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仿前人,與阿紫焚香叩拜,結為金蘭。
「太好啦!我有姐姐了,從此之後我也有姐姐啦……」阿紫抓着翠娥的手不停搖着,就像個孩子。翠娥也是激動不已,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笑道:「我有妹妹啦……」
「我應該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所有人,」激動過後,阿紫說道,「讓所有人都感受到我的幸福,不過起碼也得告訴我的那兩個妹妹,讓她們也高興高興。」
「對啊,」翠娥贊同阿紫的想法,噘着嘴笑道,「若不是她們兩個,我還真不一定能夠認識她們的小嫂子,更別說從此之後有了一個讓我牽掛餘生的妹妹!」
「必須要讓她倆知道,」阿紫說道,「雖然我是她們的小嫂子,但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像姐妹一樣,平日裏她們對我都很好,也很尊重我,儘管她們的年紀比我還大。」
「妹妹可真是個有福之人,」翠娥略顯羨慕的說道,「很多人都跟自己的小姑子處理不好關係,你們之間卻如此親近,真令人羨慕啊!」
「是啊,」阿紫點頭道,「我們之間的關係確實很好,也可能是我那死鬼老公常年在外的緣故,他天南海北只顧自己的生意,一年在家屈指可數,她的妹妹擔心我受到冷落,對我比較用心,噓寒問暖、談天說地,久而久之,我們之間的關係便成了現在這樣。」
「既然妹夫並不在家,」翠娥抓着阿紫說,「孩子又有奶娘和他的姑姑照顧,妹妹倒是可以在我這兒多住幾日,好好休息休息,以解帶孩子之苦累。」
「這倒是,」阿紫嘆道,「看別人帶孩子挺好玩的,當自己帶孩子的時候才知道,不但不好玩,而且還非常耗人,我總覺得無時不刻都在忙碌,也不知道忙些什麼……」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又到了晚上。
翠娥和阿紫吃過晚飯,走出了院子。坐在院外的一棵大樹下乘涼,也有其他趙家班的戲子坐在不遠處,她倆便不再說話,只聽其他人漫天吹牛,倒也覺得非常開心。
漸起月色,天空顯得很明亮,很遙遠,也很純淨。
蛙聲四起,鄉村顯得很恬靜,很安然,也很柔美。
樹下已很涼爽,各種蚊蟲越來越多,翠娥便和阿紫回到了房間。
兩人簡單洗漱之後,吹滅了油燈,鑽進了被窩,不過她們並未就此入睡,又閒聊了起來,似乎她倆總有說不完的話,難怪此二人相識不久,也僅見面兩次,便會結義金蘭了!
「姐姐,」阿紫說道,「你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難道沒有意中人?」
「這---」翠娥遇到這個問題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很難回答的樣子。
「怎麼?」阿紫說道,「妹妹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妹妹並無其他意思,姐姐如果不方面說就算了,不必勉強。」
「倒也沒有什麼。」翠娥嘆道,「這方面的事情原本我是不想說出口的,既然妹妹關心,說說倒也無妨,我相信妹妹應該不會恥笑我這個可憐可悲的姐姐。」
「姐姐說哪裏話,」阿紫說道,「既然我與姐姐結義金蘭,那姐姐從此就成了我的親姐姐,不過姐姐發生過或發生着什麼事情,姐姐好,妹妹我就高興;姐姐痛苦,妹妹我感同身受,不但不可能有恥笑的事兒,反而我會跟姐姐一起傷心。」
「真是好妹妹!」翠娥說道,「我今生能得到這樣的妹妹,我,我,我這心裏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我已經滿足了,此刻死去也無遺憾。」
「姐姐何必如此?」阿紫勸道,「你我已然成為姐妹,從此不分你我命運相通,姐姐若是有什麼委屈,盡可以說出來,妹妹若是能做到自然義不容辭,即便是無能為力,起碼妹妹也可以與姐姐一起分擔煩憂,不至於姐姐一人苦苦支撐。」
「這我相信。」翠娥說道,「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就不怕妹妹笑話了,原本我對妹妹也不應該有什麼可隱瞞的---我兩三歲時被班主從路邊撿到,班主告訴我,我是大財主的私生女,母親是個低賤的人,生我的時候難產而亡,被親生父親遺棄在了路邊。」
「可有證據?」阿紫問道。
「我曾問過,」翠娥失落的說道,「說是從我的襁褓中曾找到了一封信,信上就是這麼說的,可是當我想要看信的時候,他卻說不小心丟了,我還能說什麼呢?後來,我就在班主帶領下東奔西跑,受他撫養長大,生活環境如此,自然而然便成了一個戲子。」
「真是世事難料實難料,」阿紫嘆道,「沒想到姐姐竟有如此悲慘的命運,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這算得了什麼?」那翠娥長嘆一聲,接着說道,「從小被人遺棄,倍受顛簸之苦,這些都也無妨,令我絕望的是待我漸漸長大,出落得有了人樣,沒想到那位一直以來待我如同親生父親,我也一直將其尊為父親的人狠心qiang奸了……」
