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伊索斯。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一輛馬車緩緩地朝城門接近,車夫握着馬鞭,輕聲地吆喝着。寬大的車夫袍掩不住車夫姣好的身段——趕車的人居然是一名女性!衛兵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在崗位上壓抑許久的荷爾蒙被異性的味道挑動得不能自已,他上前攔住馬車,乾咳一聲,想要借着盤問的機會跟車夫套套近乎,說不定還能順便揩個油。
一條馬鞭狠狠地抽到了他的面前,鞭尾擊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車夫冷冷地注視着衛兵:「讓開。」她的手腕上箍着一個樸素的鐵環,生鐵的凝黑在白皙的肌膚上分外顯眼。衛兵的喉頭艱難地動了一下,他不可能不認識這個鐵環,只有不朽騎士團中身經百戰的騎士才有資格在手腕上箍上這種鐵環,戰功越高,可箍的環也就越多,不朽騎士團團長阿迦松小臂上便有整整三個鐵環!
這個女車夫,竟然是個鐵環百夫長麼?那馬車裏坐的又是何等人物?能讓一位鐵環百夫長心甘情願地做他的馬夫?衛兵不敢再過多糾纏,心驚膽戰地目送着馬車駛入伊索斯的城內。
馬車在內堡的門前停下,已經有一位披着祭司罩袍的老人等候在門外,他恭謹地朝車夫行了一禮:「安好,伊莉斯公主殿下。」他手中捧着一張捲軸,踏前一步遞了過去,「這是聖墓的通行授權。」
&好,溫迪爾大祭司。」趕車的人便是馬略皇帝的長女伊莉斯公主,她端坐在馬車上受了這一禮,接過捲軸。這時候她的眉眼間終於掛上了少許舟車勞頓後的疲憊,「替我向露西安娜問好,要務在身,就不在此過多停留了。」
溫迪爾祭司目送着馬車遠去,直到現在他也不了解,為何皇帝陛下沒有返回雅諾斯,反而是輕裝簡從,只帶着自己的女兒來到伊索斯,所為的就是進入開國皇帝奧薩·索倫埋骨的聖墓嗎?
馬車駛入城西的園林,流貫伊索斯的小溪正是發源於此,陽光被掩映的樹葉切割成無數細碎的光斑,灑在磚石砌就的道路上。路兩旁安置着帝國歷代功臣的石像。古巴克斯的名將,帝國的開國皇帝奧薩的遺骨便安葬在園林最幽靜的深處,被石像所守衛着。這位跟阿爾弗雷德大公並稱於世的梟雄一手建立了如今帝國的版圖,直到今天,他的繼任者也只是在竭盡全力地鞏固南部的疆土,無法重現當年在潘德大陸所向披靡,肆意擴張的盛景。
&親,我們到了。」伊莉斯掀開馬車的帘子,輕聲說。
馬略在伊莉斯的攙扶下走下馬車,這位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在圖爾布克戰役後飛快地消瘦了,整個人形銷骨立,像是一具從墳煢中爬進陽光下的枯骨。搖曳的光斑落在他暗青色的臉上,他眼中也有些微的光芒跳動着,宛如將熄的火燭。馬略長久地注視着道路兩旁的石像,其中有很多人的臉龐他都認得,他們曾經是他的恩師,他的政敵,他的摯友,但他們對帝國的忠誠毋庸置疑。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過頭微笑着問伊莉斯:「你覺得我的石像放在哪個位置比較合適?」
伊莉斯惶惑地看着自己的父親,不知該如何作答。馬略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一直都覺得曾祖父設立的政治制度分外可笑,分明權利可以在皇帝身上高度集中,卻還要設立執政官制衡。難道只是為了紀念遠洋之外那個早就已經名存實亡的巴克斯帝國嗎?初代的執政官都是曾祖父的心腹將領,自然俯首帖耳,言聽計從。然而如今哪位執政官會對皇帝忠心耿耿?而皇帝的子女,空有皇太子、公主這樣好聽的稱號,卻反而成了他們參與皇帝選舉的桎梏。」
&祭之後,格雷夫男爵告訴我,我最多只剩三年時間。當時我想,三年,足夠了。新政已經卓有成效,創世教派徹底壓過了拜蛇教,甚至隱隱呈現可以同秩序教派分庭抗禮的趨勢,隨後我要做的就是慢慢蠶食執政官手中的權利,廢除那無聊的皇帝選舉制,將皇權永遠地握在索倫家族的手中。接下來就是我帶領大軍,揮師北上,實現曾祖父未曾完成的統一壯舉。說不定在我死後,便不用跟前幾任皇帝一樣站在聖墓入口,而是屍骨被裝進棺柩中抬進聖墓,與曾祖父平起平坐……」他用手帕捂着嘴,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痛苦地彎下了腰,幾乎要咳得背過氣去,再直起身來時,手帕的中央已然浸滿了殷紅的血。伊莉斯唯一能做的就是拍拍父親的後背,希望以此能舒緩他的痛苦。
&莉斯,你想做帝國的女皇嗎?」就在這時伊莉斯聽到了馬略輕飄飄的聲音,仿佛撩動額前劉海的清風,但其內容卻如同千斤的巨石一般砸進她的內心,激起千層的波浪。「基爾性子太軟了,就算他沒中蛇毒,我也不會考慮將位子傳給他。但是伊莉斯,你不一樣,」馬略牽起伊莉斯的手,輕輕摩挲着她手腕上的鐵環,「當你在雅諾斯將那些行腳醫生訓練成軍紀嚴明的軍醫時我就看出來了,你有着古往今來任何一位優秀的帝王都具備的品質,強硬,冷酷,果決,這是紮根在索倫家族血液中的品性,是你學醫多年後也無法改變的品性,阿迦松把鐵環箍在你手上,我一點都不意外。比起基爾,你更像我一些。」
伊莉斯悽然地看着馬略:「父親……」
馬略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別這麼看着我,伊莉斯,我現在前所未有的清醒。我既然無法幫我的子女們開闢出一片乘涼的綠蔭,只好邀請他們來同我一起在烈日下灌溉了。時間有限,伊莉斯,我再問你一次,」他直視着自己的女兒,「你想做帝國的女皇嗎?」
伊莉斯輕輕咬着嘴唇,馬略那熱切的目光似乎撥開了她內心中最深處的沉積,那裏沉睡着野心的火苗,她不忍心拒絕,也無法拒絕。馬略說得沒錯,她身上終究流淌着索倫家族的血液,血管里迴響着如雷的鐵蹄聲,她生來既是開拓者,也是征服者。
&該怎麼做,父親?」伊莉斯迎着馬略欣慰的目光,堅定地問。
馬略笑了,自從圖爾布克戰役以來他第一次笑得如此快慰:「先回雅諾斯吧,我慢慢跟你說。這點時間我還是有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4s 3.950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