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塔娜似乎還在發怔,死亡的陰影從天而降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都被砸懵了。筆神閣 bishenge.com斯科萊魯單膝下跪,竭力壓抑着那快要從迸出口腔的驚怒:「大人!奧古斯塔娜全力狙擊布倫努斯,何來抗命之說?」
&你是說她『全力』狙擊嗎?」凱洛斯的語氣淡然而冷漠,像是遠處地平線上群山深刻的輪廓。千夫長第一次從執政官的話里感受到了天塹一般的距離感。他不安地發現,曾幾何時那個讓暗影軍團上下都深信不疑的山嶽一般的背影,仿佛旗幟一般引領他們戰無不勝的背影,不知不覺間已經疏離,仿若背棄!
&果她真的全力狙擊,暗影聯隊就可以在圖爾達山腳下糾纏住布倫努斯,而不是放任他衝擊我軍陣型。」凱洛斯不再去看千夫長,低下頭「刷刷」地書寫着什麼。
&人,您自己也常說,戰爭之道,千變萬化,怎能想當然地靠沙盤推演去打仗?奧古斯塔娜應該是發生了——」斯科萊魯還想爭辯,凱洛斯已經不緊不慢地打斷了他:「那也別想當然靠推演去辯護。你並不在場。奧古斯塔娜,你可以為自己辯護。」執政官的視線轉向了金色玫瑰,「我在聽。」
奧古斯塔娜靜靜地佇立着,宛如一尊絕美卻毫無生氣的雕像。斯科萊魯緊張地注視着她的臉,可他絕望地發現那張臉絲毫沒有泛出一絲求生的欲望,只有瞭然一切的平靜。她緩緩地單膝下跪:「是我下令讓暗影聯隊按兵不動的,以至於鑄成大錯。奧古斯塔娜願意承擔一切罪責。」
&斯科萊魯低吼出聲,宛如一頭受傷的困獸。他抬頭直視着執政官:「大人,奧古斯塔娜這些年為你出生入死,立功無數。更何況她還為你保住了最後一支暗影聯隊,難道你真的不顧及這點情分嗎?」
凱洛斯執政官毫不迴避千夫長咄咄逼人的目光:「帝國生她養她,她卻將縱容雄獅踐踏我軍的方陣。她保住了暗影聯隊又如何?」
&她養她的是光榮的古帝國,不是馬略的新帝國!」斯科萊魯咆哮。
&古斯塔娜,告訴我,」哪怕斯科萊魯說出如此僭越的狂言,執政官語氣依舊聽不出絲毫的火氣,「我當時是怎麼跟你說的?」
金色玫瑰的聲音平靜:「不惜一切代價,拖住布倫努斯。」
&做到了嗎?」
&有。」
&麼,斯科萊魯,」執政官看向千夫長,「按照暗影軍律,戰場抗命者,何如?」
斯科萊魯如同一隻蠻牛,鼻子裏噴出粗重的氣流,卻不敢跟執政官山嶽一般的目光對視。他忿然又茫然地環顧四周,發現他的怒火與抗拒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當…木然地挪動着嘴唇。
&就把奧古斯塔娜押下去吧。」執政官淡然地說,眼神卻更加悲涼。
&吧,斯科萊魯。」奧古斯塔娜款款地起身,右手握拳,用力地捶在左胸前——在暗影軍禮中,那是赴死者的儀式——轉身離去。斯科萊魯僵硬地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仿佛他才是要被押送的戰犯。凱洛斯目送着自己最得力的左右手一前一後地離開大廳,沉默良久,緩緩地起身,攥着左手,狠狠地捶在自己的右胸,朝着奧古斯塔娜的背影還禮。
&歉。」他說。
但是沒人聽到。
……
長廊上迴響着腳步聲。斯科萊魯畢竟是久經戰陣的軍人,哪怕事實鋒利如刀劍,沉重如山嶽,也不會輕易地將他擊垮。他的臉依然苦澀,卻不再茫然,清明的眼神中隱隱地折射出讓人不安的狠厲。
&現在我才知道,你我跟隨大人這麼多年,只有你真正地揣摩透了大人的心思。而我只是在一直被動地接受命令而已。」斯科萊魯慨然地說,「我是他的手,端茶送水,必要時也可以握成拳頭,握住刀劍。而你卻是他的眼,跟他一起洞察了一切,瞭然了一切。」
&在你們也準備要犧牲一切嗎?」千夫長幽幽的發問讓奧古斯塔娜悚然一驚,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腦後風聲突起,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是不會讓你死的,奧古斯塔娜。我也不會讓大人走上這條自我毀滅的道路!」斯科萊魯撈住金色玫瑰失去意識的軀體,愛憐地撫摸着她柔順的金髮。他深吸一口氣,飛奔在長廊上,像是一條穿行在廊柱間的暗影,須臾間他就帶着奧古斯塔娜來到了城堡的最高處。他深吸一口氣,縱身從城牆上躍下!
&篤篤!」千夫長左手摟着奧古斯塔娜,右手迅疾地甩動着,在下墜的過程中扔出了三根投矛,矛尖帶着沉雄的力道輕而易舉地扎入了磚石之中。斯科萊魯看準第一根投矛的落點,雙足輕輕地踩在矛身上,木製的矛身在慣性與重量的衝擊下瞬間彎折。而斯科萊魯精確地把握住了矛身彎折到極致,將斷未斷的那一剎那,再度折躍到第二根、第三根投矛上。緊接着他又如法炮製,硬生生地用投矛在垂直的城牆上為自己搭建出了一道險峻無比的階梯!
&斯科萊魯托着奧古斯塔娜,穩健地落地,他快速地掃視着四周的綠地,確認自己沒被發現。這個時間點衛兵應該在城堡的另一頭巡邏,他大概還有五分鐘的時間。來到院落東南方的死角,伸手按動一塊鬆動的磚石。牆壁中迴響起悶雷般的聲音,斯科萊魯面前的地面沉陷,一條承襲舊潘德裝飾風格的古舊石梯靜靜地延伸進地下的黑暗。斯科萊魯沒有猶豫,徑直走進了這條不知年歲的密道中。
斯科萊魯抱着奧古斯塔娜,無聲而快速地行進着,幽暗的隧道筆直地通往前方,空氣中浮沉着泥土陳腐潮濕的味道。偶爾可見陽光透過氣孔照射進來,形成細細的光柱。千夫長心中計量自己的步伐,腦海中勾勒出塞茲城龐大的格局。他現在的位置恰好處於市中心,再有七百二十二步,便可以走到密道的出口,一個非常隱蔽的海灘。
很近了,斯科萊魯已經可以聽到絕望之海的咆哮,那是海潮在礁石上粉碎的聲音。而隧道的牆壁也不再規整平直,人工鑿刻的痕跡漸然褪去,只剩下岩石古樸崎嶇的紋路。
密道的最後一段,聯通的居然是一個小山洞。
重見天日的那一瞬間,海風與陽光撲面而來,與此同來的還有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久仰大名,暗影的千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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