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山河謀 第十二章山雨欲來

    陽春三月,春意漸濃,蒲萇與蒲堅策馬離京,在出城之時遇到梁懷玉與魚歌兩人,魚歌頭髮輕輕挽起,作男兒打扮,見到蒲萇與蒲堅兄弟,便勒馬遠遠的問:「你們要去哪兒?」

    時蒲堅十二歲,蒲萇二十歲,而魚小妹僅是是個十歲女兒郎。蒲萇見到魚歌,與蒲堅一同策馬前去,到了近前,說:「我們上山遛馬去,你們呢?」梁懷玉看着眼前的兩人,便說:「我們也是上山遛馬的,只是為何堅頭來了,雲小妹卻沒能同來?」

    蒲堅答:「她身子不舒服,在府中不能同來,故而只有我和兄長兩人。」梁懷玉笑了笑,策馬揚鞭,說:「既然都是去遛馬,不如同行,看誰的馬兒快些,能跑到銅雀台去!」

    魚歌聽見,還在想着「銅雀春深鎖二喬」一句,只見蒲萇揚起馬鞭,大聲說:「到銅雀台會不會太遠了些?」梁懷玉不管,只說:「良駒可日行千里,還怕遠不成?」說完也不管,率先奔了出去,蒲萇隨後,蒲堅見狀,喊了魚歌一起,四人一前一後直往銅雀台奔去。

    到了之後,只見一群匠人正在修建銅雀台,梁懷玉看到匠人修建銅雀台,馬鞭往旁邊一抽,說:「無趣!」魚歌遠望銅雀台高十餘丈,流光爍金,巍然若山,而匠人似乎還在往上加着高度。便問:「銅雀台不是三國曹魏時就修起來了麼,怎麼現在還在修?」蒲萇在一旁答道:「新帝繼位,大興土木修建宮台也是常事,算不得稀奇。」

    魚歌皺起眉頭,說:「夏桀的瑤台,紂王的鹿台,秦始皇的阿房宮,哪一個不是最終隨王朝覆滅就被一把火燒了的?與其花時間花精力去修建這些東西,還不如在亂世之間好好思索該怎麼使國力強盛,一統河山。帝王一家強又有何用?藏富於民才是真正的盛世。」

    見她感慨,蒲堅心中附和嘴上卻沒說透。梁懷玉在一旁說:「你這話,要是讓有心人聽了去是要殺頭的!」

    魚歌不領情,策馬往回走,說:「殺頭就殺頭,死了一次的人了還怕死第二次?」說着頭也不回地往回走去。梁懷玉站在原地說:「魚歌今天是怎麼了?」蒲萇答:「許是方才我們不等她生氣了吧,走吧。」說着,策馬跟了上去。回去的路上有一座山,蒲萇見狀勒住馬,大喊前面走在前面的魚歌,魚歌聽見忙停下來,回過身問:「什麼事?」

    蒲萇說:「不如到山上去走走!」魚歌看着蒲萇,看着他身邊的梁懷玉,又看着離自己不遠的蒲堅,便答道:「好啊!」說完策馬率先奔到深山裏去,蒲萇跟了上去,梁懷玉剛要走,卻被蒲堅叫住,蒲堅說:「阿姊,不如我們往這邊抄近路上山去!」梁懷玉看着策馬入山的兩人,又看了看蒲堅,便說:「好啊!」

    一路上,梁懷玉問蒲堅,「魚小妹莫不是在生我的氣?」

    蒲堅知道魚歌的心思,知道魚歌生氣確實有些梁懷玉的因素在裏邊但也不全是,便說:「阿姊多慮了,如若堅頭沒猜錯,小妹是在生兄長的氣。」

    梁懷玉聞言,想到魚歌一點面子不給當眾反駁蒲萇的話,與其說是生她的氣不如說是生蒲萇的氣合適些,便說:「你說的也對。」

    蒲萇策馬趕上魚歌,兩人一路到了山谷里去,山谷間蓊蓊鬱郁,沒有半點寒冬之後的蕭條氣息。蒲萇見魚歌逐漸慢下來,跟了上去,魚歌回頭,問:「梁姐姐和蒲堅哥哥呢?」蒲萇答:「他們從另一邊走,要和我們比誰先到山頂上去。」魚歌抬頭透過樹林看山頂,說:「早知如此就不往山谷里走了。」說完策馬回程,要另尋山路上山去。蒲萇在身後喊:「你就沒發現是我故意支開他們的麼?」

    魚歌正要走,聽見這話停下來,轉過身來問:「為什麼?」蒲萇答:「我有話要同你說。」魚歌覺得有些奇怪,便問:「什麼話?還不能當着大家面說的?」

    蒲萇嘆了口氣,上前來,說:「我問你,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魚歌一臉莫名其妙,說:「我生你的氣做什麼?」

