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間春去秋來,距第一道『開門』成功開啟已過了半年時間,再加上之前在莫山生活的一年光景,掐指算算,潯仇已經快有一年半未曾離開過這片山脈了。
這段時間,他從一個稚嫩的大男孩變成一個十六歲少年,修煉填滿的生活除了使這具身軀脫離了原先的蒼白無力之外,也讓他慢慢健壯,人也越來越勤奮。他的過人天賦開始展現出來,什麼東西總能很快掌握。
同聞道和尚相處的日子,可以說是他兩世為人最平靜的一段生活,臨京城生死邊緣對少年心態的改變逐漸體現在這兩年的成長曆程上。他開始更責任的生活,依照師父的指示腳踏實地地修煉,對於未來的日子,也在心裏打着自己的算盤。
這個清晨,初春的河水剛剛解凍,冷峭峭的山崖上,遠遠立着一個修長的人影,待到冷風吹過,便已走到近前。仔細一看,那是一個面龐俊朗清秀的少年,大約十五六歲,一身淡藍色長衫的文生打扮,一股沉穩而內斂的氣勢隱隱而來。
「師父您找我?」
少年恭敬地朝河邊茅棚前拱了拱手,淺笑盈盈地道,一雙眼睛澄澈乾淨,宛如透明湖水而不含一絲雜質。
「來來,混小子過來陪我喝兩盅。」佝僂着背的聞道和尚已經將桌子從草棚內搬了出來,隨後又從屋內端出三碟小菜。他一手提着酒壺,一手沖少年擺了擺手,示意他過去坐下。
潯仇見狀也不含糊,上前坐下提起瓷碗,右腿瀟灑地翹在長椅上,咣當咣當地倒了一碗酒後順着嘴巴灌下去,隨後將瓷碗鐺地一聲輕拍在桌子上,興奮地嘆道。
「哈,真是好酒!」
給另一個碗倒酒的聞道和尚一邊忙自己手上的活,一邊抬頭沖少年莞爾一笑。桌上放着一盤熱乎乎地紅燒肉,緊挨着的是一盤烤雞,另一盤放着不少花生米,潯仇不解地掃了一眼後不由一愣,隨後將一隻胳膊靠在木桌上,向前伸出腦袋,陰陽怪氣地問道。
「師父,今天怎麼這麼破費?」
將酒罈放在靠右側桌角的地面上,老人舉起筷子叨了一塊紅燒肉放在嘴裏津津有味地嚼了嚼,十分不解地反問道:「有嗎?」
「當然有啊!」少年一本正經地說道,一邊朝桌子上擠了擠眼,示意問題出在這裏。平日裏吃一塊肉都得喝上半罈子酒,看今天這苗頭,很明顯不正常嘛!
「哦!」老人一拍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而後舉起酒碗,爽朗的道:「從做你師父那天起,到現在剛好五百天了。」
少年沒有料到老人會說出這番話來,猛地一聽,身體頓時僵在長椅上,一年半相處地諸多細節如潮水般湧來,他的眼眶有些濕潤了。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少年看着這個指導自己兩年修煉的老人,心裏面滿是感激之情,這個喝酒吃肉的和尚師父平日裏看上去伴着面孔,對修煉更是有些偏執的苛求,但內心中還是很在意關心自己的。
老人看着眼前幾乎長高了一頭的少年,心中滿是歡喜跟欣慰,他嘴角翹了翹後板起臉,裝作有些不快的模樣道:「怎麼?嫌棄不夠隆重?」
老人搞怪的神情頓時將少年逗樂了,舉起酒碗直接敬過去,年輕的面孔上豪氣干雲,「師父,請!」
雖然沒有多說話,但老人心裏知道少年在想些什麼,作為男人,這樣心知肚明的彼此不言,他反而更加喜歡,笑了笑,朗聲道:「來,干!」
「咂,果然是好酒!」
聞道和尚放下酒碗,暢快地咂了咂嘴,而後言歸正傳:「快兩年了,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雖然時間短暫,卻還是學會很多有用的東西,真的很不簡單,不過對於以後,你又有什麼打算?」
潯仇面色一疑,隨後有些不解地道:「師父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聞道和尚嘴角抽了抽,什麼顯得有些遲疑,而後還是有些不舍地將幾乎要咽進肚子的話講了出來:「我打算離開一段時間了。」
「離開?!」少年聽罷一驚,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嗓門有些高了,又急忙輕聲問道:「師父為何?」
隨意笑了一聲,不過聞道和尚的語音卻沒有表情表現出的那般輕鬆:「你已經長大了,是該放手讓你一個人去生活闖蕩了。」
潯仇聞言眼神一變,有些急切地問:「可我的修煉還需要您來指導啊。」隨後他話鋒一轉,接着道:「再說了,您也可以再教我一些玄奇道術,免得日後出去行走,被別人欺負不說,還折了您的面子。」
「呵呵。」少年的變相挽留讓老人一時說不出話來,乾笑兩聲,他心中也是不舍。這些日子,他又何嘗不是好好教導這個徒兒,就像是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而這個從魔界穿越而來的異族少年,他的勤奮,自勉,韌性以及努力,又何嘗不是在感動着自己呢?!
伸出手來,本想拍拍少年的腦袋,但又考慮到眼前的少年已經十六歲了,聞道和尚自嘲的笑了笑,手掌最終落在了潯仇的肩膀上。
「修真不同於別的,更需要因人而異,我過多地參與到你的修煉,有時會對你產生誤導。修真往往是十年入門,百年小成,我能夠交給你的已經差不多了,他日究竟能成長到何種地步,但憑個人機緣了。」
聞道和尚說完這些後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個人向前踱了幾步,倒背着雙手,望着不遠處流動的河水,無限感慨地講道:「就像是這河水,如果沒有流出的口,即便能積累再多的水分,也不過是一潭死水,永遠體會不到變化的樂趣,更何談閱盡人間春色,暢遊五湖四海呢?」
望着師父滄桑的背影,潯仇知道老人承受了多少責任,他起身上前,同老人肩並肩地站着,十六歲的他已經長到近一米八的個子,佝僂着背的師父,已經沒有自己那麼高了。
知道了師父的決定,潯仇也沒有什麼話說,聞道和尚向來不喜歡婆婆媽媽地小兒女之態,少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輕聲問道,只是眼中的眷戀之情卻沒有徹底掩住,「那您打算何時動身?」
聞道和尚沒有轉頭,輕聲答道:「近期吧,時間待定。」
「哦。」潯仇哦了一聲,卻不知此刻究竟該講什麼。就這樣,師徒二人沉默不語地望着前方湖面,氣氛有些古怪,直到半響後,老人才幽幽嘆道:「歲月催人老,千年繁華過眼雲!」
「孩子。」聞道和尚回憶到過去的日子,神情有些淒傷地說:「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
「你未來的路還很長,既有大機緣又有大變數,為師自然窺探不破,在此只能送你八個字,希望你逢凶化吉,他日順心而行,多喜少憂。」
「師父您請講。」潯仇隨即彎下腰身,神情畢恭畢敬。
「潛龍在淵,不違天道。」聞道和尚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講道,仿佛生怕少年聽得不夠清楚真切。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此刻,少年的聲音竟有些哽咽了,一滴淚珠還是沒有出息地從眼角滑了下來。
他沒有去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在老人這裏,他可以卸下一切包袱,不再是魔族千年不遇的天才,不再是身負國讎家恨的潯家二世祖,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期盼成長,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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