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熙從睡夢中驚醒。
她夢見,陸羿辰渾身是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嚇得大哭,即便醒來眼角還掛着淚珠。
緩了好一會,才發現只是一個噩夢,窗外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滲透進來,落在地板上,暖暖的。
已經深秋,能有這麼溫暖的早晨,實在難得。
難道今天會是美好的一天?陸羿辰會平安歸來?
一邊暗惱自己怎麼睡了,萬一錯過重要的有關他的消息,趕緊穿鞋子奔出去找祁少瑾。
繞了一圈,才在廚房的方向找到祁少瑾。
他正在煮早餐。
動作嫻熟,米香撲鼻,完全不像新手。
「你會做飯了?」顧若熙輕聲問。
「以前有個人說,我有時間多用在照顧自己,學習學習煮飯,料理好自己的胃。」祁少瑾將煎蛋放在盤子上,又煎了兩根火腿。
「你有胃病,還是一個人,確實要好好照顧好你自己。幸虧上次你發病,有沈美冰,不然就你一個人,後果不堪設想。」
「不要再提那個傻丫頭了。」祁少瑾輕嘆一聲。
「她也算救過你倆次,是你的恩人,你……」如果那次在醫院沒有沈美冰,及時發現有人在祁少瑾的藥液里注射麻藥,致使祁少瑾遲遲昏迷不醒,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不何時。」祁少瑾打斷顧若熙的話。
「看上去,你們兩個確實相差懸殊,性格迥然,很不合適。但仔細想想,你性格偏冷,孤僻,有個熱情又單純,總是嘰嘰喳喳的小女生在身邊,這樣你才不會孤單。」
「我們是真的不合適,我不能毀了一個單純的好姑娘。」
祁少瑾將飯菜放在餐桌上,拉開椅子,拉着顧若熙坐下來吃早餐。
「昨晚睡的不好?臉色有些蒼白。」
顧若熙撫摸了一下臉頰,眼角還有點濕濕的,還沒能從噩夢中徹底回魂。但最想說的,最想問的,就在口邊,卻又不敢問出口,生怕會是噩耗。
拿着勺子攪着碗裏細軟的米粥,半晌不知道如何開口。
祁少瑾早就看出來她的心思,「暫時還沒消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看來席家也沒有找到他。安心吃飯,他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顧若熙緊緊咬了一下嘴唇,開始大口大口吃飯,努力不讓自己往壞處去想。
她相信,他一定會平安無事。
他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絕對不會在這場風浪中傾覆。
「這樣才乖。」
祁少瑾見顧若熙將一碗粥都吃了,又盛了一碗,欣慰地笑起來。
「我會好好的,好好的等他來接我。」一手輕輕覆蓋在自己的肚子上,「還有我們的孩子。」
「我也相信他不會就這麼輕易倒下!」祁少瑾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顧若熙笑起來,眼睛裏終於有了光彩。
等待,總是拉長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過的十分的漫長。
顧若熙早就習慣了等待陸羿辰,可在他生死未知的時刻,這種煎熬更加難受。她強迫自己堅強,不要沉迷在悲傷的情緒中。
拼命告訴自己,他一定不會有事。
可是一直等到下午,電視頻道換了一圈又一圈,手機的新聞也接二連三的刷新,就是沒有看到公路上發生交通事故的新聞。
也不知道是沒有人員傷亡,才沒上新聞,還是被有心人將新聞攔截了下來。
一直都沒有陸羿辰的消息,顧若熙按耐不住了,就連祁少瑾也有些焦急了,一遍遍地給人打電話,問消息。
「我有最簡單的辦法!」顧若熙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
「什麼辦法?」祁少瑾凝眉看着顧若熙。
「我會直接給席初雲打電話問他。」顧若熙說着就拿出手機。
祁少瑾一把抓住顧若熙纖細的手腕,「若熙,你覺得那個男人會幫你?會對你說實話?」
「他從來不騙我!」
「你就這麼相信他?」
「他真的一直都對我很好,也願意成全我和羿辰,我沒有不相信他的理由。」顧若熙也有些不確定了,但席初雲在她心中的位置,依舊根深蒂固,那是值得相信的一棵能遮風擋雨的大樹。
「是不是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顧若熙問。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一個男人,怎麼會心甘情願將自己的准未婚妻推給別的男人。即便是為了你好,也未免太好了。」祁少瑾說。
顧若熙不禁失笑,「你是杞人憂天了,他一直都是溫暖的大哥哥類型,我從小就認識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很溫和暖人。」
祁少瑾望着顧若熙,緩緩搖搖頭,無奈的輕嘆口氣。
他真的很想對這個單純的小女人說,若熙啊若熙,一個能在血雨腥風中行走多年的男人,怎麼能是暖人的鄰家哥哥類型,那只是他的表面,內里的可怕和高深莫測,只怕沒人猜得透。
顧若熙將電話給席初雲撥過去。
「若熙,你還好嗎?」那頭傳來席初雲緊張又關切的聲音。
「嗯,我很好,不用擔心。」
「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擔心!父親又病了,一股急火攻心,直接吐了血……」席初雲的聲音猛地收住,趕緊不再說這個,「你很好就好,不用擔心父親,我會照顧好父親,你照顧好自己。」
顧若熙的心好像在油鍋里走了一圈的難受,「父親……吐血了……」
強烈的愧疚席捲而來,身為女兒,父親本就得了絕症,她到底做了什麼?
