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遼不會因為陳止的一番話,就真的放下心來,但也看得出來,陳止是有所準備的,基於對謀主負責的態度,他乾脆的問了起來。
「那荀家在慎獨書院中勢力不小,若是他們堅持,那慎獨書院就算有所圖謀,也難免基於壓力,會出面動手。」
「然後呢?」陳止坐在椅子上,神色不變,「以一個書院的力量,直接對上太樂令?」
他見蘇遼還有疑惑,就繼續道:「我知道,你在意的是書院背後的力量,但背後的力量,終究只是背後,是不能被拿到枱面上來說的,太樂令乃是朝廷敕令所予,書院為民間私學,以民間之力,而直抗朝廷之官,智者所不為也。」
「那即是說?」蘇遼微微愕然,「那慎獨書院不敢直接對付少君?」
「至少短時間內,他們是無力而為的,因為慎獨書院可不是一家獨大,與之相當的書院,至少還有三家,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慎獨書院放棄了文章第一的名頭,那這個牌匾,就會被其他人得到。」
「但是,就算他們參加,也未必就能得到這個書院。」
陳止搖搖頭,笑道:「本來是未必能夠得到,但若是我有心,就能讓他們一定得不到!乃至,連文評都不讓他參加。」
蘇遼眉頭一皺,還是沒有把握到裏面的關鍵,就有些不解的道:「文評都不讓慎獨書院參加,可是這個書評,本來就未必各家書院都加入。」
「你以為我之前的一番佈置,真的就是為了緩解守拙和南山兩家書院的矛盾?」陳止看着蘇遼露出了一絲恍然之色,就點頭道:「不錯,我之所以舉行這次品評會,乃至諸多繁瑣,其實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確保其他的書院,會參加後面的文評,因為文評才是關鍵,是確保太樂署從此成為實權司衙的關鍵!」
蘇遼想了想,心中忽然一動。
「少君忽然將這些,都說給我聽,這是信任我的表現啊,莫非要將我作為心腹,拿我就得表現出自己的價值才行啊,說不定眼下是一次考驗。」
一念至此,蘇遼沉思了片刻,斟酌語句,陳止則在旁等候,也不再出言。
過了幾息時間,蘇遼才說道:「少君的品評會,在下也有所了解,您那牌匾已經拿出來了,這整個過程也確實新奇,會有不少書院感興趣,但尚不足以讓所有書院都正視,莫非關鍵在於流言?」
「不錯,就是流言。」陳止點點頭,也不再打啞謎了,「其實我早就安排了一些太樂令的差役活動,有所安排,而且就算沒有這些安排,按着目前的局勢,流言在傳播的過程中,也會逐步聚焦在兩家書院的士人學子身上,讓這些本來還在書院中為學的人,提前享受到名望提升的感覺。」
「名望提升的感覺?」
蘇遼聞言,眉頭皺了起來,同時他也有些好奇,陳止派出去的差役,又做了什麼。
但見陳止沒有再解釋一下的意思,他也不再追問,只是請示道:「那在下接下來要如何去做,還請少君示下,是否要去和老太爺知會一聲?以防家中又橫生枝節?」
陳止聞言點頭,起身說道:「這是應有之意,但不該你去,省的受到詰難,該是我親自前往才對。」
就在陳止動身的時候,那位人皇至尊則一臉期待的等待消息。
「結果已經出來了吧,怎麼樣了?那邊的事都記下來了麼?趕緊過來給朕講講,朕可是等着很久了。」
劉岱一臉期待的表情。
在他的前面,正有一名侍衛單膝跪地,聽了皇帝的要求,點點頭,一揮手就有兩名中年文士走了進來,二人熟悉的行禮,然後你一言我一語的,配合着將那太樂署中發生的事都敘述了一遍。
這兩人也是有趣,仿佛是角色扮演一樣,一個說自己是孫特,一個說自己的是盧仟,以後又模仿着王衍,當真是妙趣橫生。
本來,二人這般表現,就讓劉岱覺得有趣,再加上陳止的一番佈置,更是讓人大覺有趣,劉岱更是歡笑不絕。
待得整個過程說完,劉岱便拍了拍手,對莫安節說道:「大伴,真是遺憾啊,朕這次就該微服出訪的,這樣有趣的事,不知道多久才能碰到一次啊。」
莫安節趕緊就道:「皇上您身負天下,豈可行此事?」之前,就是他勸阻了皇帝,雖然對陳止頗有好感,但皇帝的安危卻不可輕忽,當時見皇帝之意難以扭轉,他先假意妥協,等到了後面,又借着種種機會,不斷提醒,這才讓劉岱收回成命。
