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354年1月7日,帝國向達夏宣戰。這已經是一對老冤家了,達夏人若想走出大漠,就得突破帝國的鉗制。而帝國人也決不能容忍自己在對外擴張的時候,有個時刻在身後磨刀的鄰居。只不過帝國此次姿態之強硬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圖爾達要塞就像朽木上的釘子一般被輕鬆拔起,前來增援的曼蘇爾拜伊才趕到半路就被迎面而來的帝國大軍兜頭掃了一下,直接掃沒了八百人,餘下的幾乎個個掛彩。若不是曼蘇爾抽身及時,他說不定就要交代在那裏了。損傷慘重的曼蘇爾帶着殘部躲進了聖戰堡,帝國人不肯罷休狂追而至。他們似乎壓根沒有據守圖爾達要塞鞏固優勢的念頭,如同一頭惡獸一般蠻橫地直撞進達夏的大漠中。
怎麼擋?沒法擋!
攻城第一天,帝國擺出的先頭陣容讓聖戰堡的守軍震驚,隨之而來的便是死寂的絕望。
阿迦松!提圖斯!西多利厄斯!之後才是年輕一輩們組成的預備隊。曾經的帝國三傑在新年的第一場會戰中聯袂出席,充當了帝國大軍這頭惡獸的獠牙,圖爾達要塞甚至都沒能塞滿它的牙縫,那聖戰堡也會落得如此下場嗎?曼蘇爾不解,帝國人擺出了孤注一擲的架勢,他們的後方卻會空虛。潘德可不僅僅是有帝國跟達夏啊!天府之國伊索斯幾乎是不設防地暴露在薩里昂這位惡鄰的眼皮底下。隨後的情報證實了曼蘇爾的猜測,馬里昂斯的艾爾夫萬公爵已經匆匆啟程,而據守阿芬多爾的獅騎士團也傾巢出動。宣戰的消息還未傳來,但薩里昂人已經把手放在了劍柄上。但是帝國人攻城的勢頭依然如同大潮一般狂烈,對後背近在咫尺的鋒芒殺機視若無睹。他們是如何保持這高漲的士氣的!曼蘇爾狂怒而又驚恐地想。
他的情緒對於守衛聖戰堡毫無裨益,就算是塊礁石,在帝國人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中也該四分五裂了。當日傍晚,劍鬥士歐魯巴插旗聖戰堡,生擒曼蘇爾拜伊。隨後,大軍鋒芒一轉,直逼新加爾!
不過稍微有些軍事眼光的人都能看出來,帝國的攻勢已經到此為止了。在被連拔兩座堡壘後,達夏也迅速地反應過來。深夜,前鋒的提圖斯將軍所部遭受了一波游騎騷擾。兩國戰戰和和那麼多年,互相都知曉對方的小手段,達夏人弓馬嫻熟,個個都是天生的騎射手,打起游擊戰來頗有心得。提圖斯也是針鋒相對地派了一隊輕騎兵,企圖逼開這群擾人的蒼蠅。然而騎兵們才出營門,一波箭雨帶着絢麗的尾焰落到了他們的頭上,對方在黑夜中也保持着驚人的命中率,一輪齊射過後,輕騎兵小隊無人生還。
提圖斯腦門上滲出了汗,這不是一般的遊騎兵!這種極度張揚的箭矢只有達夏的疾風騎士團才會大規模的配備,達夏人的主力部隊已經到了嗎?是巴哈德,還是哈米德,亦或是……巴哈德汗親至?
很果斷地,提圖斯的部隊縮回了中軍,他可不想自家的精銳火弩被重騎兵犁一遍。
這個決定直接導致帝國前軍的陣型出現了小小的混亂。提圖斯的撤離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他擅自就將自己的戰鬥序列降到了年輕一輩們的預備隊中。幸好達夏人沒有趁機來襲,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阿迦松跟西多利厄斯都是勃然大怒,不過他們很清楚提圖斯的脾性,倒是沒去跟他多廢口舌,而是直接一紙訴狀告到了馬略皇帝跟前。
深夜,中軍的牛皮帳篷依然透出黯淡的火光,間或有隱隱的異香自帘子的縫隙間逸散出來。賈斯特斯執政官浸泡在這股甜膩膩的異香中,感覺自己像是被蜂蜜淹沒了一般。馬略皇帝端坐在他對面,臉色如紙般蒼白,甚至連他的脖子都看不到一絲血色,然而他的眼神異常明亮熾烈。
「提圖斯又犯事了。」
「知道。」馬略輕描淡寫地說,才從大病中恢復過來的他聲音顯得有些中氣不足,「讓他滾到塞布橋。」
「去塞布橋?面對布倫努斯那個瘋子?」賈斯特斯苦笑,「他肯定不會去吧?」
馬略凝視着面前的沙盤,帝國的旗幟自平原向大漠推進,矛頭直指新加爾。他伸手將提圖斯的旗幟拔起,隨意扔掉:「我管他去哪,他回自己的領地剿匪都行。只要他滾回帝國,別在這裏礙事就行。」
「提圖斯確實不是個東西,」賈斯特斯提醒道,「但他的精銳火弩部隊可是攻城的主要戰力。」
馬略皇帝搖搖頭:「我只是讓他滾,沒讓他的部隊滾。傳令下去吧。」
賈斯特斯走出營帳,夜風拂面,他下意識地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洗掉肺里甜膩膩的異香。荒漠上晝夜溫差極大,白天沙地能把戰士們的腳烤熟,夜晚卻能讓他們的肚皮凍得板結在一塊。帝國初始的攻勢如此猛烈,也是有客場作戰的考量在當中,將士們不能在這般環境下作戰太久。
只要攻取新加爾,戰略上帝國就會轉回守方了。達夏人也很明白這點,明天等待着他們的勢必是一場強而有力的狙擊,後方更是有虎視眈眈的薩里昂人,而這,身為元帥的皇帝陛下不可能不知道。賈斯特斯臉色陰沉,他知道皇帝陛下為何如此求戰若渴,因為當馬略自長達三天的昏迷中醒來後,格雷夫男爵很明確地告訴他,他時日無多了。最多在三年內,他的蛇毒就會再次發作,屆時,回天無術。
三年,帝國的版圖會擴張到什麼地步?
