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許多天沒睡一個舒服覺了,所以,從西山回到蘇府的第一晚,便睡了個昏天暗地。
天已大亮時,蘇青實在等得不耐煩了,才跑去了她院子裏喊醒了她。
蘇風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天色,舒服地翻了個身,又扯了被子蓋在頭上,哼哼唧唧地對門外道,「喊什麼喊?要是急,你自己先走吧。」
蘇青翻白眼,又砰砰敲門,「你不是答應了孫小姐要與她一起前往百花園嗎?總不好將人家也晾着等着吧。」
蘇風暖聞言困意頓時沒了一半,掀開被子,揉揉頭,想着把昨日答應人家孫晴雪的事兒險些給忘了。她醒了會兒神,推開被子坐起身,又想起漣漣,便對門外說,「三哥,你去紅粉樓幫我帶一個人。」
「紅粉樓?」蘇青瞪眼,「我去那裏幫你帶什麼人?」
「我的人,漣漣。」蘇風暖說着,下了地。
蘇青不樂意,「你的人你自己不去接?幹嘛讓我去接?」
「我剛起床,為了不給娘丟人,總要拾掇一下。」蘇風暖來到窗前,打開窗子,陽光頓時照進了屋子裏,打在她身上,她道,「天氣真好。」
蘇青從窗子偏頭瞅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再睡下去,中午了。」話落,對她道,「你要接的人叫漣漣是吧?行,我這就去,你快點兒拾掇。」
「知道了。」蘇風暖擺手,轉回身。
蘇青剛離開風暖閣後,蘇夫人便扭着身子來到了風暖閣。
她見蘇風暖剛起,頭未梳,臉未洗,不由嗔道,「你看看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別府的小姐這時候早都出門去百花園了。」
蘇風暖一邊伸着懶腰,一邊道,「天色還早嘛,不就是賞花?去那麼早幹什麼?」話落,她抱住蘇夫人胳膊撒嬌,「都快中秋了,太后這時候辦百花宴,百花園的春花夏花都該謝了吧,現在也就只能賞賞秋花了。」
蘇夫人失笑,伸手點她額頭,「因南齊京都氣候不比江南,這時候,百花園的花才是開的最盛的時候。牡丹、玫瑰、芍藥、山茶、木槿、蘭花、霞草、荷花、紫薇、睡蓮、茉莉、芙蓉等等,應有盡有。」
蘇風暖點點頭,忽然問,「娘,您穿的這麼漂亮,也要去賞花?」
蘇夫人笑着道,「本來我是不想去湊你們小輩的熱鬧的,但太后一早傳了話來,從京中各府里擇選幾位夫人,陪着太后賞花敘話,我有這個臉面,也就去湊湊熱鬧了。」
蘇風暖打量着蘇夫人,好笑,「娘,您和我往這兒一站,像不像姐妹?」
蘇夫人笑罵,「沒個正經的,你是一朵嬌花,娘都快成乾巴花了,哪裏像姐妹?」話落,她催促蘇風暖,「別膩歪了,快拾掇,天色不早了,去的太晚像什麼樣子。」
蘇風暖鬆開手,動作利索地梳洗穿衣。
蘇夫人在一旁看着她,看了一會兒,實在看不過去,動手幫她裝扮拾掇,同時道,「我就生了你這麼一個女兒,偏偏你一點兒都不像我。」
蘇風暖坐在鏡子前瞧着鏡子裏映出兩張相似幾分的臉道,「哪裏不像了?我這張臉,誰見了都說像您。」
蘇夫人失笑,「我沒說容貌,我像你這麼大時,愛美得很,你卻絲毫不隨我。」
蘇風暖嘟了一下嘴,道,「我學藝時,成天跟着臭老道,他邋裏邋遢的,我如今能做到簡單利落不邋遢,沒學他這一點,已經自認為定力很好了。」話落,她笑着說,「娘,您是沒見過我師兄邋遢的時候,以前那些年,他大部分時候都扮成小叫花子,跟在師傅身邊,還一個勁兒地讓我也穿成他那樣。」
蘇夫人聞言失笑,「還有這事兒?葉昔那孩子不像會做出這事兒的人啊。」
蘇風暖瞅嘴角,「我師兄表裏不一着呢。」
蘇夫人好笑地道,「他可是葉家嫡子,為什麼?難道是跟你師傅久了,學他?」
蘇風暖搖頭,「不是,是因為他長的好嘛,即便是穿了小道士的衣服,也太招桃花了。他就把自己往邋遢里弄。」話落,她鬱悶地道,「當時我也像您說的,愛美啊,才不學他。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了,他扮作小叫花子,簡直太對了。我若是早學他,也不至於在燕北蘇家被蘇思萱追着跑,鬧出那一樁爛事兒來。」
蘇夫人恍然,「怪不得呢。」
