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聽聞許雲初這樣說,便不再客氣,張口便又交代給了他一堆事兒。
許雲初聽她說完,不由失笑,「你可真是不客氣!」
蘇風暖無奈地一笑,「燕北這一回損失慘重,論繁榮,最起碼倒退了五年,我二叔要安排人修建破損的燕北城,而我要做的是安撫城內百姓,儘快地恢復民生經營,經營復甦,才能帶動整個燕北復甦。事情太多,我若是如今跟你客氣,我待全部安置妥當,最少要幾個月才能回京,一旦今年雪大的話,我怕是更晚才能離開,興許過年都要在燕北待着了。」
許雲初瞭然,意有所指地道,「若是你一直待在燕北,京中該有人着急了!」
蘇風暖誠然地點頭,「是啊!所以,還是要儘快着手做。」
許雲初一嘆,「戰爭最是殘酷,可是古往今來國與國之間,為爭土擴地,爭鋒奪利,為野心,為王權,總有欺強霸弱者,不得和平處之,不顧百姓之苦,枉顧蒼生性命。」
蘇風暖也一嘆,「古來定律皆如此,人弱被人騎,國弱被國欺,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許雲初道,「好在皇上聖明,已然知道國風不整不得已久安了,舉朝上下齊心協力,定能讓我南齊國富兵強起來。只是得需要時間。」
蘇風暖點頭,「但望父親這次狠狠地打北周,攻下虞城後,再大舉西進,奪北周幾個城池,讓北周老實些年。」
許雲初道,「恐怕不易!數月前西境一場仗已經讓國庫空了大半,如今燕北一戰,雖然未動用朝廷多少物資,但朝廷多少也要增援,如今西境再開戰,如今已經快到深秋,轉眼會入冬,士兵們都要更換棉衣等物,馬匹過冬也要儲備,恐怕難以支撐蘇大將軍大舉攻打北周數城。」
蘇風暖不置可否,「全依靠朝廷供給,早先西境那一仗都打不下來。我數月前離開西境時,恐防楚含在西境二次興兵,暗中儲備了物資,夠父親打這一仗的,攻下三座城池,應該不是難事兒。」
許雲初聞言訝異,「你私下做了儲備?據我所知,西境百萬兵馬,軍用耗費十分龐大。」
蘇風暖點頭,「是啊,可是大將軍是我父親,自掏腰包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總不能讓我父親無糧可用,無衣可穿,戰馬無草吧?」
許雲初聞言頷首,微帶敬佩地一笑,「姑娘智慧卓絕,心懷大義,令人欽佩。」
蘇風暖擺手,「別誇我,我也沒那麼高尚,只不過我有一個舍家為國的父親,不想讓我娘守寡而已。」
許雲初失笑,「姑娘雖然言語無忌,不過這些都是說辭罷了,心中若沒有大義,不會在乎百姓生死,更不會在乎士兵吃飽穿暖。」
蘇風暖一笑,「全當積德行善了,為我在乎的人,多積點了福祉。」
許雲初想問你在乎的人是葉世子吧?不過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淺淺一笑。
二人此商定後,許雲初便離開報堂廳,召集御林軍統領、章林等人安排為燕北城百姓儲備入冬所需的乾柴之事。
御林軍趙振勻自從來了燕北後,十分敬佩蘇風暖、蘇鎮以及燕北蘇家人,在他看來,能保住燕北,讓北周退兵,真是一個奇蹟。若北周攻打的不是燕北,而是尋常內地的任何一個城池,早破城了。
章林更是對蘇風暖敬服得五體投地,對燕北蘇家的所有人也十分欽佩,蘇鎮帶着傷咬着牙一直支撐數日,日夜不歇,他都看在眼裏,連早先他以為的嬌生慣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燕北王府的小郡主,在那日攻城時,帶動城內所有人籌備油布油紙等物,跟着打仗,也讓他扭轉了看法。
不到燕北,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血氣骨氣。
所以,趙振勻和章林一聽許雲初提到為燕北百姓們儲備入冬乾柴之事,都十分乾脆痛快地應承了下來。
當日,一萬兵士留在城內聽從蘇鎮指揮,重新修建燕北城,一萬士兵聽從蘇風暖安排,沿街清掃街道,處理將士們的撫恤傷亡以及幫助百姓們修整門面等一些雜事,三萬兵馬出了燕北城,趕着大車,前往風口山的山林里拾取、砍劈乾柴。
北周軍退去後,燕北所有人各司其職,為修葺重建恢復燕北城乾的熱火朝天。
