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成魔 第一百四十四章：南宮連的三十年

    偏廳之內的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藍長老望着眼前這個與平時截然不同，似乎有些話已經到了嘴邊的女婿，他自己的笑容也有些僵硬起來。

    藍長老心中產生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他似乎猜到了南宮連要跟他說些什麼，但是又不願再想下去。有些事情隱瞞了很多年，他不想就此揭開。

    一直以來，藍長老對於眼前的人都帶着一種歉意。

    「阿連，你今天怎麼回事，說話的時候總是怪怪的。」藍長老的笑容都是變得有些古怪，他努力的讓自己顯得平靜自然，但是在南宮連的眼中，卻是並沒有起到這樣的效果。

    「爹，其實潯長風的事情，我都知道。」南宮連輕輕的道，就像是說起了一件很平凡的事情，講到了一個根本不起眼的人，但這話落在藍長老的耳朵里，卻是能引發一陣驚濤駭浪。

    老爺子僵坐在椅子，一時都沒有能緩過勁來。

    「這些年，您有些事情隱瞞着，其實我心裏都很清楚，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潯長風的時候，那時候還沒有認識解語，那時候我爹剛剛去世，我因為爹的關係被會長破格提拔，有幸跟着會內的精銳隊伍出去做任務，當時我聽說了帶隊的是潯長風的時候，甚至興奮的一晚上都沒有睡着。」

    南宮連笑了兩聲，回憶起三十年的畫面，感覺自己都滄桑了一些。藍長老沒有說話，聽着他一個人講着。

    「在那個時候，潯長風不僅在斗師會，就算是放眼整個云然大陸，他的名聲都很大，是我們這些年輕人心中的偶像，他做了多少了不得的事情啊。我記得當時會內的姑娘們是很討厭出任務的，畢竟來回奔波，戰鬥的時候還有生命危險。但是其中的一個例外就是當他帶隊的時候，姑娘們便會瘋了一樣的想辦法擠進去，那時候就有一個姑娘找上了我，開口就給我一個聖耀寶物，那時候還算是和平年代，聖耀之寶已經算得上非常珍貴了，而她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僅僅是為了能讓我裝病從那次的任務中退出來，然後她好有機會頂替我。」

    藍長老呵呵的笑起來，道：「解語就是這樣子，年輕的時候做了不少傻事，但那都過去了，你也應該了解，少女時候總會有一些幼稚而又不切實際的幻想。」

    南宮連笑了笑，道：「開始的時候我覺得這想法真的很荒唐，因為出任務本來就是很嚴肅的一件事情，這樣顯得會很兒戲，但最後我居然還是同意了，或許是因為解語的執着，也或許是因為我也覺得自己能常年與潯長風一起出任務，偶爾缺席一次也不算什麼，但就是那一次任務的時候，我們的隊伍遭到了邪修伏擊，損傷慘重，我當時缺席而有幸躲過了那一劫，起初的時候我覺得慶幸，但後來卻覺得很不幸。」

    「在那場戰鬥中，幾乎是憑藉他一個人的力量才擊退了強敵，保住了大部分人的性命，當時解語是什麼修為？剛到陰陽境而已，也是因為他的緣故才能活着回來。隨後叔父覺得跟着隊伍出去做任務太危險，就把我調往軍執司，然後我在那裏一待就是三十年。」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三十年裏我居然沒有再見到潯長風一次，雖然我們都在斗師會，我只是聽說他不斷的變強，完成了一件件匪夷所思甚至是換做另一個人就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然後我發現我居然愛上了那個僅僅是一面之緣的姑娘，然後我開始多方打聽她的消息，終於知道原來她就是長老會副會長的女兒，聽到那個消息之後，我就第一時間跑到長老會找她。」

    南宮連抬起頭，望着這長老會坐落的大殿，笑道：「那時候長老會還沒有搬遷，條件自然也不比現在，我在長老會前面的斗神像前見到了她，也見到了您。說起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您，當時您臉色很不好看，似乎正在與解語吵架，場面鬧得很僵。」

    藍長老想了想，卻發現自己根本記不起來那一幕，這些年因為那個人的緣故，他與女兒吵過很多次，真的已經不記得了。

    「我一個人怯生生的不敢上前，只能遠遠的看着，直到後來解語一個人哭着跑走了，我才敢鼓起勇氣追上去安慰她，結果還被她當做是不懷好意，給打了一巴掌。」

    「後來我就開始鼓起勇氣追她，或許應該說是對她好更合適一些，她剛開始很煩躁，但是實在是拗不過我的糾纏，也就只能選擇完全無視了，我也不敢跟她表白，但是我那時候就已經猜到她心有所屬，而且我也能猜到那人大致就是他。」

