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人是誰?」匡牧人問。
秦子夜回過神來,回答:「盛星集團的公子,宋文哲。」
匡牧人知道盛星集團,他以前在一棟大樓做保安,那棟樓就是盛星的房產,他知道盛星的老闆叫宋俊豪。
匡牧人想起昨晚闖進房間後看見的秦子夜癱軟無力滿面潮紅躺在床上的一幕,一股怒火又燒了起來,眉頭漸漸越皺越緊。
秦子夜誤會了他沉默的原因,「雖然昨晚你揍了宋文哲,但你是我聘請的保鏢,那是你的工作。我想宋文哲不會把仇記在你身上,他要是生氣,應該會衝着我來。」
匡牧人朝他看過去,半刻後說了一句:「不是這個。」然後轉身離開房間。
秦子夜坐在床上,心想「這個」是哪個?
韓東昨晚在飯店外面等到大半夜,後來他給秦子夜打電話是匡牧人接聽的,才被告知秦子夜已經回家了。對於到底發生了什麼,韓東完全不清楚。這次的事秦子夜暫時不打算對任何人說,倒不是他害怕宋文哲背後的宋家,而是他覺得身為一個男人遇上這種事,非常恥辱。
他等着宋文哲的報復,然而一天天過去了,盛星那邊卻沒有任何類似於解約或為難他的消息傳來。
就好像宋文哲把他忘了一樣。
一個禮拜風平浪靜的過去後,秦子夜想或許宋文哲也怕事情鬧大影響盛星的名譽,所以只好咽下被揍的氣。
就在秦子夜懷疑這件事將就這麼平息下去時,公司接到一個試鏡通知,讓他徹底轉移了注意力。
邀請他的人是林景安,試鏡的電影和角色,正是前世與他擦肩而過的大電影男主角。
不同的一世,相同的緣分,這種早知如此卻又出乎意料的發展,令秦子夜再也無暇思索其他。
林景安是國內圈子裏首屈一指的大導演,在國際上也有些名氣,他的片子每一部都是口碑票房雙豐收。公司不知道林景安怎麼會看上秦子夜,但顯然很重視這次試鏡機會,即便最終不通過也沒關係,能給林景安留下些深刻良好的映像也是好的。
試鏡那天,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貼身跟着秦子夜的韓東早早就來到了秦子夜的公寓,從應該穿什麼衣服到見了面該怎麼打招呼才得體都糾結了一遍。匡牧人開着保姆車前往目的地的路上,韓東一直在安撫秦子夜叫他別緊張,秦子夜從頭到尾都滿臉放空,真正緊張的只有韓東罷了。
試鏡地點選在一棟影視樓二層的一間開闊房間中,林景安並不只邀請了秦子夜一人來試鏡,有許多男藝人坐在房間外的長椅上,神色緊張又興奮。
這些都是沒多少作品的年輕新人,外貌條件都挺不錯。秦子夜最近人氣爆棚,他一來那些人就認出了他,即便並無私交,大部分人還是禮貌的對他微笑打了招呼,個別幾個露出嫉妒或失望的表情。
秦子夜在長椅尾部坐下,這時試鏡那間房的門開了,一個高挑的人影從裏面走出來。秦子夜看清那個人,突然怔住了。
那是個年輕俊美的男藝人,名叫卓然,正是前世從秦子夜手裏搶走了這部電影男主角的人。
秦子夜和卓然同年,同期出道,連經歷都出奇的相似,都是上學時偶然被星探發掘,拍了幾支漂亮的廣告然後稀里糊塗的被人牽線搭橋進了這行,入行後都被稱為男花瓶。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上一世秦子夜到死都只是個男花瓶,而卓然已經憑藉努力與實力獲得影帝頭銜,得到了大眾的肯定。
其實秦子夜並不熟悉卓然,入行後他們從沒合作過,如果不是因為搶角的事,他甚至不會知道這個人。但現在看見他,卻有種說不清的複雜感覺。
卓然沒有注意到秦子夜,對送他出來的副導演禮貌的微笑着鞠了個躬就走了。
秦子夜背靠着牆,想回憶起上一世試鏡的人中是否有卓然,卻想不起來。
叫到秦子夜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秦子夜跟在胖胖的副導演徐航身後,進入試鏡間前他看見韓東滿臉激動的給他比「加油」的手勢。
房間很大,超出一半的空間是沒有擺放任何物品的,另一小半空間中整齊的擺了幾排桌子,林景安坐在一張桌子後,手裏拿着秦子夜的資料看了看,抬頭對他說:「你表演一下一個家境貧寒卻性格高傲冷漠的男學生,被班上一名家裏條件很好、時常欺負他的女同學告白的情景。」
徐航將台詞遞給秦子夜,也坐到了桌子後。
秦子夜是看過這部電影的劇本的,很清楚男主角的身份性格以及這場戲的具體背景,如果他想,他可以做出直戳林景安心窩的表演。
但見過卓然後秦子夜的心情有些混亂,他在想他這一世重生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將上一世的路再走一遍?
