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秦子夜想也沒想,就將磚頭狠狠拍在了那個人的腦門上,那個人摔倒在地,秦子夜鑽出來就往門邊跑。
那人進來時鎖了門,秦子夜怎麼轉門鎖都開不開,這時一隻手從背後伸出來狠狠揪住他的頭髮將他的頭往後仰,接着大力撞在牆上!
秦子夜立即感到頭腦暈眩,那個人抓住他的頭髮又往牆上撞去!
一縷血液淌下來流進了秦子夜的眼眶裏,秦子夜的視野被染紅,正在那個人第三次要把他的頭往牆上撞時,教室的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踢開了。
匡牧人衝進來,手電筒的光照亮門邊的情形,那一瞬間滔天的怒意讓他半分也不留情的一腳踢在了那個人的心口,直把那個人踢得撞翻了課桌又滾在了地上。
這還不夠,匡牧人立馬衝上去用膝蓋將那個人頂住不讓他起來,像那個人對秦子夜做的那樣揪起他的頭髮,將他的頭往地上撞。
秦子夜靠着牆,撿起匡牧人扔在地上的手電筒,往那邊一照,整個人都怔住了——
那被匡牧人壓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居然是楊展業!
匡牧人報了警,把被他揍昏了的楊展業綁在學校的門衛室,讓蔡超和那看門的老大爺等縣警來抓人,又讓郭宇將來試膽的少年們送回村里,然後他向那看門的老大爺問了路,就拉着秦子夜去了附近的門診。
秦子夜頭上流着血看着挺嚇人,其實只是擦破了額角,傷得不重,不過這門診畢竟是山裏的,先不說醫生水平如何,儀器肯定是落後的,所以保險起見,醫生還是建議他明天白天去縣城的醫院檢查一下頭部。
醫生給他簡單處理了傷口,塗了藥水又用紗布貼着,就讓他走了。
回去的路上,寂靜的山道間只有兩個人,深冬寒夜,連蟲鳴聲都聽不到。
匡牧人打着手電筒走在前面幾步,秦子夜追上他,說:「你不打算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匡牧人也沒有瞞他的意思,抽出一根煙單手點燃:「我覺得楊展業不會放過任何你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所以引導孩子們提議這次試膽大會。他不來的話就當陪孩子們玩兒,結果他真的來了。」
「你早就懷疑他了?」秦子夜有些詫異。
「不早,昨天才開始懷疑,其實直到我剛才抓到他之前也不敢肯定是他。」
「你怎麼會懷疑他呢?」
匡牧人微微皺起眉,想着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但思考過後他發現,這真不能稱之為感覺敏銳觀察細微什麼的,而是他那晚在樹林中第一眼看見楊展業,就對這個人抱有防備。因為那一眼他注意到,這個人看秦子夜的眼神不太正常。
一開始他真的沒把楊展業與那個瘋狂粉絲聯繫在一起,即便秦子夜在超市外對他說了樹林裏被瘋狂粉絲追逐的事,他也只是有些正常的懷疑與探究罷了。但現在回想起來,他向表舅媽打聽楊展業的事、亦或找華亦奇幫忙查他,或許在心底里期望着這個結論。
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的讓楊展業離秦子夜遠點嗎?
匡牧人覺得這理由真是天方夜譚,搖頭笑了笑。
秦子夜還在等他的解釋,見他突然笑了,疑惑的看着他不說話。
匡牧人叼着煙開口:「你那晚不是在樹林裏接連遇上了那瘋狂粉絲和楊展業嗎?我就想會不會那根本就是同一個人。我托朋友查了公司大樓何昌明找你借錢那天的監控,發現監控被洗過,而當時帶你去調監控的人就是楊展業。我朋友還查了楊展業的出勤記錄,我們在影視城山上遇難那幾天楊展業請了假,說是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但事實上影視城那邊的一家小旅館裏有他用身份證開房的記錄。」
秦子夜想起第一次看見楊展業的情景,那天他去保安部查監控,楊展業看上去陰沉沉的卻一句話也沒多問就答應了他。他一直覺得這人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個挺不錯的人。誰知道在那樣一個外表下,卻有一顆瘋狂的心!
今晚在教室里他抓着他的腦袋往牆上撞,是真的準備要他的命!