    「然後就是您看出了我對解語的感情，找到了我母親，打算將她許配給我，我當然也很高興，然後婚事就順理成章的舉行，當然我也知道當初解語不願意嫁給我，與您鬧了很多次，我也曾考慮過不要強人所難，但是我真的很愛她，所以自私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終於結婚了。」

    「這些年，你們瞞着我，我也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其實也不能叫做瞞着我，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沒有必要拿着不放。再說這些年解語是很關心我的，她也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對於那個人，我曾經恨過，但自從有了盈盈之後那種恨意也就漸漸淡了，甚至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每每想起那個人，覺得他還是我心中的那個傳奇人物，而我除了隨着他做了幾次任務之外，與他唯一的交集就是解語，只不過，現在這個交集又多了一個。」

    藍長老一直安靜的聽着這些話，當南宮連抬起頭的時候，他已經老淚縱橫，這些年因為這件事情，他與女兒之間的關係一直不好，他心裏面也不是滋味，現在聽女婿說這些事情他都知道，藍長老甚至覺得自己其實就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樣。

    「阿連，這些年來是我對不起你啊。」藍長老眼眸中都是含着悲戚色彩。

    南宮連忙握住了老人的手，道：「爹，今天我跟您說這些全無埋怨之意，相反的，我很感激您給我去照顧以及去愛護解語的機會，其實我能感覺得到，解語很早以前就已經從那段感情中走出來了，她有時候想起那些事情，也不過是對曾經的一種回憶而已，既然她都已經不再執着了，那您又何必執着呢。」

    「我執着？」南宮連怔了怔，不解的道。

    南宮連點了點頭，道：「之前我說，盈盈與他母親並不相同，她不是會接受安排的孩子，而且解語與那人之間的故事到了下一代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在一起，也算是一段好一些的結局了。」

    「當然，我這不是什麼裝作君子的大度，也不是精神出了什麼問題跑到您這裏說胡話，而是因為我愛自己的女兒，我當時有自己深愛的人，我努力去追求，然後能與她結為連理，現在我也希望自己女兒能一樣，這種感覺我感同身受。」

    「可是那小子太出風頭，而且已經成為了眾矢之的，盈盈與他在一起，實在是太危險了。」藍長老嘆了口氣，極為擔憂的說道。

    南宮連搖了搖頭，淡然的說道：「現在的形勢，又哪有危險與安全可言呢，一切都轉瞬即變，又有多少事情是我們能夠把握的，盈盈與解語不同，她是一位天賦超凡的修煉者，而解語是一個安靜溫婉的大家閨秀，她們的道路畢竟是不一樣的。」

    「我聽別人說了在幽雲谷的事，這讓我不禁想起了當時與那個人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光，他們不愧是父子，真的太像了，只不過那人的兒子比他更厲害，他能完成更多的不可能，就像是現在六道聯盟主導的輿論在打壓他，但是又有多少年輕人將他奉若神明，為他瘋狂。」

    「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換成解語或者盈盈，我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那樣的戰鬥更能吸引一個女人呢。」

    藍長老依舊有些不願意改變的道：「就是因為當局者迷，所以我才要為她的幸福着想，免得她將來後悔，或者是走了那人妻子家庭的悲劇。」

    「世上沒有如果，您的想法又何嘗不是一種豪賭呢，其實我最希望看到的，更多的是解語希望看到的，因為我愛她，所以我遷就她。她希望女兒開心，我希望看到她的笑臉，所以我才堅定了這個選擇。」

    「其實有些事情反過來一想也就明白了，就像是我當時追解語的時候，別說危險，就算是立即為她去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如果當時的我告訴您因為有危險就不會愛她，您還會放心的把她交給我嗎？」

    藍長老這一刻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我們給她找的人應該是一個危險中能共患難的人，而不是一個只能與她享受安寧的人啊。」

    「但我還是覺得這就像是三十年前的那個選擇題一樣，當時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就像是解語，你難道能說她過的不幸福？你為什麼敢肯定以後盈盈不會遇上一個你這樣的人！」

    「那您又怎麼肯定一定會。」

    南宮連站起身來，緩緩地說了一句話，而這一句話令得藍長老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

    「我南宮連不如潯長風，但是在這一點上，我相信這世上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我。」

    「我先出去了，今天的事情，還請您向解語保密。」

    偏廳的門緩緩關上，藍長老思緒回歸，望着那關上的廳門，整個人又微微的愣住了。

    這一切，就像是在夢境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