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葉裳、葉昔三人商議妥當,便收起了圖紙,打開天地關,當先進入了絕地。
絕地如一個黑洞,伸手不見五指,即便三人武功高絕,但進了絕地,就如失明、失聰、失了嗅覺、味覺的人。只覺得天地間一片黒,身子落下,耳邊卻無風,就是一個無底的黑洞。
葉昔和葉昔將蘇風暖護在中間,一左一右,墜下的三人連成一線,以保護蘇風暖腹中的胎兒為目的,萬分小心。
大約墜落了一盞茶,蘇風暖由二人護着,比二人輕鬆不少,即便不能視物,便她依舊睜大了眼睛,在黑暗中尋能視物的東西,忽然見有一道光影閃過,她眼睛眯起一條縫,當即傳音入密對二人說,「下方兩米處,似乎有銀質的繩索,抓住它。」
葉裳傳音入密應了一聲,身子在下墜時猛地運力前傾,伸手一抓,果然如蘇風暖所說,是一根銀質的繩索。
葉昔感覺葉裳抓住了,大喜,傳音入密道,「順着繩索走!」
葉裳應聲,順着繩索蔓延之處前行。
繩索順延向下走了一盞茶,走到了盡頭,葉裳的手摸住了一架梯子,二人說,有梯子。」
蘇風暖當即道,「順着梯子走。」
葉裳應聲,拉着二人上了梯子。
剛踏上梯子,葉裳沒察覺,蘇風暖沒察覺,葉昔便大叫了一聲,「冷!」
蘇風暖當即問,「師兄,你冷?哪裏?」
葉昔牙齒打顫,「腳,鑽心的冷,寒氣順着我腳心蔓延而上,太快,我要凍成冰柱了。」
蘇風暖一聽,當即要將自己的功力輸了他。
葉裳阻止她,「我來。」話落,他將自己的功力輸給了葉昔一部分。
葉昔同時也運功,將從腳心衝進身體的寒氣逼退了回去。
不消片刻,已經在死神面前打了個晃。
葉昔道,「好險!」
蘇風暖道,「想必我們已經進了寒冰窟了。寒冰窟的地心之寒,當年我修習至寒功法時,都沒敢踏入。」
葉裳道,「我體內功力因壓制熱毒多年,早已經融骨入血。所以,不懼寒冰窟的地心之寒,而暖兒修習的本就是之寒功法,又因解我熱毒,體內住了一座寒冰窟,也不懼地心之寒。」
葉昔扼腕,「幸好你們跟來了,否則我一個人來的話,就埋骨在這裏了。」
蘇風暖本想逗葉昔兩句,但實在沒有心情,道,「師兄,你好些了嗎?可能行走?」
葉昔咬牙說,「能。」
葉裳頭前開路,三人踏着梯子而走,大約又走了一盞茶,眼前冰梯搭建的橋走到盡頭,漸漸地亮了起來,現出一座冰雕的人像,人像站在橋頭,手裏拿了一顆夜明珠。
夜明珠十分的光華,不知塵封了多少歲月,但看不見半絲塵土,光滑明亮,十分乾淨。
三人停住腳步,打量這人像,人像穿着男子的衣衫,容貌也是男子的模樣,左右拿着一顆夜明珠,右手拿了一把薄如絹紙的劍。劍柄上寫着兩個字「冰魄」。
葉昔叫道,「這是開創望帝山的祖師爺,據說他的劍叫冰魄。」
蘇風暖點頭,「應該是他的人像。」
葉裳轉頭對蘇風暖說,「看來你是說對了,絕地便是生地。」
蘇風暖目光崇敬,「開創望帝山一脈,流傳千百年,他是天縱才華,望帝山的功法都是順應天道而為,但這絕地,卻反其道而行,他想必是告訴望帝山的後繼子弟,學止而之境。這境,便是天下功法終究歸於自然,逆反,也是天道自然。」
葉昔大悟,「誠如陰陽相和,是一個道理。」
蘇風暖點頭。
葉昔望着人像,嘆了口氣,「可惜,自古以來,有多少人來過此地,唯……」他剛說到這,忽然說,「他的手臂上有字。」
葉裳和蘇風暖順着葉昔的手指之處,果然看到了一行小字,三人湊近一看。
字上寫着:「弟子鳳來,南齊開元元年元日拜上。」
三人一怔。
如今是南齊一百三十六年,開元元年也就是一百三十六年前,鳳來竟然來過?