    蒲萇說:「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和懷玉走得近了惹得你不開心了。」魚歌默然,過了會兒邊看着怎麼上山去邊慢慢說:「如此說來,我還真有點因為這個生氣。」蒲萇在身後說:「要不以後我離她遠點?」魚歌選定了上山的路,說:「無妨,我還不是那么小肚雞腸的人。其實說起來,若非你我有婚約,單是從外人的角度看,你和她那麼有默契,倒是極般配的。」說完也不管,策馬上了山。

    一路苔蘚小徑,直往山上去,快到山頂時,蒲萇叫住魚歌,魚歌問:「什麼事?」蒲萇說上前對她說:「男子三十而立,女子十五及笄。若你願嫁我,那你及笄之後我便來娶你。」

    魚歌聞言紅了臉,問:「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蒲萇不好說自己的父親和祖父欲取關中,也不好說父親斷言後趙皇室將大亂。魚歌見他不說話,只說:「若我及笄之時不願嫁你呢?」

    蒲萇答:「若你不願嫁我,那我就再等五年,而立之年來娶你。若你還是不願嫁我,我就不惑之年再來娶你。若你還是不嫁,我就知天命時再來娶你。總之,你這輩子都是我的。」

    魚歌聽着有些想笑,調笑道:「若我嫁給了別人呢?」

    蒲萇有些不高興,道:「你覺得有可能嗎?」

    魚歌大笑,覺得此時的蒲萇有些可愛,便說:「我等你。」

    蒲萇有些不敢相信,忙問:「你說什麼?」

    魚歌笑答:「我等你來娶我。」說着心神蕩漾,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策馬直往山頭跑去。

    隱在不遠處的蒲堅和梁懷玉聽到了這兩人的對話,蒲堅本自知道魚歌終究是要嫁給兄長蒲萇的,但是不知為何,自小到大,看着她讀書習字,騎馬彈琴,總能讓他心中欣喜讚賞,那種與之相處時的自在愜意,是別人如何也及不得的。如今見她和兄長兩人情意漸篤,雖為她高興,心底卻生出些莫名的情緒來……壓住這些不快樂,策馬上了山去。

    梁懷玉隨後,心底也有些說不清楚的酸澀,她心中仰慕蒲萇,可是蒲萇待她和別人並無不同,反倒是對魚歌比起常人來更處處忍讓呵護,不忍她受半點委屈。明知他們終究是要共渡此生的,還是忍不住生出些痴念來。暗笑自己荒唐可笑,策馬跟了上去。

    魚歌最先搶佔山頭,面上全是隱藏不住的欣喜和笑意,蒲萇與她一樣,為她開心。梁懷玉與蒲堅笑雖笑着,卻各懷心事。下了山,到了城邊見蒲法與蒲靚策馬前來請蒲堅和蒲萇回去,各自作別,回了府去。


    到了魚府上時已是黃昏。魚歌把韁繩丟給隨侍,走了進去,才進門,忽而見到一個裊娜的女奴上前來,對她說:「女郎,夫人找你。」

    魚歌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女奴一眼,問:「你是哪個屋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那女奴紅了臉,說:「奴是夫人身邊的人。」

    魚歌看她嬌媚的樣子調笑了半天,伏在那女奴的耳邊小聲說:「你生得真好看,往後就跟在我身邊吧。」說完也不管眾人動靜,徑直去了娘親的院子。

    魚歌到了江氏的院裏時,江氏正在教魚歌三四歲的弟弟識字,徑直入了屋裏,逗弄着小弟魚汐,江氏見了她,說:「你看這是什麼樣子?」魚歌看了看自己,一身男兒打扮,騎了一天馬出了一身汗,頭髮有些鬆散,確實不成體統。便向江氏道:「女兒知錯了。」

    江氏說:「知錯了就快去屋中梳洗,梳洗過後再來找我,我有話對你說。」

    魚歌應了,梳洗罷,回了江氏面前,江氏讓奶娘把小公子抱下去,拉着魚歌坐在榻上,對魚歌說:「你如今也十歲了,每日在作男兒打扮在外邊讀書遛馬,娘雖沒什麼異議,但你自己總該有些女兒家的樣子。像你剛才那樣,叫別人看了去,豈不是又要被人笑話!」

    魚歌有些不悅,嘴硬道:「我是魚府的小主人,府上誰敢笑了我去?」

    江氏說:「別整天跟混世魔王似的,在這府上人當着你的面雖沒人笑你,但背地裏呢,外人呢?別人看了會怎麼想?前些日子你和蒲家公子領着小廝在外偷着喝酒是怎麼回事?」

    魚歌不知道這事怎麼會傳到江氏耳中來,只好解釋道:「我和蒲法兄長比賽射箭,當着諸公子的面我輸了可不就得喝酒嗎?」

    江氏問:「最後鼓琴高歌又是怎麼回事?」

    魚歌想起當時,確實是喝得有些多了,一時興趣使然,便低頭小聲辯解道:「我只不過是鼓琴唱了一曲《九歌》。」

    江氏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歌兒,你畢竟是女兒家,娘親可以不叫你讀《女訓》《女戒》,也可以不叫你學女紅刺繡,但你終歸是女兒家……」

