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聽聞玉靈說他的病已然無救,面上無悲色,顯然是早有預料。
葉裳問,「長期食用一種慢性劇毒?什麼毒?」
玉靈道,「這種毒名為食人花,依我探查二皇子脈象,已經食用了至少半年之久了。」
葉裳蹙眉,看着林之孝,「怎麼會這麼久都食用一種劇毒?」
林之孝搖頭,「我也不知。」
葉裳道,「你公然昭示二皇子的身份,也有半年了吧?想必就在那時候開始食用的。是有人在你的膳食裏面下的毒手?」
林之孝道,「可能吧,我並不知道,曾經也有懷疑自己中了毒,因心脈時常作痛,只不過沒查出來。」話落,他看着葉裳,不避諱地道,「我私以為是因為世子妃,得了心痛之症,後來我覺得自己已經放下了時,還是時不時心痛,便知道不對,可能是中了毒。」
葉裳頷首,林之孝喜歡蘇風暖,天下皆知,如今他坦然,他也不至於小氣讓他提都不能提。他看向玉靈,「師叔,目前可有方子,壓制住二皇子的毒發?」
玉靈想了想道,「時日太久,已經到了心脈,我試試吧。」
葉裳點頭,「那就勞煩師叔了,我府中有無數好藥,若是有哪味藥缺少,您只管與我提。用最好的藥,不惜一切代價,保住二皇子的命。」
玉靈頷首,「你放心,這話不用你說,醫者父母心,我也會盡我所能救人性命。」話落,道,「只是二皇子心病太重,這個若是放不下看不開,沒有生念,多少好藥,多好的方子,也無效用的。」
葉裳道,「您只管開方子。」
玉靈意會,站起身,「我這就去開藥方。」話落,出了密室。
林之孝在玉靈離開後,對葉裳道,「多謝葉世子了,何必多費力氣?我已無生念,這副殘破的身子骨,早歸塵土,早省心。」
葉裳道,「二皇子與我相差無幾,年紀輕輕,何必如此看不開?以前我認識的林之孝,可是被人人稱頌德才兼備的二公子,不屬於任何人,明知道在太后和皇上各有屬意的賜婚人選上,還帶着聘禮前往蘇府提親,可謂是誰也不怕。如今就被這小小的波折擊垮了不成?」
林之孝一陣恍惚,沉默片刻道,「以前是以前,以前的自己,太過天真,不知天高地厚,幸而葉世子心胸開闊,不與我計較。如今的林之效,知曉自己渺小,微薄如塵埃,不敢再企望上天厚待我。」
葉裳嗤笑,「這是什麼混賬話!為自己的軟弱找藉口嗎?」
林之孝看着葉裳,「葉世子笑話我,也是應該,我確實覺得活着沒什麼滋味。」
葉裳看着他,「不久前,也有一個人與我說過,活着生無可戀,沒有什麼意義,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不知道以後該如何,路往哪裏走。可是如今,短短時日,他便想開了,順其自然,天下之大,總有一條路是他能走的路,如今也許還沒找到,但總有一天能夠找到。」
林之孝道,「人與人總歸不同,他不是我,沒有經受過地獄的折磨,總會嚮往光明的。」
葉裳搖頭,「你錯了,他所受的打擊,怕是比你要大得多。他尚且能活,你自然也可以。」
林之孝自嘲地道,「還有何人比我承受的要大?」
葉裳道,「人生活在這世上,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不易。就我所知,不說遠的,就說眼前,就有一個。北周二皇子楚寒。」
林之孝聽葉裳提到楚寒的名字,忽然想起大皇子所說的話,頓時心神一震,看着葉裳,「他如何?」
葉裳道,「北周二皇子楚寒,眾所周知,他野心頗大,一次興兵北周,一次興兵燕北,這兩場兩國之戰,無論是南齊士兵,還是北周士兵,戰場上均死傷無數。北周求南齊議和,割地賠款又送二皇子楚寒來京做人質。本來,我與他私下談妥條件,送他回北周,換取南齊有人多年來通敵賣國的罪證,可是,在走到西境時,發現了一樁驚天秘密。就是月貴妃和蕭賢妃二十年前的換子案。」
林之孝瞳仁猛縮,「這是真的?」
葉裳見他不是震驚的表情,而是驚異果然的神色,他點頭,「想必你也知道一些,這是真的。諸多證據擺在那裏,再加之蕭賢妃親口承認,你與楚寒才是月貴妃所生的雙生子,而蕭賢妃所生的二皇子便是如今的大皇子。」
