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熙挑眸,見他覆蓋薄霜的臉色,已不似方才那麼陰煞,就道,「你喜歡被罵?」
「我沒太聽清楚。」
「既然陸大少爺的耳力不太好,就當沒聽見好了。」她才沒那麼傻,她已經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她若再敢說一遍,他就發起他專門對付她的攻勢,再將她蹂躪一遍。
她才不要!
孤男寡女的,她又抗不過他,幹嘛非要逞一時口舌之快,反正他肯定聽見了就是了。
故意裝聽不見,跟她耍心機,她才不要上當!
她正在心裏打架般地盤算着,不知何時,他那張人神共憤的俊臉已貼了過來,氣息就浮蕩在她的臉側,嚇得她渾身一顫,趕緊向後傾着身子躲開他。
「吃飽了?」
「沒……沒有……」她的聲音都抖了。
「快吃。」他將筷子拿起來,又遞到她手裏。
「你……你怎麼不吃?」她忽然莫名心虛,他幹嘛非要對她這麼溫柔,好像要蠱惑她似得。
「看你吃,我就飽了。」
「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嗎?」
「沒有。」
「還是你在飯菜里下了東西!」她忽然叫起來,反正就是覺得他溫柔似水的樣子,奇怪的讓她心慌。
「我有那麼卑鄙嗎?」他眯起深眸,眼角細長。
「你沒有嗎?」她凝聲反問。
他不想跟她繼續這個問題,催促道。「快點吃飽了。」
「吃飽了幹嘛?」她脫口道。
他重新靠回他的座位上,神態慵懶,語氣輕佻,「你說呢?」
「我不知道。」她無辜地搖頭,長長的馬尾辮在她臉側甩來甩去。
「吃飽了就知道了。」他側眸看向身後那張讓人臉紅心跳的大床,上面的被子還很凌亂,似乎還帶着他們身上交纏的氣味。
「……」顧若熙瞬時臉頰滾燙的要命,「你……」
「吃飽了,好有力氣繼續。」他拖着曖昧的長音,笑吟吟地抬起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從她的下巴上掠過,點了一簇小火苗。
顧若熙渾身震顫一下,臉頰緋紅如霞,趕緊瑟縮的躲開他的手指。
「不好意思,我沒那麼旺盛的!」顧若熙白他一眼,真搞不懂,他是真的饑渴了,還是真的很饑渴,怎麼就餵不飽?
「你享受就好。」他的身體又靠了過來,一副要繼續點火的樣子,顧若熙趕緊抱起飯碗,擋在身前。
「我吃飯!別過來,我噴你一臉米飯粒!」
說着,她就一邊吃飯一邊噗噗。
陸羿辰臉色微凝,眼底一寒,只好側開頭,忍抑下熱火,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顧若熙鬆了一大口氣,抱着飯碗,有一口沒一口地慢慢嚼着。
他等得有點不耐煩,「快吃。」
「你不是叫我細嚼慢咽。」顧若熙翻了個白眼。
「……」他無語,只好繼續耐心等待,臉色緊繃的好像隨時都會因為欲求不滿而對她採取強硬攻勢。
顧若熙翻着眼睛想了想,是不是有人說過,三十歲的男人,如狼似虎?
就像他這樣嗎?
如此不知節制,就不怕腎虛?
「話說,你不吃飯真的受得了嗎?」她忽然一本正經起來,很認真很認真地問他。
「方才你沒醒的時候,吃過了。」他挑眉,輕浮勾唇,聲音曖昧柔軟,帶着勾人的蠱惑。
「我就怕你受不了。」他軟聲道。
顧若熙趕緊低頭吃飯,臉頰紅的火燙。
他終於不再逗她了,安靜地坐在那裏,看着她難得低眉順眼的樣子。
他好想抬手,摸一摸她的頭,他一直都喜歡她發質柔軟的觸覺,這些年也摸過很多女孩子的頭髮,都沒有她的頭髮手感好。
但他又不想打擾到她安靜吃飯,就只好忍着。
顧若熙見他安靜了,就小心翼翼抬起眼角去看他,發現他看着自己帶着點寵溺的目光,心口一慌,亂亂的手腳莫名無措起來。
「我……我吃飽了!」她低着頭,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他笑着起身,忽地就從後面抱住她,將她嬌小的身體,擁入他的懷抱。
當彼此隔閡的那一層膜被撕開之後,就總想這樣黏着膩在一起,怎麼都不夠。
深深嗅了一口她髮絲的香氣,一吻便落在她的髮絲間。
她身子緊緊一縮,渾身不自然起來。
「那個……一天都沒看到小王子了,他會找人的……」顧若熙亂亂地說着,「你不是要當個好父親,怎麼能丟他一個人在家一天,都不理他。」
「他這兩天都不會找我。」他迷醉的嗓音,讓人不飲自醉,「我們可以盡情享受二人世界……」
「他自己在大房子玩?你放心!」她掙扎不開他的大手,就只能緊張地拿小王子出來做擋箭牌。