「啊---」阿紫大驚,忽地坐起身來,憤怒地拍打着床板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這簡直就是畜生行徑,禽獸不如,太令人震驚了。」
「你可知道,」那翠娥抽泣道,「那年我才十五歲,我記得清清楚楚,我相信我終生難忘。我們曾受邀一大戶人家演戲,演畢,我等回到了住處,班主被那家主人留了下來,得到了豐厚獎賞,酒足飯飽才回來,那時我已經入睡,他拿着一包錢闖進了我房間……」
「別說啦,快別說啦!」滿是痛苦的翠娥再也說不下去了,阿紫也不忍再讓翠娥撕開她已經結痂的傷疤,將翠娥抱在了懷裏,手輕輕撫摸着翠娥的頭髮和後背。
「放心吧,」受到撫慰的翠娥哽咽着說道,「我沒事,我早已經變得如鋼鐵一般堅強而冰冷,早已經感受不到笑和愛的味道,也已經忘卻了悲哀和痛苦的滋味。」
「唉---」翠娥長嘆了一聲,接着說道,「從哪次之後,我便徹底絕望了,這麼多年,我多次受到那個畜生的玷wu,曾經想逃離,可是無親無故,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曾數次想結束自己的性命,懦弱的我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我,我真是想將那個畜生給殺了!」阿紫咬牙切齒道。
「後來,」翠娥抓住阿紫的手說道,「就在這裏,來了一幫當兵的,他們掏錢點戲,我們拿錢演出,原本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演出完成後,好久沒有收入的班主拿着當天收入的一部分散碎銀子進了我的房間,正欲再行不軌之事的時候,沒想到那個聽戲的軍官並未走遠,他又折返了回來,正好碰上此事發生,便對那個畜生一頓暴打……」
「太好啦!」阿紫解氣地說道,「那個軍官就應該將那老畜生打死才對。」
「起初我也是這麼想的,」翠娥說道,「但當看到他像只落水狗在地上苦苦哀嚎的時候,我還是替他求了情,畢竟我是被他養大的,我又怎麼忍心眼睜睜看着他死呢?」
「你可真是善良,」阿紫略帶怨氣道,「他欺負你的時候,絕對沒有你這份善心。」
「好在,」翠娥淡淡的說道,「從那以後他不再對我頤氣所指,也不敢再對我為所欲為。那個軍官可能也得知了我們步步維艱的處境,便時不時會前來照顧我們的生意,後來即使不來看戲,也會給我們不定時送些糧食和散碎銀子,這不我還能活到現在……」
「傻子都知道,」阿紫說道,「趙家班全體人員都應該感謝你,若不是你的存在,他們可能還在為飢餓發愁呢?這麼說來,那軍官應該是鍾情於你,對吧?」
「別瞎說!」翠娥反駁道,「人家可是堂堂一營之長,而且是有婦之夫,我只不過是世人眼中一個低賤的戲子罷了,人家又怎麼會看上我呢?」
「戲子怎麼啦?」阿紫說道,「難道所有戲子都是那種水性楊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之輩?我就不相信,我覺得姐姐就是個品行高雅之人,若不是命運捉弄,以姐姐的絕色之美貌、玉蘭一般的氣質,加之剛柔並濟的性情,定然是個花木蘭、梁紅玉那樣的人物。」
「妹妹可真會哄我開心,」翠娥笑道,「我知道妹妹在恭維我,不過我心裏還是很高興,起碼還有人不把我當成那種愛慕虛榮、薄情寡義之人看待。」
「我說的可都是心裏話,」阿紫說道,「姐姐可以不信我,但我自己有數,雖說我閱歷尚淺,不諳世事,但我堅信自己的判斷,若有半點虛假,也不會與姐姐結義金蘭了。」
「謝謝!」翠娥再次抓住了阿紫的手,低聲道,「有你這樣的妹妹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是你讓我有了笑容,是你讓我感受到了溫暖和愛,真的,真的謝謝妹妹!」
「姐姐何必如此客氣?」阿紫話鋒急轉道,「咱們還是說大事,那營長你可了解?他什麼時候再來,我能否有幸一睹堂堂營長大人的風采?」
「了解不多,」翠娥淡淡說道,「近日可能會來,誰知道呢?」
「想過要跟他在一起嗎?」阿紫試探性的問道。
「沒有,」翠娥低聲道,「這都是鏡中花水中月,想他何干?」
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了雞鳴聲,翠娥和阿紫這才重又躺下,不再作聲。
直到被貨郎的叫喊聲驚醒,已是日上三竿,翠娥貪睡,阿紫穿衣出門,看到那貨郎並非別人,正是她的戰友大志,她假裝挑選針線,將了解到的情況簡單告於大志,而後抱怨所看之物皆為下品,悻悻然回到了翠娥房間。
此時,翠娥才被阿紫吵醒,睡眼惺忪,準備穿衣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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