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丈辭官,消息傳到了後宮,太后一時愣住,以為聽錯了。
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國丈會這時候辭官,並且連商量知會她都不曾。她再三對傳回消息的嚴公公確認,嚴公公連連說消息確實,國丈在早朝上再三懇請辭官,皇上同意了。
太后聽到確實如此,一時惱怒,「糊塗!不過是進了一回天牢,他就怕到這個地步了嗎?連官都不做了?」
嚴公公見太后動怒,不敢言聲。
太后心裏實在氣悶,一時間只覺得天都塌了,國丈府是她在後宮賴以生存的支柱,這麼多年,因為有強大的家族坐靠山,她才能挺直腰板坐在這太后的位置上跟已經成為皇帝的兒子理直氣壯地說話。
如今國丈府險些遭逢大難,她只覺得完了,但沒想到皇上將國丈府一門無罪釋放,她覺得又活了過來,可是還沒喘口氣,便聽說國丈辭官了。
他竟然辭官了!
那她和皇后呢?國丈自此不再管她們姑侄了嗎?
她想起前日皇后出宮去看望國丈,後來聽說與皇上一起回來的,回來後,皇上歇在了皇后宮。雖然沒聽說翻牌子行房事,但到底關係緩和了。她還沒顧得上問皇后那日回國丈府見到國丈可說了什麼,如今想起來,立即對嚴公公吩咐,「你去,快去請皇后來哀家這裏。」
嚴公公應聲,立即去了。
不多時,皇后被請來了太后宮,給太后見禮後,眉梢眼角都是婉約之色,和聲問,「母后您派嚴公公急急喊我來,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太后看了她一眼,怒道,「自然是出了事兒,出了大事兒。」
皇后嚇了一跳,「您可別嚇兒臣。」
太后怒道,「你爹辭官了,你可知道?」
皇后聽說是為了這個,頓時鬆了一口氣,笑着說,「原來您急着喊我來,是為了這個。我知道。那日回府後,爹與我說了。」
「什麼?」太后騰地站了起來,怒道,「你怎麼沒跟哀家說?」
皇后一怔,想起了什麼,臉頓時紅了,「那日從國丈府出來,兒臣去了容安王府,後來與皇上一起回宮的。這兩日,皇上都宿在兒臣宮裏,兒臣一時忘了跟您說」
太后伸手指着她,怒不可止,「你你可真是氣死哀家了,這麼大的事兒,你既然知道,怎麼能忘?你以為月貴妃那女人死了,就這麼兩夜,你就能拴住皇上的心了嗎?糊塗!」
皇后聽她提到月貴妃,頓時紅了眼圈,「是您說讓兒臣趁此機會跟皇上緩和關係的,兒臣的確是不及那個女人慣會邀寵」
太后怒道,「現在不是寵不寵的事兒。帝王寵愛,焉能長久?娘家的支撐,才是我們在後宮生存的根本。你到底懂不懂你爹辭官意味着什麼?所謂人走茶涼。他辭官,等於依附國丈府的黨羽很快就會散架,我們娘倆沒了娘家支撐,日子會不好過。」
皇后聞言立即說,「爹說只有他退下,雲初才能入朝啊,他一生為支撐許家門庭,光宗耀祖,如今很累了,也該退下來享享福了。國丈府不收斂鋒芒,退一步,自剪枝葉,皇上也不敢啟用雲初入朝。」
太后一怔,「是這樣?」
皇后點頭,「爹是這樣說的。」
太后想了想,依舊很惱怒,「可是雲初畢竟還年輕,將國丈府這麼快就交給一個孩子。他支撐得起來嗎?」
皇后道,「爹說,國丈府經此一難,他幾乎支撐不住,就此倒下,可是雲初臨危不亂,沉穩有度,心中有數,比他強。有他入朝,知曉進退,國丈府的門庭便不會倒。」話落,又道,「既然國丈府門庭不倒,那我們也就不必擔心了。」
太后聞言總算緩和了些,但還是不甘心地道,「話雖然如此說,但他辭官的動作也太突然太快了些。總要給雲初鋪鋪路。」
皇后聞言也認同太后的話,也覺得國丈辭官實在太突然太快了,但既然官已經辭了,皇上也准了,也就沒辦法挽回了。
太后又問,「皇上今日早朝准了你爹辭官,可說了給雲初安排什麼職位嗎?」
皇后搖頭。
太后又看向嚴公公,「今日早朝,皇上准了國丈辭官後,可說了對小國舅如何安排?」
嚴公公連忙將國丈說給小國舅安排個七品芝麻官之事說了,但是皇上沒準,說是大材小用。
太后聞言又說了一句「國丈糊塗」,便唉聲嘆氣道,「皇上這些年,一直不滿許家一門太過榮盛。如今國丈即便退下,他讓雲初入朝,估計也不會給予重職。」
皇后點了點頭,想着皇上待她比以前溫和多了,對她來說,總歸是好事兒。
姑侄倆一時對坐,各懷心思。
片刻後,外面有人稟告,「太后,小國舅來了。」
太后一怔,看向皇后,皇后也有些怔,想着許雲初這孩子似乎對太后宮和皇后宮自小就不喜。沒有召見,輕易不來後宮,如今竟然來了。為着什麼事兒?