手緊緊地攥着手機,還是忍不住隱隱顫抖。
「現在穩定了,情況還可以。你不用惦念,照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席初雲的聲音,還是那麼的溫暖,就好像暮春三月的陽光。
顧若熙眼角一酸,「初雲……我是不是錯了?」
「……」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
「我最在意的人,親人也好,愛人也好,都因為我……他們都是因為我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是不是錯了?」
「若熙,你怎麼能這麼想。」
「羿辰現在……是不是落在你們手裏了?我想知道,他的情況,我想知道,父親是不是要對他做什麼!」顧若熙捂住嘴,忍住哽咽。
席初雲沉默了兩秒,這才低聲開口。
「陸羿辰現在確實不在席家,不過……正在派人四處尋找。車子爆炸,他受了傷……」
轟地一聲,顧若熙幾乎站立不穩。
祁少瑾眼明手快,一把攙住顧若熙,她這才不至於倒下去。
「車子爆炸……他受了傷……一天一夜……音信全無……」
顧若熙抓着手機,臉色煞白地呢喃着。
「若熙!情況或許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很多人現在都在那片樹林裏尋找他,想來很快就會有結果!」席初雲的聲音依舊從電話里傳來。
顧若熙已沒有心思再多聽一個字。
「為什麼要弄成現在這個局面?父親,羿辰……一個病重,一個生死不明……為什麼?」顧若熙再拿不住手中的手機,手機掉在地上。
電話里,還傳來席初雲緊張的呼喚。
「若熙,你要冷靜,事情發生了,就要面對,會有解決的辦法!」
「若熙,若熙……」
祁少瑾拾起手機,掛斷了電話。
顧若熙恍如行屍走肉般往外走,祁少瑾跟上來,伸手攔住她的去路。
「你現在出去,也無濟於事。」
「我想去找他,我好怕……怕再也見不到他了……」眼淚在眼角匯聚,晶瑩的好像飽滿的珍珠。
「他們也還沒找到人,便說明他還活着!」祁少瑾道。
「深秋的夜裏,那麼冷,那麼涼,樹林裏什麼都沒有,他會冷的,又受了傷,他會很痛……又冷又痛又餓……一天一夜,他怎麼熬的?」
「少瑾,我要去找他。」顧若熙泛紅的眸子,水澤盈盈地望着祁少瑾。
祁少瑾的心都被她淚眼朦朧的模樣看得融化了。
「若熙,我也在派人找他,你現在出去,真的起不到任何作用!」
「自己心愛的人,正在受罪,我卻在這裏安享無風無雨的天空,我的心會更痛……」顧若熙捂住不適的心口,感覺那裏面好像有很多根刺在扎着她。
愛上一個人,很簡單。
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一直不能陪伴在他身邊,眼睜睜看着他獨自面對風風雨雨,這種痛苦,還不如直接給她一刀。
「好!」
祁少瑾忽然抓住顧若熙的手。
「我們一起出去找他!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的身邊,都還有我。」祁少瑾拉着顧若熙的手,便往外走。
顧若熙含淚的眸子,終於浮現一點笑容。
最後在心底,化成一聲嘆息。
少瑾,謝謝你,也對不起。
上了車,直奔那天晚上陸羿辰出事的地點。
祁少瑾仔細研究了周遭的地形,那附近有山陵,多是樹木,地處偏僻,鮮少有人。
陸羿辰藏身其中,尋找起來難度很大。
但憑藉祁少瑾對陸羿辰的了解,他很可能來了一個迂迴戰術。先將追尋他的人,引到樹林深處,再冒險折回來,到公路上找車回市區。
祁少瑾剛將車子停在這一代的路段,盤算着陸羿辰最可能出現的地點位置。
迎面緩緩駛來一輛車,開車的男人,唇角輕勾,笑靨邪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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