    魚歌表情有些默然,心底有些難受,便說:「娘親,女兒知錯了。」江氏看出她心底委屈,便說:「娘不求你有驚世的才華,只求你有經世的智慧,能夠安安穩穩地度過此生。」說着心底也難受,便說:「你回去吧,好好想想。」魚歌站起身來,拜別母親,臨走之前轉過身來,對江氏說:「娘親,歌兒有個不情之請。」

    江氏問:「什麼不情之請?」

    魚歌眼中含淚,對江氏說:「女兒看上了母親隨侍的一個女奴,想向母親求了她去,讓她跟在女兒身邊服侍左右。」

    江氏問:「哪一個?」魚歌環視左右,指出那個女奴,江氏看了一眼,看不出這女奴有什麼出眾之處,便問:「你求了她去做什麼?」魚歌不語,江氏屏退左右,魚歌方說:「她生得比當年的蕭姨娘還要嬌媚些,女兒不願她時時跟在娘親身邊在父親面前亂晃。還望娘親把她給了我。女兒告辭。」說完,退了出去。看到站在門外的女奴,叫上她和自己一起離開了小院。

    夜已深,魚歌半倚欄杆,看着花園中一路延伸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曳。想起之前彈琴高歌,心底不禁委屈起來,口中喃喃唱到:「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留靈修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采三秀兮於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閒……」想起這首《山鬼》是曾經她還不是魚歌時最喜歡的一首歌,想起之前那個沒有界定男兒家該做什麼事女兒家該做什麼事的社會,不禁悲從中來。

    那新來的女奴過來,聽見魚歌啞着嗓子,有些嗚咽地小聲唱着歌,聽着心底悲傷,打斷了她對她說:「女郎,當歇下了。」魚歌轉過頭來,眼中面上全是淚,女奴驚了一驚,上前來用手帕給她拭淚,魚歌拉住她的手,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奴把手從魚歌手裏抽出來,答:「青兒。」魚歌聽見「青兒」與之前騙了自己的「卿兒」諧音,便說:「我不喜歡這名字,往後……往後你便叫青鸞吧。」女奴乖巧地點了頭,魚歌站起身來,回房睡覺。

    往後魚歌便多了一個叫青鸞的女奴,自此以後魚歌着女裝坐馬車上學,而每日讓青鸞身着男裝在馬車旁為她牽馬到郡公府去,回魚家府上時又把馬牽回來。那馬兒因是一匹棗紅馬,魚歌想起日出於湯谷,湯谷上有扶桑,便為馬兒取名扶桑。

    年四月,魚歌在回魚家府時見街上大亂。馬車行進困難,隱約的人聲中魚歌聽見天子去世,皇子石世即位。自此後魚歌上了一月學,時東晉永和五年(349年)五月,先帝第九子石遵殺石世篡奪帝位,天下大亂。百里卿鵠請辭,離開鄴城時,魚海與秦王蒲健送別,蒲萇蒲堅與魚歌跟隨父親送別先生。魚歌忍不住,問:「師父,往後我什麼時候才能見你?」

    百里卿鵠說:「山高水長,有緣自會相見。」

    魚歌眼睛哭得紅腫,說:「魚歌不想聽這些,師父告訴我,到哪裏才能找見你,等我長大了我想見師父時就騎馬去找你。」

    百里卿鵠笑,說:「往後想見我,找到一個叫王猛的寒士便能找到我。」

    魚歌不知道王猛是誰,只抹着眼淚不住地點頭。

    百里卿鵠帶着好幾箱書乘上馬車離開了鄴城。百里卿鵠走後不久,朝臣冉閔向皇帝石遵進言說:「蒲洪素有野心,且擁兵自重,如今讓他鎮守關中,只怕秦州、雍州之地難歸趙國所有。使蒲洪鎮守關中雖是先帝遺言,而如今陛下登位,也應改變策略,將關中之地收回。」

    石遵聽從了冉閔的進言,解除蒲洪的都督職務,其他的官職待遇則一如從前。蒲洪擁兵據於枋頭,得此詔書後十分憤怒,便叛出後趙,派使者向東晉投降。京中人聞得此訊,皆是大驚。石遵大怒,命人征伐蒲洪,但又不敢過於激怒蒲洪蒲健蒲雄等人,便下令將蒲洪家人軟禁京中,不得支援蒲洪;魚遵身為蒲洪部將,魚家又與蒲家交好,自然也不能免罪,魚家上下自初夏時節便被軟禁京中。

    魚歌坐在高處遠遠看着西平郡公府方向,看着街上欺街霸世的賊奴不在少數。看着近處亂風之中衣角與髮絲在風中翻飛,樓下似乎有個青色的身影逐漸攀上高樓來。許久,青鸞上了高台,為魚歌系上披風,說:「女郎,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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