這一世至今已經發生了許多改變,但如果即便如此,上一世發生的事最終還是註定要發生呢?他還要再死一次?
他忍不住會想若是他刻意去改動命運,避免與上一世重合,今生的結局是否將有所不同?
秦子夜抬眼去看坐在桌子後的林景安,林景安正直直看着他,那是經驗豐富的導演探究演員的目光。
秦子夜微微挺胸抬頭,俊美的臉龐上一片冷靜。林景安與徐航都覺得眼前一亮,微微眯眼觀察,而秦子夜這時卻在心中做下了一個決定。
秦子夜上前幾步,做出開門的動作。門打開,他微微回頭,用眼角看着身後並不存在的女同學,說:「你喜歡我?謝了。可是我還太小,只想認真讀書。不好意思。」
說完之後,開門離去。背影依然優雅挺拔,透出骨子裏的驕傲。
徐航轉頭看林景安,多年搭檔,他很清楚的在對方沒有絲毫情緒的臉上看見了失望。
林景安想看到的,是一個出身於社會底層卻有一顆誓比天高的心、在不甘於平凡的同時又矛盾的在內心深處極端自卑的男孩子,意外被從前自以為看不起自己的女同學示愛時,長久的壓抑與揚眉吐氣的快感令他冰冷無情的拒絕了對方的愛意,報復對方。可惜所有試鏡的人都只注意到了男孩兒高傲的性格,沒有深入剝開裏面自卑、報復的一層去演繹。
秦子夜後面還有幾個人等待試鏡,他對林景安鞠躬,跟在徐航後面離開房間。一出門韓東就湊上來問怎麼樣,秦子夜淡淡回答他不怎麼樣。
韓東也知道以林景安的要求是看不上秦子夜的演技的,他拍着秦子夜的後背安慰:「我剛才打聽過了,林導很重視這部戲,定的是一年多以後才開拍!選角要進行好幾輪呢,咱回去多上點表演課,這期間機會多的是!」
秦子夜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林景安要的是什麼樣的表演,但他不想再步上前塵。
匡牧人沒有跟進樓里,把保姆車停在停車場,坐在車裏抽煙。韓東陪秦子夜主要就是為了試鏡,現在他多帶了幾個藝人每天都忙得很,把秦子夜送到保姆車邊就回公司了。
已經是午飯時間。
秦子夜坐到車上說:「去吃飯吧,附近有家日本料理很好。」
匡牧人邊系安全帶邊接了句:「日本料理?很貴吧。」
「我請。」
匡牧人發動了車子,卻沒有開走,只是看着秦子夜。
秦子夜說:「怎麼?」
匡牧人靠近,伸手拂開他額前長長了點的劉海,讓他的眼睛完全露出來,「是心情很好呢?還是很不好呢?」
秦子夜想了想,說:「其實跟平時沒什麼不一樣。如果硬要選一個,大概算是前者吧。」
「試鏡成功了?」匡牧人坐回去。
「應該是失敗了。」
匡牧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那你高興什麼?」
秦子夜本來沒覺得高興,但他一問卻發現自己似乎真的心情挺好,於是笑了笑:「不知道。」
「整天宅在家腦子悶出病了吧。」匡牧人將車開出了停車場。
結果他們並沒有去吃那家日本料理,原因是匡牧人說日本料理沒什麼味道。他們去了一家環境不錯的中餐館,要了一間包房吃中餐。
吃完飯出來兩人一起去取車,回家的路上遇上一段路堵車,匡牧人點了支煙邊抽邊等,等車子啟動了他褲子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匡牧人夾着煙,打着方向盤剛找到一條出路,盯着前方頭也不轉的說:「幫我接一下。」
秦子夜把他的手機抽出來,原以為會是何梓蓉的電話,卻意外的看見屏幕上是阿珍的名字。
「餵……」
聽筒里立即傳來阿珍焦急的聲音:「牧哥?你在哪兒?你快來!梓蓉不見了!」
「誰打來的?」匡牧人問。
秦子夜對他說:「阿珍小姐說何小姐不見了。」
匡牧人眉頭一皺,拿過手機問:「怎麼回事?」
「何叔這次欠的數大了,要債的上門威脅他不還錢就砍了他,還把他們家裏砸得亂七八糟。何叔怕了,逼着梓蓉去陪小烏龜,梓蓉不肯被他打了一頓,人就跑了!怎麼也聯繫不上!牧哥,我好擔心,你快過來吧!」
「我馬上到。」匡牧人陰沉着臉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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