接到軍令時提圖斯耐住好大的勁才沒在那個冷着臉的軍官臉上抽一鞭子,他雖然是出了名的不識好歹,但是還不至於觸皇帝陛下的霉頭。「為什麼?」他咬着牙擠出一句。
「臨陣脫逃,擾亂軍心。」軍令官重複了一遍,眼皮都不抬,因為他根本就不期望提圖斯能理解,不,就連聽懂也是奢求。而皇帝陛下的意思,也只是要他服從命令而已。提圖斯的乖張跟暴躁在他這邊碰了個強硬的釘子,他喘着粗氣,仇恨地盯了軍令官一會,忿然離去。
塞布橋之所以叫塞布橋,是因為它北岸是塞倫米思,南岸則是布雷特汶。名字看似普通,但在帝國同薩里昂的軍事地圖中,這座橋向來都是以高度醒目的紅色標記着,原因無他,薩里昂想要奇襲帝國腹地,就要佔據塞布橋,才能長驅直入。而帝國若想有朝一日進軍薩里昂,塞布橋也是必經之路。
布倫努斯公爵惡狠狠地盯着南岸嚴陣以待的帝隊,卻沒貿然下令衝鋒。塞布橋只是一座普通的石橋,寬度只容五匹瘦馬通行,他引以為傲的獅子雷陣根本無法在橋面上展開,然而對方卻很輕易地用弩箭構築出一道死亡的火力線。布倫努斯再強硬,都不會傻到用人命去填這麼一個無底洞,他是阿芬多爾的雄獅,不是榆木腦袋的野豬。
騎士長凱伊策馬到布倫努斯公爵身旁,嘆了一口氣:「看起來帝國人果然沒這麼傻,把他們的屁股護得很嚴實啊。」她是為數不多的活躍在戰爭中的女性,而能率領着布倫努斯公爵麾下的獅騎士大隊,在正面戰場上將男人們敲得東倒西歪抱頭鼠竄的女中豪傑,數來數去,潘德上也就只有凱伊一位。
「凱伊老師,請不要說這麼粗俗的話。」布倫努斯公爵的小兒子,莫里斯子爵提醒道。然而凱伊只是斜眼,送了道半威脅的目光:「還想不想去跟基亞喝酒了?」
莫里斯訕笑着,識趣地閉上了嘴。
南岸,帝國中軍營帳。
提圖斯光棍地坐在年輕的軍團長對面:「沒有!什麼都沒有!就我一個!我可幫不了你打那頭老獅子!」
安東尼厄斯皺了皺眉,沒去搭理提圖斯。他多少能猜出提圖斯為什麼會被發配到這裏來,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不然也不至於身邊只有幾個親衛。說起來這是他第幾次這樣被調到後方了?七次,還是八次?安東尼厄斯領軍尚晚,能遺憾地沒能數到兩位數。他也不指望提圖斯能夠給他提供什麼幫助,如果不添亂的話,或許安東尼厄斯可以考慮不把他五花大綁。
「你父親呢?」提圖斯大大咧咧地說,「就讓你守衛塞布橋,他很放心嘛?不知道是高看了你還是低估了布倫努斯。」
「父親已經率軍趕往卡林德恩堡。」
提圖斯一愣:「這他都敢分兵?不怕兩頭照顧不到嗎?」他突然狂笑起來:「他要是輸了面子就丟大咯!」
安東尼厄斯沒去理會提圖斯的大不敬之辭,只是淡淡地說:「衛兵。」
「是!」
「把他給老子綁起來,」安東尼厄斯指着狂笑不止的提圖斯,按捺着語氣中的火氣,「要五花大綁,順便把嘴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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