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治好你的病,我只是想知道,你這樣不凡的女子,開口說話,會是什麼樣子?」
你這樣不凡的女子,開口說話會是什麼樣子?
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嗎?
張三未可知。如今困在匪窩裏,能活到幾時,皆由那群無知匪徒說了算。莫說是治好她,能活着出去,已是萬幸。
慕容一句「你無須擔心。」令張三忽然想起了那個逃了出去的隨侍,從前倒是從不知他是這麼油嘴滑舌的人。慕容如此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張三心底騰起求生的欲望來。若非近來的大起大落,她都幾乎忘了,她可是個惜命的人。
正想着,忽然聽見外面有響動。張三記得,她和慕容被押上山時並未被人蒙住雙眼,進來時她環顧了四周,她記得:困住她們的山寨甚小,看來這是群窮困山匪無疑。
他們這群落草為寇的人,無一人像是窮凶極惡之徒,或許,這也正是他們連做匪徒都做的那麼窩囊的緣故。山寨如麻雀般小,故而,她們只需斂聲屏氣,就能聽清楚外邊的動靜。
「孫哥,你說這一票幹完,咱們就能遠走高飛了嗎?」張三聽着,認出是那蘭花指的聲音。
「只要盤纏夠了,咱就能走。」慕容聞言,也認出這是那匪頭子的聲音。
蘭花指嘆了口氣,道:「你說,要是當初救你娘的銀錢夠,咱也不至於落到這地步。」
那匪頭子沉默半晌,道:「舊事休提,如今只需估計你我便可。」緊接着,匪頭子接着道,「花兒,你說這一票要是成了,咱去哪兒比較好?」
蘭花指道:「離了燕國,涼、代、秦、晉,咱們去哪兒都成。孫哥,你想去哪兒?」
匪頭子說:「涼、代貧瘠,關中苻秦年年征戰,我聽聞晉國延續從前魏朝風骨,民風開化,我想我們去那兒,倒能活下來,且不遭人白眼。你覺得呢?」
蘭花指笑道:「孫哥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說着,外邊竟傳來許多不堪入耳之聲。
張三和慕容聽着,困在屋內,張三紅了臉,慕容卻黑了臉。
張三心道:那匪頭子還算是個有些見識的人,莫說諸國狀況,連魏晉風度也識得,算是個不凡的山野村夫。只是她沒記錯的話,那蘭花指也是個男子,此二人,莫不是有斷袖之癖?
聲聲入耳,慕容覺得那聲音穿骨擊髓,讓他渾身如螞蟻啃噬般渾身難受。想他們鮮卑兒郎,馳騁沙場,無人能敵,誰不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如今在大燕的境內,竟有如此傷風敗俗的事情,他臉怎能不黑?
屋外的聲音突然停下,那蘭花指喘息不定,嬌聲問:「孫哥,你說,咱們這樣,屋裏那兩人可聽得見?」
那匪頭子答:「管他們作甚!這是在我的地盤上,我想做什麼,還得經過了他們同意不成?」
蘭花指猶豫道:「可終究」
匪頭子忙哄道:「你莫怕,他們二人,早吃了我的蒙汗藥,如今睡得跟豬一樣,無需理他們。」
蒙汗藥?
張三和慕容一頭霧水,面面相覷,他們可是清醒得很吶!
忽然,那蘭花指驚呼一聲,問:「孫哥,那明晃晃的,可是河燈?」
匪頭子聲音一沉,說:「河在後面」
「那那是什麼?」蘭花指難以置信道。
「火火把。」匪頭子答。
「莫非是沖我們來的?」蘭花指看着山下蜿蜒前行的火光,見匪頭子不答,哭喊着「媽呀!」落荒而逃。
「咣」一聲巨響,門被踢了開來,匪頭子借着月光看着屋內,怒道:「是你們引來的人?」
張三瞪着眼不言語,慕容坐在角落裏,閉眼假寐。
匪頭子氣呼呼地一步步走嚮慕容,才到暗處,卻不料慕容忽然站起身來,先發制人,一刀插在那匪頭子圓胖的肚子上。隨後轉身拉着張三便往屋外跑去。
匪頭子吃痛,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往地上滾落。拔出腹部的刀正準備扔開,看着那金刀上的裝飾,才明白自己竟無意間得罪了皇族的人。
山中的匪徒正要來找那匪頭子商量對策,未曾想一過來就遇上了正欲出逃的慕容與張三。原以為他們人少,沒想到林林總總竟有五六十人。
慕容卻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一般匪徒劫人,圍住的山頭下,東南西北四面八方,只要有路,都會被匪徒攔住收些買路錢,算起來,一個匪窩裏至少也是六七十七八十人。
只是他們區區兩人,其中一個還是一個大病初癒的弱女子,對方是堪堪六七十壯漢,如何敵得過?
慕容正準備硬拼,忽而聽見身後,是那匪頭子的聲音,「放他們走」
蘭花指看到匪頭子身受重傷,又見到慕容身上有血跡,突然發了狂一般朝慕容衝過去,慕容側身躲開,那蘭花指一頭撞到石頭上,血流不止。眾人看大當家二當家相繼受傷,一時怒向膽邊生,拔刀拎劍就要上前將慕容與張三二人置於死地。
「住住手」匪頭子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肚子,一手拿着金刀,用足了力氣,對眾人吼道:「讓讓他們走」
「當家的」眾人不解,終究還是停下手來。見匪頭子抬手制止,便也不敢多問,讓開一條道來,眼睜睜看着「兩頭肥羊」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馬」匪頭子說,養馬的把慕容和張三的馬牽來給他們,又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下山去。
匪頭子捧着金刀,對眾人說:「爾等追隨我許久,孫某感激不盡。如今這山頭氣數已盡,如今就地解散,還望爾等下了山去,早謀出路!」
「當家的!」眾人不解。
「散了吧!」匪頭子一聲令下,不與眾人解釋,只走到蘭花指身旁淡淡說了句:「下山等我。」也不管流血不止的傷口,徑直去牽了馬來,策馬下山去。
這金刀,是皇族之物,不是他們平民能持有的。他要把這金刀送還給那公子,他要求他們放山上的弟兄們一條生路。
山下的官兵正欲攻上山頭,忽然間看見兩匹馬一前一後從山上跑了下來,眾人手持弓弩正欲放箭,待看清楚來人正是他們要營救的公子,才急忙把弓弩放下來。
隨侍策馬上前,關切道:「公子」
慕容道:「無礙。」
兩人正說着話,忽然間見山上衝下一人,隨侍定睛一看,正是那匪頭子。一時頭皮發麻,下令道:「放箭!」
一時間,萬箭齊發,皆朝那匪頭子身上刺去,不出片刻,那匪頭子便被射成刺蝟,從馬背上滾落下來。隨侍等上前查看,見他還未咽氣,只聽他道:「我我來送還金刀」說完,沒了性命。
隨侍將已擦去血跡的金刀還給公子,慕容看着,一時百味雜陳。隨侍問道:「公子,如何處置?」
慕容道:「埋了吧!」
隨侍遲疑又問:「那他山上的同夥呢?」
慕容對那些人並沒什麼好感,只道:「殺。」
說完,帶着張三策馬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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