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初雲逼近慕容蘭。
她不禁退後,脊背直接撞在冰冷堅硬的牆壁上。
怔怔抬眸看他,在他那雙淺色的眸子中,有她目光顫抖的倒影。
曾經,那麼久,她都希望,自己的樣子,可以出現在他那雙漂亮的眸子中,俘獲這個美得如妖孽的男人。
而如今,終於在他的眼睛中,看見自己的影子,卻是那麼的恥辱。
她勾起櫻紅的唇角,慘澹一笑。
「過去那麼久的事了,還提起來做什麼。我都忘記了,你還記得?」
席初雲冷笑起來,似乎只有在慕容蘭面前,他的表情才會表現的多一些,不那麼強加掩飾。
「這麼羞恥的事,你都能忘記。」
他冷如寒霜的聲音,撲面而來。
「因為羞恥,所以才要忘記!因為不想記住,才要快些忘掉才好!因為那樣,才有活下去的勇氣!才不會周日在痛苦中備受煎熬!高高在上的雲少,怎麼會理解,被你嫌棄厭惡的一類人,過着怎樣的生活,就算是污穢不堪的小人,也有她自己的痛苦,何必咄咄逼人,那樣傷人。」
她大聲喊着,一雙眸子大大地睜着,這樣才不會讓圈在眼窩中的淚水,滿溢出來。
席初雲觸及到她眼底的水霧時,縱然胸口匯聚諸多想要諷刺她的言語,也艱難從口中再說出來。
他真的很生氣,慕容蘭的不安分。
在他還覺得有愧她們姐弟的時候,她不肯接受補償,偏偏鬧到嫁給宋秉文的地步。這也就算了,現在又跑來席家見顧若熙,到底又想打什麼鬼主意?
別以為他不知道,慕容蘭一直和陸羿辰裏應外合。
現在陸羿辰銷聲匿跡,慕容蘭就不知道收斂一些。
「你到底在氣什麼?」
慕容蘭忽然仰起頭,目光毫不畏懼也毫不逃避地迎上他琥珀色的眸子。
慕容蘭將席初雲問住了。
他在氣什麼?
「害怕我還像以前那樣追你,為了得到你,不擇手段,告訴顧若熙一切真相,讓她離開你?原來,席家雲少,也有害怕失去的東西。」
席初雲的眉心,輕輕一皺。
「那麼你放心好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也不會為了追你,做任何傻子才會做的蠢事了,你大可將你的心放回到肚子裏面。自從三年前,我從你的世界消失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將你從我的記憶里,心裏,全部抹去。」
慕容蘭一邊說,一邊比劃,笑容在她美麗的臉頰上跳躍如充滿陽光氣息的精靈。
「就好像塗改液一樣,一抹,全部一片空白。」
席初雲的瞳孔輕輕一縮,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慕容蘭從他的眼睛裏,沒有看到太多的情緒,只是隱約察覺,他那雙眼睛中,似有冰凌緩緩凝聚。
慕容蘭已沒有心思再去猜測,席初雲每一個微妙表情變化代表什麼含義。
她已經不是當年的慕容蘭了。
而他,也不是當年那個蘭兒非他不嫁的「初雲哥」。
現在的他們,他已娶,她已嫁。
時光蹉跎,都已不是原先的心境了,誰還能說得清楚,現在的他們和之前的他們,又有什麼差別。
一直都不是相愛的關係。
為什麼心還會隱隱作痛!
不要在他面前表現得自己那麼卑微,所以她笑得燦爛如花。
「我現在過的很好,也很幸福,所以雲少也不要懷疑我會破壞你的一切!我可沒那個閒情逸緻。」
慕容蘭聳聳肩,直接越過席初雲,頭也不回地上樓。
席初雲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他覺得,似有一股涼風從心頭掠過……
回頭看嚮慕容蘭的背影,她依舊梳着馬尾辮,走起路來,在腦後一甩一甩的,十分俏皮。
以前,在慕容蘭還沒有做那些讓他厭惡至極的事的時候,他還可以不經意注意到她腦後一甩一甩的馬尾辮。
也覺得,梳這樣髮型的女孩子,不會太壞。
但當慕容蘭為了成為他的女人,聯合宋秉文,將他灌醉,並將他們關在同一間房間中之後,他對這個女孩子厭惡至極。
甚至連多年的好兄弟,也再不聯繫。
那是宋秉文的未婚妻啊!
身為男人,居然將自己的未婚妻,送到好兄弟的床上,到底什麼目的?他不得不懷疑!
