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雲鎮距離京城不遠,千寒趕的馬車並不慢,一個時辰後,到了靈雲鎮。
靈雲鎮的府衙已經得到了消息,一眾官員聽聞葉世子帶着兩萬御林軍來靈雲鎮,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戰戰兢兢地等在城門外。
葉裳卻是過其門而不入,理都沒理一眾官員,帶着兩萬御林軍,徑直奔着靈雲寺而去。
一眾官員大眼瞪小眼,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看來是靈雲寺的和尚們犯了事兒,遭了秧,竟然讓葉世子帶了兩萬御林軍前來絞殺,可見這是犯了多大的事兒啊。
靈雲寺畢竟是受靈雲鎮管轄的地界,一眾官員商議一番,便緊追其後,前往靈雲寺。
不多時,來到了靈雲寺。
葉裳勒住馬韁繩,一聲令下,道,「皇上有旨,今日起,查封靈雲寺,一眾人等,不得擅離,聽候發落。」
看守山門的僧人驚駭不已,連稟報也忘了,都嚇跪在了地上。
葉裳又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收押看管起來,一個人不准落下。」
「是!」御林軍齊齊應聲。
葉裳轉頭看向蘇風暖。
蘇風暖下了馬車,對葉昔道,「師兄,陳芝苒就交給你了,我和葉裳先去會會靈雲老和尚,看他怎麼說。」
葉昔翻白眼,道,「你們不帶着我?」
蘇風暖打量一眼偌大的靈雲寺,對他道,「你先在外面坐鎮,別讓哪個人成漏網之魚。」
葉昔無語,擺手,「好吧,你們去吧。」
蘇風暖與葉裳一起,向靈雲居住的禪房而去。
一萬御林軍包圍了靈雲鎮,一萬御林軍湧入寺內,佔據各個禪房禪院,不消盞茶功夫,控制住了靈雲寺各個角落。
上千名僧眾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兒,一個個嚇得面色大變。
長老們想要見葉裳,御林軍壓制着,不准任何人行動,眾僧只能按捺住驚慌。
葉裳和蘇風暖來到靈雲的禪院,聞到一陣濃郁的藥味,御林軍已經先一步到達了這裏,佔據了各個門口。二人對看一眼,邁進門檻。
「阿彌陀佛!」靈雲正蹲着身子在煎藥,見二人來到,鎮定地打了個佛偈,站起身,雙手合十,「葉世子,蘇姑娘!」
蘇風暖瞅了一眼他的禪房,又瞅了一眼他煎熬的藥爐,笑着揚眉道,「老和尚,別來無恙?」
靈雲咳嗽一聲,道,「蘇姑娘看來身子骨沒有傳言的那般差?走路還很輕便。」話落,對葉裳道,「葉世子的熱毒解了,恭喜恭喜。」
蘇風暖笑道,「腿腳輕便,才能爬得上你這靈雲寺。」
葉裳道,「大師這是在為何人煎藥?」
靈雲道,「為我自己。」
蘇風暖道,「一爐毒藥,老和尚,你什麼時候想死了?」
靈雲道,「早就想死了,奈何找不到死的機會,便一直活到至今。」
蘇風暖嗤笑一聲,揚眉,「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了?這般急着想死?」
靈雲搖頭,「老衲自詡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只是守着的這靈雲寺,守得久了。難免想解脫了去。」
葉裳看着靈雲,「大師看來是掐算到我們今日來的目的了?」
靈雲點點頭,「葉世子和蘇小姐帶着兩萬御林軍從京城而來,自然是為了這靈雲寺的秘密。」
蘇風暖道,「你棋高一着啊,我們臨時決定請旨來靈雲鎮,你便將毒藥備好了,真是讓我們倆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老和尚,你怎麼也要對得起我與你多年之交啊。」
靈雲哈哈一笑,「放心,老衲不辱沒與你的忘年交,老衲生平,沒做虧心事兒。」
蘇風暖看着他,「既然生平沒做虧心事兒,死前也不必做了吧!你將這靈雲鎮的秘密,總不能帶進棺材裏。說說吧!我們洗耳恭聽!」
靈雲道,「靈雲寺的藏經閣,靈雲寺的十八仙景古壁畫,便是靈雲寺的秘密。」話落,他道,「你們二人,都是聰明人,一旦細究,必知曉原因,老奴就不浪費口水了。」