「行了,朕都知道了,不過這一個月後的文評,你可就不能阻止了,」劉岱說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嚮往之色,「你說一個品評會,就有這般動靜,要是那被陳止着重提及的文評,又該有何等氣象?那個時候,朕就是擺明車馬過去一觀,也不會有人再多言他事了吧。」
「不可。」莫安節還是搖頭,然後解釋起來,「皇上,陳止無疑是有能耐的,之前獻上的冊子中,也是佈局完善,只是這事情終究沒有真的落地,而且奴婢聽說,這洛陽城中,有幾家對他看不上眼,所以還有變數,這文評召開的時候,未必真有許書院捧場,皇上要是過去了,豈非尷尬,再說了,您的那一印,已然足夠。」
「朕可不這麼看,怎麼樣,大伴,咱們乾脆打個賭吧,若是文評之時,那四方書院都派人去了,那朕就下旨過去,以助陳止之勢,然後那後面的幾場,朕便親臨當場,如何?」
莫安節搖搖頭道:「皇上,您乃天下之主,豈能與奴婢這等人物相賭?」
劉岱頓時就不高興了,皺眉道:「你就說吧,肯還是不肯!若是還不行,那朕連賭都不跟你賭,一個月後直接過去。」
莫安節聞言無奈,想着故技重施,所以點頭應下。
劉岱頓時咧嘴而笑,不由期待起來。
「不過,你說的也是,陳止這番作為,肯定讓不少人頭疼着呢,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一個月的文評,朕本來還想再將他招入宮來一次,現在也不給他添麻煩了。」
皇帝的想法並非杞人憂天,至少當下就有一家,煩惱無比。
陳家的那位太僕陳永。
此時,他的兒子陳迭,正風塵僕僕的趕來,正在屋中和陳永說話。
「父親,孩兒可是走到半路,聽到消息又回來的,這事您真不能再沉默了,那幾家可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豈能容忍?」陳迭的語氣有些急促,滿臉都是焦急之色。
「是陳歡找上你的吧。」陳永倒是神色平靜,先是問了一句,跟着才道:「你現在立刻給我回去,隨軍入蜀,這是軍務,兵者國之大事,豈能成兒戲?陳止那邊的事,與你無關。」
「父親!」陳迭越發焦急。
「給我回去!」陳永卻根本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板起臉來,怒斥一聲,「你若是現在還不歸隊,就不要怪為父不講情面了,你將為中郎將,乃是軍中將領,為國戍邊,乃是本分,也是你一直以來跟為父反覆強調的,怎麼事到臨頭,因為他事分心,那為父機會讓你再也沒有機會入那行伍!」
見父親動怒,陳迭還是有些怕了,他知道自家老父的脾氣,也知道憑着其人的人脈,想要斷絕自己的軍旅之路,那根本不是問題。
但陳迭也記掛着陳止的情況,他是跟隨外軍換防,行到半路,接到了陳歡的消息,知道情況緊急,這才抽身回來,想要求父親出面,幫陳止一把,自本來這個擅離職守,就頗為要命,是需要及時趕回去的,但沒有得到陳永的承諾,他終究難以放心。
「老爺,您還是先走吧,別再觸怒太老爺了,太老爺他最近也很是關心,每日都差人出去,在太樂署、坊間和百家茶肆中來回打探消息,肯定不會不管的。」就有那心腹管事,偷偷透露消息。
「但願如此吧。」陳迭嘆了一口氣,別無他法,只好收拾一下,就要離開,但在離府的時候,迎面卻走來一名神色頗為冷峻的英俊男子。
這男子見了陳迭,立刻恭敬行禮。
「侄兒陳華,見過迭叔。」
「陳華啊,你也來了啊,看你風采依舊啊。」陳迭心裏有事,對於這個下邳陳家頗為有名的才子,也顧不上怎麼問候,說了一句,便就離開。
看着陳迭遠去的背影,陳華眯起眼睛,冷笑一聲。
「陳迭這個時候回來,肯定是因為陳止闖禍的事,那陳止現在看似勢大,卻已經得意忘形了。」
想着想着,他來到了後宅的庭院中,這裏早就聚集了一群陳家子弟,都是最近被從各地召集過來的,為的其實是給陳止幫襯,可惜陳永還未來得及交代,陳止那邊就已經做出了那麼多的事,他的種種行為,在陳家內部,其實也帶來了不少意見。
「陳梓,這次聚集,我就是提議,要給尊者進言,一定要警告陳止!不然,等文評之時,無人問津,我陳家的臉都要被他這個彭城兒丟盡了。」
這陳華一到地方,見了人群中的陳梓,就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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