皇上派來的輕武衛到了燕北城,便看到了士兵民眾們一起忙忙碌碌的情形,可謂是萬眾一心,眾志成城。城門正在修整,封閉不通,想暗中進城也做不到。
於是,輕武衛拿出令牌,亮出身份,收兵見了令牌,立即稟告給了蘇鎮和蘇風暖。
蘇鎮連忙放下手中的事兒,親自到城門,輕武衛來了四人,他將四人一併請進了城。
蘇風暖聽到有人稟報時,正在書房整理撫恤將士的名單,先安排撫恤城內府兵們的傷亡家屬,京麓人馬的名單留後待回京後承稟給皇上。燕北府衛折損四萬八千一百二十人,這些人,雖有一部分是孤兒,但絕大部分還是有家的燕北兒郎,為燕北盡忠,家中親人,理當厚待。
她從堆積如山的名錄里抬起頭,對稟告的人問,「稟告二叔了嗎?」
那人頷首,「已經稟告給世子了!世子前往城門迎接了!」
蘇風暖點頭,「好,我知道了!」
那人一怔,見蘇風暖沒有起身的打算,試探地問,「大小姐,您不出去相迎嗎?」
蘇風暖道,「不必相迎,讓二叔先招待着,我完事後便去報堂廳見他。」
那人應是,立即去了。
南齊建朝以來,每代皇帝身邊都有暗衛,當今皇帝的輕武衛不輕易派出,一旦派出,是執行皇上吩咐下的十分緊要之事。
蘇鎮迎接到輕武衛,問明來意後,他頓時面色有些凝重,道,「昨日我已經向皇上遞了奏摺,想必皇上還沒看到奏摺。關於安國公府二公子之事……二公子在燕北火燒了北周大營兩大糧倉,立了大功,又救了我性命……」
為首的輕武衛一怔,看着蘇鎮,「世子的意思是已經向皇上請旨要保陳二公子?」
蘇鎮點點頭。
輕武衛聞言沉聲道,「安國公府和景陽侯府兩府通敵賣國,株連九族,其罪不赦。陳二公子雖然在燕北立了功,但我等奉皇命而來,也要先將二公子帶走,若皇上對其將功抵罪,也要回京論判。」
蘇鎮聞言道,「陳二公子受傷極重,性命垂危,還是多虧了緣緣醫術高超,才將他救回一命,已經昏迷三日了,如今依然未醒,不能移動,空妨礙性命,這帶走怕是……」
輕武衛揚聲問,「緣緣?」
蘇鎮連忙道,「我的侄女蘇風暖,小名是這個。」
輕武衛聞言立即道,「卑職等來燕北,除了擒拿陳二公子,還奉皇上之命有一樁要事要當面交代蘇小姐,還望世子引路。」
蘇鎮聞言點頭,「她在燕北王府,我帶你們去。」
輕武衛頷首。
蘇鎮帶着輕武衛來到燕北王府,聽聞蘇風暖在書房,便帶着輕武衛來到了蘇風暖的書房外。
蘇風暖聽到了動靜,從窗子向外看了一眼,又埋首處理手邊事兒。
蘇鎮來到門口,叩了叩房門,喊了一聲,「緣緣?」
蘇風暖頭也不抬地道,「二叔,您先帶輕武衛去報堂廳喝茶,遠途奔波而來,一定口渴了,我稍後完事兒。」
蘇鎮回身看向輕武衛,「幾位請先去報堂廳吧!」
為首的那名輕武衛恭敬地道,「蘇小姐,皇上有一件要事,說見到您後必須儘快交付給您。」
蘇風暖聞言想着皇上可真是看得清她,千里迢迢也不放過她,她道,「你進來吧!」
那名輕武衛推開門,進了書房。
入眼處,蘇風暖坐在桌案前,她面前的桌子上、地面上,都堆疊了厚厚的一摞紙張,他掃了一眼,見所書皆是戰亡將士撫恤單,他愣了愣,一時無言。
來到燕北後,才知道燕北境況之慘烈,對比京中依舊繁華來說,燕北可謂是千瘡百孔,滿目蒼蠅。
他暗想,京中的人雖然知道燕北起了戰火,軍情緊急,北周大軍侵犯踐踏燕北土地攻城掠地,但一定想不到燕北破碎至此。他們輕武衛以前也是來過燕北的,那時候的燕北繁華不亞於京城。
蘇風暖見輕武衛半晌沒說話,她抬起頭,看着他說,「燕北五萬府兵,只剩兩千人,幾乎全部折損。這些堆疊的每一張紙,都是一名府衛的生平所書。四萬八千餘張紙,紙雖然很薄,疊在一起,竟然也這麼厚,更何況四萬八千人了。」話落,她又道,「除了燕北府衛折損這些外,我帶來的京麓兵馬折損兩萬,御林軍折損一萬有餘。西境援軍三日前打退了北周軍,但也折損過萬。」
輕武衛聞言頓時解下腰間佩戴的腰牌,哀默地垂首,以示哀悼。
蘇風暖放下筆墨,站起身,「皇上有什麼吩咐請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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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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