到如今,又不得不信,就是不知道,此番前往幽州城,能不能見到征北將軍,他對江都王,又是什麼樣的態度?糟糕,糟糕!壞了!壞了!」
忽然,盧志想到一件事來。
「當初征北將軍在洛陽,與江都王有些過節,一直被郡王記在心裏,這次過來之前,因心煩意亂,將怒氣撒在了征北將軍身上,居然因為幽州起戰,直接寫了一封奏摺,編排陳將軍的不是,給送去朝廷了!這下子,豈不是直接把自己推到了未來北地霸主的對立面?這可如何是好?!」
在盧志看來,連王浚都不是陳止對手,那未來不用多說什麼,他陳止必然是接班王浚,稱霸北地,甚至就看他以少勝多,以代郡而戰幽州,能直接生擒王浚這本事,未來猶有過之,亦並非沒有可能!
「不行,我必須得讓郡王意識到這事的嚴重性,讓他想辦法補救,就算追不回奏疏,也得再送去一封,改口交善!」
這麼想着,他頓時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也坐不住了,更顧不上什麼風度、氣韻,掀開車簾,焦急吩咐。
這外面的人,還在誇讚他泰山崩於面前,而面不改色的風度,這一轉臉,就見着盧志急匆匆、忙乎乎,一副進退失措的樣子,馬上就懵了。
「怎麼回事?這麼這一轉臉的功夫,咱們這盧先生,就這幅樣子了,他剛才在馬車裏怎麼了?」
顧不上其他人如何想的,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坐臥不寧的盧志,接連派出去七人,去給江都王傳訊,偌大車隊,頓時縮減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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