「放心,我給他買了一架超大的遙控飛機,他玩的不亦樂乎,連連喊着,不要打擾他,哪裏都不去,就在家裏玩飛機。我也有答應他,只要他聽話,就送他一架直升飛機,派專人教他開。」
「……」顧若熙流淚了,才五歲的孩子,教他開飛機,也太慣着他了吧。
他低頭,在她耳邊用熱火撩撥她的理智,聲音似水般柔軟地撲面而來,「不要再拿孩子做藉口,你今晚逃不掉了。」
「我累了!」她大聲抗議。
「你享受就好了。」他聲音更粗啞了。
「我……」她不適地扭捏着,「我不想享受!倦了!」
「不解風情。」
「我沒有風情!」她推着他的臉,阻隔他再貼上來。
天吶,誰來救救她,她已經渾身酸痛的很難受了。
「好好調教你,風情就有了。」
他軟聲噥噥,擾得她心裏亂亂的難受,想要推開他,力氣卻變得莫名地軟了,只能肢體不受控制地軟在他的懷中,任由他的吻再度落了下來。
他的氣息,滾熱地灌入她的鼻腔之中,意識漸漸渙散,只能感覺到唇瓣上的纏綿,還有自己亂亂的心跳。
耳邊隱約傳來一些噪音,好像類似飛機的轟鳴……
兀地感覺對面的陸羿辰動作一僵,他放開她的唇瓣,回頭看向窗外。
夜色已完全黑下來,屋裏又點着燈,窗外的一切看不真切,明亮的窗子上都是房間裏的倒影,根本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
但顧若熙明顯感覺到陸羿辰渾身都緊繃起來,正詫異,他怎麼了。
陸羿辰忽然一把拽住她,奔到桌子上,一把拿起房間裏燈的遙控器,將整間房的燈火統統滅掉。
窗外的景象,在華燈繁麗的夜景中一覽無遺。
正有一架直升飛機緩緩駛來,螺旋槳發出的噪音越來越響,震得耳朵一陣嗡鳴。
隱約能看到,直升飛機上坐着兩個人,不能確定那飛機會不會迎面飛過來,但顧若熙明顯感覺到陸羿辰渾身乍現的冷冽氣息。
他濃眉緊鎖,出現一道深深的皺痕,一眼不眨地盯着窗外遙遙駛來的直升飛機。
顧若熙張張嘴,正要問他,在擔心什麼。
忽然,陸羿辰一把抱住她,直接將她壓倒在地。
她嚇得本能低呼一聲,就在此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似有什麼硬物以一種極為強大的威力射穿窗子,正打中了方才他們所處的位置。
空氣里,瀰漫了濃郁的硝煙味,很嗆鼻。
顧若熙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陸羿辰卻對那種味道格外清楚不過。
是離膛的子彈。
顧若熙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陸羿辰擁着她的身體,滾到床下。
「別出聲,別出來!」
他說完這句話,將她放在床底下,便起身出去。
顧若熙嚇得臉色青白一片,趴在床下,雖看不清楚,但還是從床下的縫隙,看到陸羿辰去隔壁的書房拿了什麼東西出來,然後一把推開落地窗。
窗外是偌大的游泳池,隨着撲面而來的夜風,可以聽見細雨落在游泳池裏的淅淅聲。
外面還在下着雨。
初春的暖風,卻讓顧若熙感覺到入骨的寒意,渾身的神經都在緊緊繃着,好似隨時都會斷裂崩潰。
她看到陸羿辰站在窗口,架起一把又長又黑的槍口,對着已經偏離軌道轉換方向飛走的直升飛機……
「砰」的一聲悶響。
在轟鳴的螺旋槳中,聽得並不真切,但還是震得顧若熙的雙耳欲聾。
她趕緊捂住耳朵,本能地要發出尖叫,又一把捂住嘴,眼睛瞪得恍若銅鈴。
她驚懼地望着陸羿辰,嚇得渾身抖若篩糠,想要衝出去,想要一把抱住他,拽着他離開這裏,可虛軟的身體,根本提不起一絲力氣。
她的牙齒都在打顫,嚇得突突直跳的心臟,好像有一瞬停止了跳動,窒息的恐懼。
隨後又是幾聲悶響,劃破夜空的寂靜,不知那子彈最後落在哪裏。
她瞪大佈滿血絲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陸羿辰立在窗口桀驁的背影,好像一堵牆,她怕極了他會有一刻倒下去,怕極了他會在她面前倒下去。
怕極了,他會倒在一片血泊中。
猶如那日,她看到席初雲滿身的血。
血……
她大口大口抽着稀薄的空氣,好像自己隨時都會窒息而亡,淚水瞬間盈滿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還在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看着他筆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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