林之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葉裳道,「可想而知,楚寒殺了南齊多少士兵?險些馬踏南齊山河,到頭來,他卻是南齊的皇子,讓他情何以堪?北周,沒有他的位置。南齊,更沒有他的位置,誰能接受他這個險些把自己國家都踏平了的皇子?他心灰意冷,幾乎是上天絕了他的生根。」
林之孝點點頭。
葉裳道,「可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死了,只有那麼一絲的不甘心,就能活出一條路來。」話落,他看着林之孝,「你就沒有不甘心嗎?哪怕一絲一點,沒有達成心愿,或者是求個結果之事?總會有的,我不相信你沒有,比楚寒總該好一些。」
林之孝聽罷後,久久沉默。
葉裳徑自倒了一盞茶,不再多言,坐在那裏等着他。
無論是楚寒,還是林之孝,他覺得,都是可以活的,也該有活着的希望的。無論以前是對手,是情敵,如今,對於他來說,是身上帶有皇上血脈的人。
哪怕這血脈不姓劉,是前朝血脈,但對於他來說,也沒有關係。皇上厚愛他多年,如今又將南齊江山託付給他,他理當除了扛起南齊江山外,再為他做點兒什麼。
他們的生母是月貴妃,但父親是皇上。沒有生在劉家,但也算是劉家人。是劉家人,他就不能見死不救。
過了許久,林之孝閉了閉眼睛,對葉裳道,「葉世子說得對,我也不是心如死灰,半絲不甘沒有。說句厚顏無恥的話,我哪怕就算要死,也想在死前見你的世子妃一面,誰叫我此生,情根系在了她的身上。」
葉裳聞言也不惱怒,道,「既然如此,你就放寬心,吃着玉靈師叔的藥方,配合玉靈師叔為你救治,等着她回來吧。」
林之孝看着葉裳,見他面色風輕雲淡,坦坦蕩蕩,他動了動嘴角,「多謝。若是能等她回來見一面,我再閉眼,此生無憾了。」
葉裳道,「也許死不了,別把話說得太早。我的世子妃,醫術能活死人肉白骨。若是她能給你救治的話,你就別砸了她的招牌。」
林之孝看看自己,「我這副樣子,若是能救好,就是個奇蹟了。」
葉裳道,「有時候上天最愛與人開玩笑,在絕路時,總會給個奇蹟。」
林之孝再次道,「多謝葉世子,你救我出韶徳殿,大皇子那裏,怕是知道是你所為,定會對付你。」
葉裳道,「他本來就會對付我,多你這一樁也不多,若是怕他對付,我便不回京了。一個北周的皇子,坐着南齊大皇子的位置,他也未免太安然得有恃無恐了。以為兩國知道此事的人,都會守着密辛,不敢張揚,以免貽笑天下。」頓了頓,道,「他錯了,不知道我素來信奉不破不立的道理。」
林之孝看着葉裳,他說這話的時候,明明身在暗室,卻有一種日月光華集於一身的尊貴氣度,似站在雲端之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他忽然脫口問,「葉世子,你與世子妃離京前,皇上召見世子妃入宮,世子妃進了御書房,踏足了登高台。後來,你們離京了,林客便隨着皇上的意願悄悄帶走了他,皇上在你們離京前,早有安排吧?」
葉裳頷首,如實告知,「不錯,皇上留了一封遺詔,傳位於我。」
林之孝恍然,「我明白了。」
葉裳道,「所以,無論是楚寒,還是你,都放心地活着。只要你們想活,只要我在。我便保你們遵照自己的意願,活出一條路來。」
林之孝慢慢地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麼,眼底終於透出了一絲光亮,微微地露出些許笑意,道,「有朝一日,葉世子蒞臨天下,那麼,世子妃理所當然母儀天下,她那性情,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困鎖深宮,我倒很想看看她鳳袍加身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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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
稍後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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