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滿飲此杯!」
「請!」
被籌交錯之間,眾笑歡顏。
轉眼之間就到了晚宴之期,短短一天的時間,這代縣、乃至整個代郡的人,居然就這麼短的時間內,從各處聚集過來。
他們中的很多人,因是快馬加鞭而來,中間連喘息和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就急急忙忙過來參加晚宴,所以身上風塵僕僕的味道還沒有散去,臉上的疲憊也清楚的浮現出來,但依舊強撐着的,他們的目光慢慢聚集到了院中那幾張擺放着的桌子上。
這些人一來到陳府,就被告知今日要通過考評,來甄選出世家中有才幹的人,未來可以在將軍府中輔佐府君。
這話一說,眾人的心裏馬上就明白了,只有在這場考評中脫穎而出的人,才有可能在將來得到九位之一。
這個考評的說法,對代郡世家人而言,還是有些新鮮的,不過想到一些文人墨客的聚會,都會在酒足飯飽之餘,吟詩作對,比斗一番,也就明白過來。
更何況,不久前洛陽還有幾個鬥富的傳聞傳過來,也是讓代郡人大開眼界,想到陳止的出身,便覺得可能是洛陽那邊的一些個風俗,不少人還盤算着,是不是自己回去之後,也效仿一下,以示風雅。
這人群里,也有人想到一些事來。
「聽聞當初,府君在徐州之時,也曾參與考評篩選之事,或許這法子,就是從那時候學來的。」
「我倒是想起來,在昭烈皇帝的時候,就有一種考評篩選之法,聽說還是出自陳侯之手,或許與府君所選,有異曲同工之妙。」
「原來是這樣,你們這麼一說,我倒也想起來了,當初偽魏似乎還曾效仿,但不過東施效顰,一樣還是被大漢給滅了……」
「你們啊,真是糊塗了,考評、考評,難道還想不到那洛陽諸評?莫非這換了一個名頭,不再是比拼書法、丹青、詩詞歌賦,這就不明白其中玄妙了?」
「對呀!真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是國都的事,咱們在這代郡,困守邊疆,輕易也不好離開,真正去過洛陽的人才有幾個?恐怕還比不上那關外的部族,他們可是有些子弟,到了年齡朝廷就主動接過去,在洛陽為學!」
這話題說着說着,就說跑了,卻是有些人早就對陳止的生平熟悉了,所以能說出這些,但還有些人,說着說着,又小聲的議論起這代郡的世家局面
「那唐家算是白忙乎了。」
「可不是麼,又是許諾,又是聯絡,幾乎把人情、人脈折騰了個遍,就是要趕在這晚宴之前,把事情給說定了,然後讓各大家族推舉,結果倒好,府君一個釜底抽薪,直接就說要靠着考評來說話,那其他家族就算再怎麼誠信誠意的推薦、推舉,也是無用。」
「其實我倒是覺得,唐家因此免除了不少的尷尬,你們大概還不知道吧,唐家派人去聯絡幾大家族,結果都被人拒絕了,藉口五花八門,有的說要尊重府君的意見,有的說他們已經決定了,自家也要爭取,有的還當場念了幾句詩,來表達決心的,連已經衰敗的劉家和鄭家,都好不買賬,你說這要是真按着原本的情況進行,他唐家花掉了人情關係,最後大族彼此競爭,唐家落選,那花出去的人情可也要不回來!」
「原來如此,還是王兄厲害,不虧是王家分支之一,不過這些事,本不是咱們小族能摻和的,那大族敢拒絕唐家,咱們就算眼紅一點,也不敢拒絕,而鄭家、劉家,那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樣比不老。」
……
這不少人議論着唐家,表面上恭敬,不敢說的多麼露骨和敏感,可這語氣上一點幸災樂禍的味道,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
這也不是代郡的世家,就喜歡看其他家族倒霉,而是唐家最近賺的盆滿缽滿的,實在是讓人眼紅。
其實,隨着陳止拿出白紙和陶瓷,分潤利益給代郡世家,這上上下下無數雙眼睛都盯着,但是那利益雖然大,卻也是僧多粥少,只有幾個代郡頂尖的家族,才能分一杯羹,其他小族、宗族,最多是借着代郡發展的東風,從其他方面撈些油水,可比起大頭來,那就真是骨頭渣子都算不上了。
而在這幾個大族裏面,唐家卻又一枝獨秀,不光代郡紙跟着分潤,那代窯出產,他們家也佔了不少進項,聽說一個月的收成,趕得上過去一年的營收!
這樣只能看着,卻摸不着,哪個不嫉妒?
陳止畢竟是拿出這些肥肉出來的人,沒有其人,也沒有代郡當下的局面,可你們唐家算什麼?不過是站隊站的快連一點,運氣好了一點,除此之外,在旁人看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怎麼就把好處都給佔了?
這樣的情緒,不光在小族人群中流傳,就連大族聚集之處,一樣也有表現,那唐家的唐典、唐資坐在矮桌之後,卻不去和旁人交談,就是感受到了這股氣氛。
事實上,剛剛抵達陳府的時候,長袖善舞的唐資,就試着與幾個家族攀談,可說了幾句,就有人暗中諷刺,一次兩次,唐資還能不動聲色的、用不卑不亢的話語反駁,顯露機智,可次數一多,說話的人再遍佈各處,就有些疲於應對,也不想站着受氣了,於是和叔父一同安坐角落,等待着上首的陳止,發佈指令,也好在接下來的考評中,能有所表現。
他們也知道,自家八成要成其他家族的話題,甚至一些談論的話語,都飄進了叔侄二人的耳朵里,卻也不好在這裏發作,而且法不責眾,那些家族也看有人帶頭,人又多,這才會議論開來。
另一方面,正像其他人議論的一樣,唐家對於這次的考評之事,既感到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同時更是鬆了一口氣,否則真要出現大族不幫襯,小族費人情的局面了。
與此同時,在眾人飲酒交談的時候,他們也都關注着陳止的動向,見其人坐於上首,與幾個族人、屬下交談,同時目光掃過各處,似乎正在觀察眾人。
殊不知,只是這一眼,眾人頭上的氣運多寡,便盡數入了陳止眼中,頓時讓這位代郡太守眉頭一皺,感到了詭異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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