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止睜開眼睛,看向這個小書童。
對於這個書童的心思,他洞若觀火,在對方這個階層,想要往上面爬,不是單靠自己的努力就行,還要考慮歷史的局限性,具體來說,就是要靠他陳止地位的提升。
「小物啊,」想了想,陳止覺得還是稍微安撫一下,畢竟是自己的書童,也算是以後某種門面,「想要四面聯絡,前提是要打好基礎,基礎不牢、地動山搖,不然人家出個題目,想要了解你的學問深淺,一次兩次還能應對,次數多了,底子被掏空了,那出的就是惡名了,所以啊,等我將法家之學了解的差不多了,再去聯絡也不遲,況且這世上要宣揚名聲,未必要親自出面,嗯?」
說着說着,陳止神色微變,他注意到心中的百家簽筒,突然增加了不少名望金液,將第一個五星刻度格填充不少,近乎滿了。
「這是……」
陳止只是一想,就明白過來。
「要填充一個格子,需要街巷聞名,算算時間,大概是我寫的幾封書信散發出去,影響力開始展開了,但突然增加這麼多,或許是被幾個地位不低的人發現了,這種人牽扯甚廣,交友廣泛,一言一行被人揣摩,無形中就等於街巷聞名了,看這個趨勢,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這一個格子就能滿了。」
這邊,陳止分析了局勢,另一邊,小書童陳物則對陳止的一席話似懂非懂,心中很是疑惑:「少爺這話什麼意思?宣揚名聲,也可以不出面?那怎麼宣揚,陳化說的很有道理,出面此能讓別人知道你,不出面怎麼揚名?」
他還在想着,卻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然後書閣的門「吱呀」一下打開,一個門房模樣的漢子走進來,也不等陳止詢問,就沖拱手道:「止少爺,三老許公家的家丁來了府上,說是有事要求見少爺,大老爺已經知道了,讓你出面接待一下。」
三老家的家丁帶着三老的命令過來,陳府自然要鄭重對待。
「哦?人在哪裏?」陳止微微皺眉,正要起身,卻聽那門房又道:「止少爺您不用過去,三老家丁知道您在書閣為學,所以直接過來了,他還帶了幾本書過來,說是要借給您看的。」
「帶書過來,借給我的?」陳止一聽,念頭一轉,隱隱猜到了什麼,「那好,就請他過來吧。」
「人就在門外。」門房說着退了出去,很快就領着一名青衣家丁走了進來,這家丁抱着一個小筐子,到了陳止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看得邊上的門房一陣不解:「這家丁怎麼對止少爺這麼恭敬,剛才見大老爺的時候,都不見這麼鄭重,怪了!就算至少也最近有所改觀,也不至於讓三老家丁低頭吧?難道傳聞是真的,至少也和三老有交情?」
另一邊,那家丁則已經說清了來意。
「送來法家之書,讓我觀看?」陳止聞言略顯怪異。
這許志怎麼說也算公職人員,陳止先前靠着以道觀物丸,知道這位三老在不久後的篩選里也要扮演着考官的角色,一個考官,送參考資料給考生,怎麼看都不對勁。
要知道,這個時代每人所學有限,出題都要從熟悉的內容里挑選,考官把自己平時看的書都送來了,保守估計,某個考題就在這書的字句之中。
「我家老爺本就與公子親近,也時常關心公子的學業,」那家丁見了陳止後,把姿態擺得很低,看得門房和書童陳物越發疑惑,「今日老爺和諸位老先生們交談,更主動稱讚公子,對了,我家老爺前些天還提過,說是公子答應他過去拜訪,卻一直未見其人。」
陳止已然找到了些許端倪,嘴裏就道:「這是我的疏忽,最近諸事繁多,一直未得空閒,改日一定登門拜訪。」
「不着急,不着急」許家家丁趕緊說道,「我家老爺也知道公子最近的麻煩,說不用急於一時,只要記得就好,又說篩選在即,不過幾天的功夫,公子切莫分心他物,還是好生溫習得好,這幾本書,正是為此送來,希望能助公子一臂之力。」他一邊說着,一邊將手裏的筐子打開,露出幾本破舊的書冊。
陳止凝神一看,發現幾本書冊的頁腳微微捲曲,雖做過保養,但顯然因為翻過太多次,難以撫平。
粗略的看了一眼,他就見到了《韓非子》、《商君書》的幾篇,大部分都是陳家沒有收錄的,對現在的陳止來說,可謂是及時雨。
「真是及時雨,替我謝過許公。」陳止笑着致謝,那家丁則笑呵呵的說會把公子的感謝帶回去給自家老爺云云,又說了些奉承話,着重強調了三老與陳止的交情,以及引薦陳止的事實,跟着才告辭離開了。
但是,最後那些話,卻讓陳物和門房一陣錯愕。
好傢夥,按着這家丁的說法,那三老為了陳止當真不遺餘力,又是送書,又是引薦,還在諸多大人物面前美言,這是怎樣的一種精神?