葉裳緩緩坐下身,道,「我們還是願意聽你說一說,再去細究一番。」
靈雲聞言將藥爐里煎好的藥倒出來,盛在碗裏,也坐下身,對二人道,「兩位真要聽,老衲與你們相交一場,你們既是為此而來,問到了我,想聽我說上一說,老衲便與你們說說也無不可。」
蘇風暖道,「老和尚就是磨嘰,痛快點兒。」
靈雲道,「蘇姑娘師承望帝山,這話還要從望帝山說起。」
「嗯?」蘇風暖揚眉。
葉裳道,「洗耳恭聽。」
靈雲道,「一百三十六年前,南齊太祖滅了前王朝,擇都城而建,請了一位天師,擇選龍脈作為建都吉地。那位天師出身望帝山,他看出龍脈是在靈雲鎮,但因他收了一個弟子,那名弟子是遺落未被南齊太祖殺盡的前朝後裔,師承他,天賦極高,自然也知曉了此事。請求他不要幫南齊太祖。於是,他惻隱之下,將建都之地偏了位置,放去了京都。」
蘇風暖揚眉,驚道,「望帝山那位凌祝祖師爺只收了一個弟子,就是斬熠師祖。」
靈雲點頭,「不錯。」
蘇風暖看向葉裳,「原來斬熠師祖是前朝後裔。」
葉裳自是知曉斬熠師祖這個人,他娶的是南齊高祖之女英夙,英夙公主棄了身份,隨斬熠師祖居於望帝山,生有一子,那時高祖已崩,太宗賜名雲凰,望帝山的弟子號名青凰。正是蘇風暖的師傅。
也就是說,蘇風暖的師傅,是前朝後裔。
那麼,與他師傅一脈同根的林客,豈不是也是前朝後裔?
蘇風暖一直不解斬熠師祖與英夙公主締結連理後,怎麼又與別的女子生了林客,原來這中間橫着國讎家恨。斬熠師祖竟然娶了南齊高祖的女兒,滅國讎人的女兒,真是非常人能做到。
靈雲看着二人,繼續道,「南齊太祖建都京城後,斬熠便將前朝皇室的牌位和骨灰,移到了靈雲寺供奉。寺中主持先祖受過前朝皇室大恩。所以,也就准了此事。至此,靈雲鎮一百三十五年來,都供奉着前朝歷代皇帝的牌位,這裏相當於前朝皇室陵寢。」
蘇風暖頓時驚了。
葉裳也驚了。
這世間,鮮少有什麼事兒能讓二人大吃一驚,這樣的事兒,的確是讓二人震驚不已。沒想到名聞天下的靈雲寺二景,一個藏經閣,一個十八觀景台,竟然暗藏着前朝皇室歷代君主牌位。而且,就在龍脈之巔,就在南齊京城天子腳下五十里地之隔,常年香火不斷……
是在聳人聽聞。
沒想到,斬熠一邊取了高祖的女兒,一邊做了這樣一件事兒。
他不謀奪南齊的江山,反而,佔據了南齊的龍脈氣運。
二人心裏雖然震驚,稍有觸動,但很快就回府鎮定常態,看着靈雲,等着他繼續說。
靈雲道,「主持傳到我手裏,多年來,老衲只能緊緊地守着這個秘密,不敢外泄。否則靈雲鎮千餘僧人的性命,便交代了。任何一個帝王,哪怕他在寬厚愛民如子,也不會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旦秘密泄露,靈雲寺眾僧便都沒了活路。」
葉裳和蘇風暖無言,不得不承認,靈雲說的確實有道理,這樣的秘密,守不住,就是死。
靈雲道,「所以,靈雲寺的藏經閣,常年有人看守,所以,靈雲寺的十八觀景台,非常人不能踏足。」話落,他道,「上一次,靈雲鎮法會,老衲便料到蘇姑娘前來靈雲寺法會,一定閒不住,要四處轉轉,興許會登上十八觀景台,所以,老衲便提前設了迷障。」
蘇風暖揚眉,「那一次,是你自己動的手?中了與葉裳一模一樣的穿骨釘?」
靈雲點頭,「老衲就是以防萬一,沒想到,真用上了。我坐在高台上,看你與小國舅登上了十八觀景台,若是別人,很難發現十八觀景台的秘密,但若是蘇姑娘你,只要細細觀賞,一準會發現機關,所以,老衲便自己催動了暗器,傷了自己,以引起動亂,讓你終止觀賞,下觀景台。」
蘇風暖欷歔,不由敬佩道,「老和尚,你也算煞費苦心了,怪不得一直未查到害你的兇手。直到後來葉裳破月貴妃案,以為是為了他解熱毒你研製解藥之事,將此事算在了她的頭上。」
靈雲道,「老衲不忍傷別人,也只能害自己了。想着若是以我的死,能守住這個秘密,讓靈雲寺眾僧不遭殃,老衲也就值了。不成想,又多活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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