匡牧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說道:「楊展業精神可能有點問題。」
秦子夜詫異地看過來。
匡牧人看着前方曲折的小路,眼睛微微眯起來:「還記得我昨天說過的吧,楊展業經常去楊靖的學校找他。據楊靖的同學所說他們父子倆感情很好,每次楊展業去看望楊靖,楊靖都會逃課陪他好幾天,晚上也不回宿舍,直到楊展業走了才回來。可昨天我們看到了,這兩父子感情不並好。聽說……楊靖長得很像他的媽媽,也就是楊展業的老婆!」
秦子夜的臉色變了,即便他是個對外界不上心的人,但畢竟在娛樂圈待了兩年,當然明白匡牧人的意思。
匡牧人嘆氣:「不過也只是猜測,究竟怎麼樣只有他們兩父子清楚。」
雖說是猜測,但幾乎已經沒有疑問。看來楊展業喪妻之後變得偏執,精神恐怕早就有毛病了。
匡牧人上前一步背對秦子夜單膝跪了下來,說:「上來,路太遠,我背你走一段。」
秦子夜還在想楊家父子的事,莫名其妙,「我沒傷在腿上……」
「叫你上來就上來,快點!別耽擱時間了。」匡牧人不耐煩。
秦子夜腹誹他自己走哪耽擱時間了,但還是趴到了匡牧人背上。
匡牧人扔了煙,背着秦子夜起身,用腳把煙頭踩滅。
沉默的走了一段路,秦子夜突然聽到他說:「你出發後沒多久我就跟上去了,但遇上另一隊的孩子耽誤了一下,就把你跟丟了。」
「嗯?」秦子夜沒聽明白,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今晚試膽大會時的事。
他這是在對他解釋,他並不是只拿他當引出楊展業的誘餌卻不顧他安危。他堅持要背他回去,是對於計劃不周害他受傷這件事的補償嗎?
秦子夜從後面看不到匡牧人的臉,但他似乎能想到他此刻的表情。他覺得這樣不坦率的匡牧人跟個彆扭的孩子似的,卻意外的讓他心情變得很好。
秦子夜忍不住笑得身體都顫了下,匡牧人微微側了下臉,「笑什麼?」
「你在道歉嗎?」秦子夜問。
匡牧人沉默了下,沒有否認:「那你接受了嗎?」
「你把我背回表舅家再背上樓我就接受。」秦子夜想了想說。
匡牧人咬牙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
結果匡牧人真的一路把秦子夜背回了表舅家的二樓,表舅夫婦看見還以為秦子夜又傷了腳。
一回房間匡牧人就把秦子夜扔在床上,自己也倒在旁邊氣喘吁吁,這一路回來直線路程雖然不長,但山路十八彎拉直了至少長了兩三倍,再加上背着秦子夜這麼大個男人,他心臟病都快累出來了。
秦子夜一點也不累,卻躺在床上不起來,看着匡牧人喘氣自個兒笑。匡牧人沒力氣計較他幸災樂禍,白了他一眼道:「有病。」
秦子夜覺得自己真的是有病了,因為他發現匡牧人越來越能操控到他的喜怒哀樂。其實與匡牧人重逢這半年來,這種心情他發現過許多次,只是近些天發生這麼多事,才讓他感覺得那麼清楚。
為什麼他會那麼在意匡牧人?為什麼只有匡牧人能輕易激起他的怒氣,又只是一句言語,甚至一個動作一個神情,就能讓他發自內心感到快樂?
因為匡牧人與他有血緣的牽絆?因為他虧欠了匡牧人?
秦子夜知道不是這些原因。
第二天吃了早飯,匡牧人就開着秦子夜的車帶秦子夜去縣城的醫院檢查了腦袋,檢查結果跟昨晚那家小門診說的沒有太大出入。
楊展業昨晚就被縣警帶走了,匡牧人是報案人,秦子夜是受害者,昨晚沒來得及去錄口供,從醫院出來兩人就去了縣派出所。
才過了一夜,楊展業看上去就頹廢了許多,匡牧人打得傷青一塊紫一塊掛在臉上,神情消沉到了極點。
楊展業對襲擊秦子夜的事供認不諱,也承認了在停車場和魔鬼山上跟蹤秦子夜,縣警昨晚去他家搜查拍了許多照片,秦子夜看見一張照片上的一輛老舊的黑色小轎車,認出來正是那晚在街上跟他的車子。
楊展業就是那個瘋狂粉絲,昨晚他在學校走廊上追着秦子夜時,秦子夜就確定了。面對曾經殺害自己的人,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絕不會錯。
楊展業對秦子夜造成了輕傷,再加上從前種種騷擾行為,恐怕要坐幾年牢。諒解書這東西楊展業知道秦子夜不會寫,所以根本沒提。他的態度很坦白,沒有任何狡辯,似乎已經認命了。
匡牧人泄私憤毆打楊展業也構成了輕傷,但他說是為了保護僱主正當防衛,楊展業也沒有咬住不放的意思,因此縣警那邊罰了點款便算了。
離開派出所,秦子夜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那個曾親手結束了他的生命、兩世猶如附骨之疽、無法擺脫的人,再也危害不到他了。
匡牧人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提醒他:「看路。」
秦子夜才發現兩人走到了人行橫道邊,對面是紅燈。
匡牧人說:「很高興?」
看的出來嗎?秦子夜摸了摸自己的臉。
匡牧人在他肩上拍了下:「應該的。終於抓住了他,你以後都不用防着誰了。」說完這句話,燈綠了,匡牧人往街對面走去。
秦子夜卻驀然走不動了。
匡牧人的話讓他想起,他最初僱傭匡牧人,就是為了防那個瘋狂粉絲,而現在楊展業被捕,他已經沒有了再把匡牧人留在身邊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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