「少爺,這怎麼回事?」書童陳物一臉懵了的樣子。
那門房也是緩緩踱步,一步三回頭,顯然也很好奇,他也聽說這荒唐少爺最近有所改觀,可總不至於一下子跨度這麼大吧?
「興許是我的名聲開始傳揚了吧,」陳止伸出手指在桌上輕敲兩下,「有人借書給我是好事,能多看幾本法家書,未來的篩選就更有把握了,我本來還在煩惱陳家藏書不夠,這下好了,瞌睡來了送枕頭。」
「坐在家裏真能揚名?」陳物越發狐疑,他本來根本不信,但經歷了此事,想法不禁動搖了。
那門房聽了之後卻微微搖頭,他可不認為是什麼揚名的原因,覺得興許和陳府看重、大老爺對陳止改觀有關係,卻也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書閣又恢復了安靜,陳止整理新得的幾本法家書,陳物則在旁侍候,不時幫忙。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門外又響起敲門聲,但這次門沒有被一下子推開,而是門房的聲音透過木門傳了進來——
「止少爺,彭府家丁求見,人已經侯在這了。」
「又有人來見我家少爺?」陳物一愣,手上動作停了下來,一臉錯愕,「這次是彭家?這可是彭城大戶!」想到這,他又看陳止,後者卻神色如常,仿佛早有預料。
陳止將手裏的書合上,對門外道:「讓人進來吧。」
聲音落下,門房推開門,和一名身材高大的家僕一同走進來,這家僕手裏還捧着一個包裹,從輪廓上就能看出是幾本書疊在一起。
「見過陳止先生,之前不知先生在陳府讀書,是以先往書林齋去,衝撞了先生家人,還望恕罪。」僕從一見陳止,就躬身行禮,口中請罪,得了陳止諒解後,又道:「我家太老爺與陳太公乃是世交,很是關心陳家後輩,聽聞先生將要參加貴靜篩選,是以特地借出幾本書來,與先生閱。」說着,打開包裹,雙手奉上。
「彭太公有心了,晚輩對彭公也是敬仰久矣。」陳止起身接過,不卑不亢,心裏卻明鏡一樣,什麼關心陳家後輩,早幹嘛了,陳家都青黃不接了,再說了,陳韻也參加篩選,有人給他送書麼?
但為人在世,表裏不一是基本功,陳止與彭府家僕交談兩句,相談甚歡,後者很快告辭。
「少爺,這……這人又是因何而來?」陳物等人走了,又問起來。
陳止則是靜靜體悟百家簽筒,心下瞭然,肯定了先前的猜測,順勢就道:「興許是哪家起宴,召集了彭城顯貴,正好談到了我,給我揚名了。」
又是揚名!難道真是揚名?
書閣門邊,那門房戀戀不捨的離開,臉上表情凝重,已然有些信了,他也是知道的,今日張家設宴。
陳物則想到了陳化的那位主子陳韻,不就是去參加了什麼晚宴麼?
「可從來詩會晚宴,都是去的人揚名,哪有不去的出名的?而且現在時間還早,也不到開宴的時候啊!」疑惑在陳物的心裏越積越多,神色複雜。等他回過神來,陳止已然再整理心得的幾本書了,陳物一眼掃過去,就看到有《司馬法》、《慎子》等幾篇,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幾本法家書,牽扯的不止法家,還有漢律條文等等,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在民間流傳的不多,不是大家族也拿不出來,陳物不過就只聽過其名,今日次啊真正看到實物。
整理過後,陳止沒有立即翻看,而是搖頭道:「今天看來是不能安心讀書了。」
「怎麼了?這麼多書,怎麼還不得安心?」書童陳物聞言疑惑,剛想要問個緣由,門外就又傳來門房的聲音——
「啟稟止少爺,張府家僕求見,請您定奪,是否現在就見,人已經侯在外面了。」這次,那門房再也不敢造次,聲音恭敬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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