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內很安靜,竟然沒有一對前來辦理結婚或者離婚的人。
或許是下雨的原因吧,也或許是今天的日子很不好。
杜啟睿和蘇婷婷很安靜地辦理了離婚手續,一切按部就班,順利的猶如高山流水。
蘇婷婷提出要給杜啟睿一些補償,杜啟睿什麼都沒要,直接簽字。
他說,「乾乾淨淨的來,乾乾淨淨的走。」
他簽字簽的很瀟灑,也很大氣,龍飛鳳舞遒勁有力。
蘇婷婷從來沒有發現,杜啟睿的字居然寫的這麼漂亮,好看到她看了半晌都挪不開自己的眼睛。
當兩個紅色的離婚證,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杜啟睿直接自己全部拿了過去,翻看了兩眼。
「把我的……給我吧……」蘇婷婷努力維持聲音的平和,不讓自己在杜啟睿的面前,泄漏丁點傷心的情緒。
他說的對,乾乾淨淨的來,乾乾淨淨的走。
好聚好散,千萬不要做出任何不灑脫的姿態和舉動,只會讓人覺得矯情。
杜啟睿看了蘇婷婷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將蘇婷婷的本子給她。
蘇婷婷已經忍到極點,趕緊笑着對他說,「那麼你留着做紀念吧!」
婚已經離了,要個本本也沒什麼用。
她趕緊轉身,大步往外走。
就在轉身的那一霎那,眼淚決堤而出,徹底模糊了她的視線,連前面的路都再看不清楚。
她不敢擦眼淚,生怕被身後的杜啟睿看出她在哭。
她只能加快腳步,儘快逃離這裏,脫離開杜啟睿的視線。
在她的心底,一直都對杜啟睿存在一線希望,如今這絲希望也徹底破滅了!
整個世界,終於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了。
這樣也好,也好!真的很好!
不屬於她的,又何必緊緊抓着不放。
蘇婷婷剛跑出民政局的大門,還沒走下台階,忽然手腕處一緊,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
她猛地回頭,一雙噙滿淚水的眸子,不期然撞上一雙深沉的黑眸,隨即便被一個懷抱緊緊擁抱住。
他的身材很高大,也很堅實,可以將纖瘦的蘇婷婷完全包裹在他寬大的懷抱之中。
蘇婷婷的身體,驀然一抖,痛得麻木的心房,倏然漸漸有了一絲暖意。
她趕緊用力掙扎,試圖推開抱住自己的杜啟睿,可他就是緊緊抱着她,不肯鬆手。
「放開我!你抱着我做什麼!我們已經離婚了!」
蘇婷婷揮舞雙手,不住捶打杜啟睿,他還是不肯放手,懷抱反而越來越緊。
「我們不要在這裏吵鬧!你放開我!」蘇婷婷道。
杜啟睿還是不肯放開她,反而在她掛滿淚痕的臉頰上,深深吻了一口。
蘇婷婷的心頭,又是一陣顫抖,整個人都沒了反應。
杜啟睿深深凝望着無措的她,她臉上和眼角的淚珠,在他的心口泛起絲絲的疼,但他還是淺淺勾唇一笑。
「這麼着急走!逃跑嗎?」
「……」
「走!」
「去……去哪裏?」蘇婷婷還在錯愣中,不能回神。
杜啟睿拉着她的手,轉身繼續走入民政局的大門。
「我們又回來做什麼?」蘇婷婷有些驚慌。
「好像有些單據條款,我們沒有談清楚。」杜啟睿聲音清淡,沒有什麼情緒。
蘇婷婷的心口又似被刀子刮過一樣的難受,似冷非冷的感覺,隨着血液流淌全身。
「好!那麼我們便一次性談清楚好了!」蘇婷婷臉上泛起的笑容,已經支離破碎。
她居然還傻傻地以為又有了希望。
望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高大背影,心口又是一陣揪痛。
怎麼會呢!
他喜歡的人,一直只有姐姐。
杜啟睿不經意的回頭,看到蘇婷婷恍若死水的一雙眸子,心弦瞬時被撥亂。
他的眼角眉梢柔軟了下來,拉着蘇婷婷的大手也變得溫柔。
當蘇婷婷看到杜啟睿拉着她去了辦理結婚手續的窗口,不禁吃驚。
「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你猜?」杜啟睿不答反問。
蘇婷婷真的有些恨他了,每次給了她一些小火苗,最後又狠心掐滅。
蘇婷婷用力去甩杜啟睿的手,杜啟睿依舊緊緊握着,拉着她走過去。
杜啟睿將手裏的本本遞給工作人員,又從蘇婷婷的包里,強行奪下蘇婷婷的戶口和證件,一併遞給工作人員。
「你到底要做什麼!」蘇婷婷有些慍了。
杜啟睿卻看都不看蘇婷婷一眼,依舊微含笑意地對工作人員說。
「我們辦理復婚。」
復婚!