但更厭棄,宋秉文竟然算計摯交好友。
慕容蘭敲門進來,顧若熙正在白色的紙上寫寫畫畫。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腦子裏總是有很多的奇思妙想,畫下來都是一些衣服的款式。
她越畫越興奮,根本停不下來,接連畫了好幾副的設計圖,都放在桌子的一角上。
慕容蘭正要悄悄拍一下顧若熙的肩膀,給她一個驚喜,就發現身後的房門被推開了。
來人正是席初雲。
慕容蘭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心下明了,席初雲是不放心她。
「小童!」慕容蘭喚了一聲。
專注畫畫的顧若熙笑着抬頭,「慕容小姐!」
她們之前有見過,顧若熙很喜歡這個笑容率性的漂亮女孩子。
「在畫什麼?」
「無聊亂畫的。」顧若熙將畫稿都收了起來,發現席初雲也站在門口。
「剛才太認真了,竟然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進來的。」顧若熙道。
「也是剛剛進來,發現你太專注,沒有打擾你。」席初雲笑着說,走過去,伸手牽住顧若熙的手,將她手中的鉛筆取下來,放在桌上。
慕容蘭看到席初雲對待一個女人,那麼溫柔且體貼的動作,心裏還是難免略微酸澀。
這個自己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男人,他的溫柔,始終不曾對她。
「慕容小姐,快坐。」
顧若熙卻不是很在意他的溫柔,因為早就習以為常了吧,也沒體會過席初雲冷漠待人的態度,才會不那麼感動。
顧若熙很喜歡慕容蘭,她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覺。
席初雲淺淺笑着,沒有太多的情緒表現出來。
但慕容蘭知道,席初雲緊隨其後追出來,便是擔心她說錯話。
慕容蘭笑着坐下來,看着顧若熙,繼續笑着說,「小童今天氣色很好,想來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不要總悶在房間裏,也多出去走走,散散心,這樣心情才能好。」
顧若熙的雙眼瞬時放光,「我也很想出去走走的,初雲總說外面太冷,怕我感冒,不讓我出去。」
她嘟着小嘴,嗔怪地瞥了席初雲一眼。
轉而,她偏頭一笑,討喜地看着席初雲,「我可不可以出去轉轉?和慕容小姐一起,難得她來看我,我太無聊了。」
顧若熙的央求,總是讓席初雲不忍心拒絕。
但顧若熙和慕容蘭出門,他說什麼都不能放心。
「就在花園裏走走吧,暫時你還不適合走太遠。」
「也好,也好!」能出門走走就好。
顧若熙趕緊雀躍地去找衣服,高興的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席初雲抬眸看嚮慕容蘭,寂靜的目光里,寒意隱現。
慕容蘭故作沒看懂,只笑着起身去幫顧若熙選衣服。
「這一件不錯,正適合今天的溫度,外面不那麼冷,不用穿太多。」現在已經初春了,雖然風有些涼,陽光卻是暖的。
慕容蘭不禁抬頭看向窗外。
時間過的真快,又一個初春來了。
而與她失散的那個孩子,到底在哪裏?為何越來越想念那個孩子了?
顧若熙穿了一件灰色的加棉外套,抓着慕容蘭的手,就往外走。
席初雲趕緊追出來,拿了一頂帽子戴在顧若熙的頭上。
「別吹了風,容易頭疼。」
他溫柔的好像一個照顧孩子的家長,顧若熙赧然一笑,雙頰微微泛紅。
慕容蘭看着他們,不禁低下頭,避開眼前的畫面。
席初雲淡淡掃了慕容蘭一眼,鼻腔內傳出淡淡的冷哼聲。
這個女人,一直都不被他看好,尤其想到一些舊事,再想到她總是有意破壞現在他難得的快樂,就更加心中不忿。
「我陪你一起。」
就在顧若熙即將下樓的時候,席初雲跟了下來。
慕容蘭不禁失笑,「雲少不會害怕我將小童拐跑吧。」
席初雲輕哂一下,「慕容小姐好像沒有那個本事。」
「寸步不離,雲少對小童還真疼護有加。」
「她現在是我的妻子。」
「……」
慕容蘭抬眸看向顧若熙,這個遺忘了所有記憶的人,眼睛裏總是明澈的笑容,猶如清泉一樣乾淨透徹。
沒有了傷心的記憶,人總會發自心底的快樂。
慕容蘭忽然羨慕起顧若熙來,因為遺忘了,便不痛不傷。
花園裏的風很輕,林木枯枝交錯,在風中輕輕顫抖。
等到了綠意盎然的時候,這裏很美,也很安靜。
顧若熙仰頭看着樹杈中滲透進來的陽光,就好像剛剛從籠子中飛出來的小鳥,看哪裏都是那麼的新鮮新奇。
「你又能將她禁錮多久呢?」
在顧若熙沒發現的時候,慕容蘭低聲對席初雲說。
「這是保護,不是禁錮。」
「強詞奪理。」
「慕容蘭,你真的很讓人討厭。」席初雲的情緒又波動了,厭惡至極地睨着慕容蘭。
慕容蘭真的很討厭席初雲這一點,每次對她的態度都這麼明顯,哪怕如對待別人那樣,稍加偽裝一點點,她也能舒服一些。
席初雲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少爺,終於找到蓆子皓的下落了。」
席初雲的眼底掠過一抹異色。
這一次,他一定要親自抓住蓆子皓,並將蓆子皓背後的人也一併揪出來。
轉身,他腳步匆匆地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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