太后立即說,「快請他進來。」
嚴公公連忙出去請人。
不多時,許雲初進了內殿,對太后和皇后見禮。
太后擺擺手,「起來吧,沒有外人,不必多禮。」話落,眼尖地看到了他袖中露出的聖旨,立即問,「你見過皇上了?皇上給了你什麼旨意?」
許雲初聞言也不多話,將聖旨遞給太后。
太后接過,看罷,頓時大喜,「皇上將這兩件大案交給了你來徹查?與葉裳當初查案時一樣的權利?」
許雲初點頭。
太后道,「這是否說明皇上對你十分器重了?」
許雲初微笑,「皇上說了,案子辦的好,封官加賞,案子辦不好,不會容情地降罪。」
太后聞言看着許雲初,「你心裏可有底?可能將這兩件案子辦得如葉裳一樣乾脆漂亮?」
許雲初溫和地道,「此案與月貴妃之案不同,月貴妃案辦的險,辦的難,需要雷霆之勢。而這兩件舊案,皇上要清官場,動國風,改官風,又要警官員,穩朝局,養生息,以備北周再戰。兼而顧之,不能以雷霆之勢,需要以石磨刀,估計會頗費些工夫研磨。」
太后恍然,擔憂地道,「那這豈不是十分棘手難辦?」
許雲初點頭,「是不會容易。」
太后皺眉,「那你可有把握?」
許雲初保守地道,「尚能一試。」
太后琢磨了一下道,「葉裳初涉朝堂,便一舉破了月貴妃一案,大展身手。雖然如今為皇上擋掌,尚在昏迷,但經此一案,朝中再無人敢小看他。他大難不死,以後官路,可謂是暢通無阻。你也是初涉朝堂,皇上倒也不偏不向,對你委以重任。你這案子若是辦好了,那麼以後,許家門庭可就真正由你支撐起來了,也無人也敢小看你的。」
許雲初頷首,「我定會盡力。」
太后看着他,將聖旨還給了他,語重心長地道,「你這孩子,自小便行事穩妥,常常喜怒不行於色。如今你既然接了這聖旨,想必有幾分把握。哀家本來擔心你爺爺突然就這麼辭官了,沒為你鋪好路,以後你的路不好走,如今看來,我的擔心倒是多餘了。」
許雲初溫和地道,「我接下聖旨後,是皇上讓我來宮裏看看您。」
太后一怔,片刻後,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今兒不請自來。」話落,她嘆道,「皇上可真是哀家的好兒子,最了解哀家的心。」頓了頓,道,「哀家這些年為了國丈府,沒少給他委屈受。難得他雖不滿,但沒生出記恨,這一次沒趁機辦了國丈府。」話落,她擺手,「罷了,你且去吧。好好辦案,一定要把這案子辦的漂亮,如皇上的意。」
許雲初頷首,告辭出了太后宮。
許雲初離開後,太后對皇后道,「看吧,要兒還是自養啊,你若是有個兒子,哀家也不至於到了一把年紀,還這般操心了。」
皇后黯然道,「兒臣偏偏沒生出兒子,又有什麼辦法?到如今更是不能生了。」
太后聞言嘆氣,「你這也是命,這些年,後宮被你攪成了什麼樣子?妃嬪在你手中艱難度日,哀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縱容你,導致皇上子嗣不勉,偏偏也沒能讓你懷個龍子?還禍害了皇上至今膝下除了太子沒有成年皇子。將來這皇位哎」
皇后也不由憂心,「母后說得是。」話落,她壓低聲音說,「兒臣左右也生不出來皇子了,如今月貴妃死了,太子又殘廢了,皇上早晚要廢了他,總不能讓一個殘廢之人坐皇上,兒臣想從妃嬪生養的皇子裏擇選一個年幼的皇子,過到我名下,您覺得這樣行嗎?」
太后聞言立即說,「這事兒我以前也考慮過,只不過礙着皇上寵月貴妃母子,便沒提,知道提了他也不准。如今嘛」她想了想,搖頭,「這事兒切不可操之過急,得再等等,看看皇上是個什麼想法,畢竟如今那幾個小皇子們,都太年幼了,不頂事兒」
皇后聞言道,「皇上還年輕呢,年幼的小皇子過繼過來的話,自小在我跟前好教養,長大了也能知恩。」
太后頷首,「這倒也是,不過還是不能操之過急,等等再說。」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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