不僅僅蘇婷婷驚呆了,就連翻開離婚證,看了一眼離婚時間的工作人員都驚呆了。
「兩位,你們……你們才剛剛辦理了離婚。」工作人員用詫異的目光看着他們。
「有規定剛剛離婚不能辦理復婚嗎?」杜啟睿的聲音倏然冷了下來。
工作人員訥訥搖頭,「……沒有。」
「那就抓緊辦理吧。」
「……」
蘇婷婷盯着杜啟睿稜角剛毅的側臉,望着他高挺的鼻樑,還有濃黑的睫毛,顫抖的唇瓣,掙扎了好一會才擠出正常的聲音。
「為什麼復婚?我們已經離婚了!」
杜啟睿回頭看她,輕輕一笑,「我說過,你身邊還有我。」
「可是我們……我們已經離婚了啊!」
蘇婷婷完全一頭霧水,也不知道杜啟睿這麼做的出發點是什麼。
「你如果是因為覺得我可憐的話,你大可不必搭上你的婚姻……我們兩個……我們兩個安安靜靜離婚就好了……我不會糾纏你,也不會……不會再向之前那樣總是放不下……」
蘇婷婷都不知道到底要怎麼說,才能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
「總之,我不需要沒有真心相愛的婚姻!你懂嗎?」
這個時候,工作人員喊他們去照相。
杜啟睿也不回答蘇婷婷的問題,拉着蘇婷婷就去照相。
蘇婷婷掙脫不開杜啟睿,正處於十分僵硬又不耐的表情下,被拍了照片。
就好像趕鴨子上架一樣,蘇婷婷和杜啟睿又重新領了結婚證。
當大紅色的本子,重新放在蘇婷婷的手裏時,她還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
杜啟睿握着她的手,讓她抓緊結婚證,「這是你的證,拿好。」
「……」
「這是我自己的,我會保存好。」杜啟睿將自己的結婚證,放在衣服最裏面的口袋裏。
他對蘇婷婷笑着說,「不知是你嫁我,還是你娶我,我們接下來去哪裏?我家?還是你家?」
娶……
蘇婷婷差一點被他灰色的幽默,逗得噴笑出來,但心下還是一片茫然,大腦也處在當機狀態。
「我們……我們剛剛離婚了……現在又……又復婚?」
這個差距,有點太過懸殊,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杜啟睿一把摟住她的肩膀,大步往外走。
「我可以給你一個小時的考慮時間,想好我們的新婚夜去哪裏度過。」
噗!
新婚夜!
她現在又無法從失去親人,和忽然獲得一段婚姻的懸殊中找到方向。
不過心情卻好了不少,不再那麼晦暗無光,覺得全世界都變成了黑色。
杜啟睿帶着蘇婷婷走出民政局,蘇婷婷還是不肯就這樣稀里糊塗地離開,趕緊停下腳步,抓緊杜啟睿,想要再次確定一下。
「你不會將婚姻當成兒戲了吧?」
「你怎麼會這樣想。」
「剛剛離婚,又復婚,你有對婚姻抱有尊重的態度嗎?」
「當然有!」
「是你說的,乾乾淨淨的來,乾乾淨淨的走,我們現在……這算什麼?」
「當然算夫妻!」杜啟睿抓住蘇婷婷的肩膀,一眼不眨地望着蘇婷婷。
「之前,我們的婚姻,是因為在爺爺彌留之際,想讓爺爺寬心,才領的證件!現在……」
杜啟睿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是沒有任何原因的,只是想和你結婚,才重新領了結婚證。」
蘇婷婷還是目光困頓地望着杜啟睿,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們重新領證,你便再不能用幫爺爺完成遺願的藉口,總是謝謝我。」
「……」
「可我們現在……」蘇婷婷苦笑了一下,「我現在心情確實很低落,看任何事,任何人,也很悲觀。但我覺得,沒有感情的婚姻,終究是兩個人的枷鎖!你不該用枷鎖,套牢你自己。」
蘇婷婷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來,「等你想離婚的時候,告訴我,我會很配合你!現在確實有點累,我只想回家休息。」
「我跟你回家。」
杜啟睿拉着蘇婷婷的手便上車。
他沒有讓司機將車子開回蘇家,而是去了他的家。
「我想回自己的家!」蘇婷婷道。
「你現在已經嫁給我了!就是我的人,當然要跟我回我家。」
「你剛才明明說,跟我回家。」蘇婷婷爭辯。
「對!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們一起回家休息。」
「……」
杜啟睿抬手,一把將蘇婷婷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也累了,先睡一覺,到家了我叫你。」
蘇婷婷掙扎想起來,杜啟睿依舊堅持不放手。
蘇婷婷爭執不過,只好靠在杜啟睿寬厚有力的肩膀上,舒適地閉上眼睛。
耳邊隱約傳來杜啟睿呢喃的聲音,她沒聽太清楚,伴着夢境,漸漸沉沉睡去。
「回蘇家會讓你睹物思人,不如先換個環境,安穩幾天,再回去。」
「我家確實小了點,不過有我在,你應該會很喜歡。」
蘇婷婷的唇角,隱隱彎起一道笑紋,安穩地更沉睡去……
他說的沒錯,有他在的地方,不管哪裏,她都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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