蘇風暖趁機遊說,「所以啊,娘,您可別把我打扮得太艷麗招桃花,萬一今兒有誰又要嫁我,我可受不起。」
蘇夫人氣笑,拍了她腦袋一下,「你如今是女子,還有誰會要嫁你?」
蘇風暖改口,「哦,說錯了,是娶,萬一有人今日對我一見傾心,非娶不可,那就麻煩了。」
蘇夫人想想也覺得有理,本來還要在頭上給她插一株花黃的想法作罷,掃視了一圈首飾,雖然頗為心動,但還是忍着沒插上去,誠然地道,「那就簡單點兒好了。」
蘇風暖暗暗鬆了一口氣,若是頂着一頭朱釵首飾,她脖子還不得給壓彎了?頭都抬不起來了?趁機又道,「我的新衣服多的是,就不必穿那件新做的了吧,太太繁多了。」
蘇夫人立即說,「不行,那是你外婆費心思做的,一連做了好些日子,囑咐一定要你穿。」
蘇風暖放棄掙扎,「那好吧。」
半個時辰後,蘇夫人將蘇風暖打扮妥當,看着即便她特意給減少了頭飾和首飾,依舊亭亭玉立,明艷至極的人兒,頗為欣慰,「吾家有女初長成,走吧!別讓孫夫人和孫小姐等急了。」
蘇風暖點點頭,想着太后要找幾位夫人作陪,少不了她娘,自然也少不了孫夫人。
母女二人出了院子,來到門口,已經備好了馬車,蘇夫人和蘇風暖上了車後,車夫一揮馬鞭,馬車便前往丞相府而去。
途經紅粉樓,在街道一旁,蘇青已經騎着馬在一旁等候,他的旁邊停着一輛蘇府的馬車。
蘇風暖挑開帘子,對蘇青問,「人呢?」
蘇青瞅了他一眼,臉色有稍許不自然,「在車裏呢。」
蘇風暖敏銳地抓住了蘇青那一絲不自然,微微挑眉,笑着問,「三哥這是怎麼了?怎麼這副神情?我家漣漣調戲你了?」
蘇青頓時惱怒,「臭丫頭,你胡說什麼!」
這時,那輛馬車的簾幕挑開,漣漣穿着蘇府婢女的衣服,笑着對蘇風暖打招呼,「小姐,您可是說差了,不是我調戲了三公子,是三公子調戲我來着。」
「哦?」蘇風暖挑眉。
蘇青臉一紅,轉頭對漣漣惱怒道,「胡言亂語,不知羞恥。」
漣漣捂着嘴笑,十分嬌俏,「三公子,我下樓時,不小心踩空了,你沒抱住我?我可沒伸手抓你要你抱啊。是你自己抱了人家之後,還沒鼻子帶臉地將人家罵了一通。說起來,我可真是冤枉。」
蘇青臉頓時一青,伸手指着她,氣怒道,「你明明會武功,卻故意摔下樓梯。」
漣漣無辜地看着他,「我身上的傷還沒好利落,在床上躺了多天,乍然出門,不適應嘛,自然沒踩穩,可是你要出手英雄救美也就罷了。偏偏救了人還沒等人家對你感激呢,便嫌棄起人家來了。你這是作何道理?既然嫌棄,別救啊。」
蘇青一噎。
蘇風暖暗暗好笑,讓他來紅粉樓接人,他當時就不高興,估計是帶了幾分臉色來的,如今被漣漣擺了一道。
蘇夫人這時探出頭,好奇地去看漣漣。
漣漣大約沒想到蘇夫人也在蘇風暖的馬車裏,當看到露出頭向她好奇地打量的蘇夫人,頓時一怔,見她與蘇風暖相似幾分的容顏,很快就懂了,她一時有些傻,沒想到還有長輩在,她頓時頗有些後悔剛剛說的那些話,肯不得咬舌殺了自己。
她抽了抽嘴角,見蘇風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蘇風暖仔細地打量她,她乾乾地咳嗽了一聲,硬着頭皮對蘇夫人打招呼,「夫人好,我是漣漣,是姑娘的人……」
「嗯?」蘇夫人聽到這話,頓時轉頭看向蘇風暖。
蘇風暖失笑,解釋道,「她是我在江湖上早就相識肝膽相照的朋友,十天前剛剛來京,受了傷,在紅粉樓里養傷了,悶了十多天了,我今日也帶她去賞花玩耍一番。」
蘇夫人聞言嗔道,「既是肝膽相照的朋友,怎麼不請去家裏養傷?卻住在外面?」話落,她和氣地對漣漣笑着說,「以後別住在這裏了,從今日起,住去蘇府。」
蘇青聞言冷冷地哼了一聲。
漣漣笑着瞅了蘇風暖一眼,見她沒所謂,便故意地又瞅了蘇青一眼,見他臉色難看,她眼珠子一轉,早先的尷尬一消,甜甜地答應,「多謝伯母!」
蘇青臉色頓時沉了,嗤道,「真是不知客氣,不知羞臊。」
漣漣無辜地看着他,愈發笑得甜,「三公子,奴婢還真不知道這些,沒人教導我,以後我住去蘇府,還勞煩請三公子不吝教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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