葉昔道,「我本來還覺得只有我們來到了這裏,沒想到鳳來竟然一百三十六年前來過這裏。可是望帝山的史冊上為何沒有記載?」
蘇風暖道,「望帝山連她的名字都沒有絲毫記載,自然什麼都沒有記載了。」
葉昔欷歔,「果然是鳳老爺子口中的奇人,可是為了長生不老,背離望帝山,也太……」
蘇風暖尋思片刻,道,「你們看,這祖師爺的人像,是一座冰像,還是人化為冰的人像?」
她這樣一問,二人頓時細看起來。
片刻後,葉裳道,「是人像。」
葉昔臉色不太好看,「剛剛,若非你們為我運功,我恐怕也成了這樣一座冰像了。」
蘇風暖看着人像道,「我明白鳳來為何要背離出望帝山的原因了。」
「嗯?」葉昔轉頭看着他。
蘇風暖道,「她學盡瞭望帝山所學,闖過了天地關,悟透了祖師爺的絕地機關,來到了這裏,看到了祖師爺的人像。她定然想到,望帝山集天下功法,祖師爺卻沒能長生不老,也沒能羽化成仙,只能在這裏曲高和寡地化成冰雕死去,死前為自己點了一盞夜明珠做長明燈。大道自然,純粹是空談,所以,她背離出望帝山,去尋找長生不老之法了。」
葉昔皺眉,「她尋尋覓覓,到頭來還是個老太婆,有什麼意義?」
蘇風暖道,「早先,葉裳說她的身上有紫風師叔一樣的氣息,也就是玉容花的味道,玉容花,是駐容養顏之花。她一定是個愛美之人。紫風師叔本不愛美,但因為玉靈師叔一句話,執着地將自己要變成天下第一美男子,是為愛而執拗,最終,因玉靈師叔回眸,他得了圓滿。而鳳來,想必是真正的愛美之人。她不想生老病死,不想紅顏變白髮,所以,她學盡瞭望帝山所學,闖了絕地,見到了祖師爺,得不到她想要的,自然要背離望帝山了。」
葉裳頷首,「她如今雖然是老太婆的年紀,但她學會了幻容術,可以時常幻容,還是一樣能看到年輕美貌的自己,便是她所求了。我們在北周皇宮,看到的是芸嬤嬤,暖兒在南齊丞相府,看到的卻是二八芳華的婢女,亦或者再別處,她又是別的人。」
葉昔聞言看着人像道,「祖師爺為了警戒望帝山的後繼弟子,傳承望帝山,可是估計也沒想到,千百年來,多少人前仆後繼,卻沒能悟透他的正反陰陽天道自然,望帝山只能關閉了絕地。反而,出了一個鳳來,徹底地反其道而行,背離瞭望帝山。幻容術是何等陰邪的古禁術?看她如今,早已經滅了良心,用百人的死,換她百年輪迴。這樣下去,造孽啊!」
蘇風暖轉身看向人像身後,是一座冰山,她道,「這應該就是寒池山。」
葉裳迴轉頭,瞅了一眼,點頭,「應該是,曾經你拉着我跳寒池山時,雲霧飄雪的四壁,也是這樣的冰封之山璧。」
葉昔瞪了蘇風暖一眼,「臭丫頭胡鬧!」
蘇風暖道,「若是我所料不差,這曾經是有一座冰石做門的,可惜千百年來,只有一個鳳來闖入這裏,她應該是進了死地,又從死地原路折返出去的,所以,無人打開。那扇門已經冰封死了。」
葉昔道,「也就是說,師叔他們,可能是在這座寒池山的山門後?」
蘇風暖點頭。
葉昔皺眉,「怎麼辦?」
蘇風暖回頭伸手一指,「祖師爺的劍叫冰魄,鳳來雖然來過,但她所求不是武學至高之境,求的是長生不老之法,所以,她沒帶走冰魄。冰魄是削冰如鐵,削鐵如泥,古往今來,最好的劍了。將它取下來,破冰山之門而入吧!」
葉昔點頭,看着人像,還對早先冰寒侵入社體心有餘悸,對蘇風暖說,「小丫頭,你本就是望帝山的繼承人,最有資格接過祖師爺手中的冰魄。你來拿吧!」
蘇風暖頷首,先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頭,起身從人像手中去拿冰魄。
她手剛攥到冰魄的劍柄,便感覺一道柔柔的暖暖的氣息從劍柄傳入,順着她手心蔓延到她四肢百骸。她一怔。
葉裳和葉昔見蘇風暖握住劍柄不動,臉色奇異,立即緊張地問,「怎麼了?」
蘇風暖轉頭對二人道,「祖師爺似乎在冰魄上封存了功力。」
「怎樣?你可受得住?」葉裳上前一步。
蘇風暖點頭,「十分綿柔,氣息溫暖如春,與我身體竟然十分契合,不衝突,受得住。」話落,她道,「沒想到這麼冰寒的冰魄,竟然藏着這裏綿柔的功力。」
葉昔聽聞,當即對她說,「既然在吸收功力,便別說話,小心些!」
蘇風暖頷首,閉口不再言語,專心地接受從冰魄上傳入她體內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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