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校長想了一會兒,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點頭道:「哦,原來如此!」
「打不打日本鬼子,」胡專員說道,「什麼時候打日本鬼子,怎麼打日本鬼子,這些問題都牽涉政治,是政府高層才能決定的事情,咱們這種人就是將腦袋想炸了,也沒用。」
「有道理!」那嚴校長點了點頭道:「這也就說,還不好說什麼時候才能將日本鬼子趕出中國了,面對當前形勢,你見多識廣、消息靈通,不知又有何高見?」
「形勢還不明朗,」那個胡專員說道,「東北那邊情況怎樣,誰也說不準的。」
「那你轉發那封信給我,是---」嚴校長看着胡專員,略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想你一定有你的想法,來此目的就是為了這個,說說吧!」
「我的想法你都搞不懂?」胡專員坐直身子說道,「我之所以將那封信轉給你,就是讓你心裏有個數,為自己的將來提早做準備。現在日本鬼子在東北,若是政府措施不力,誰也保不齊不來別的地方,萬一到了我們這兒,我們該怎麼辦,難道你不該好好想想?」
「還是你想的周到!」那嚴校長向胡專員豎起了大拇指,微微笑着道,「你說得對,是應該為自己的將來提前做準備的時候了,不管日本鬼子是不是會打到這裏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畢竟咱們上不得馬、拉不開弓,手無縛雞之力,不好跟他們對抗的」
「明白就好!」胡專員淡淡的嘆道,「世道亂了,亂世之下,活着可不容易啊!」
嚴校長嘆了口氣,不再作聲。
而那喬曉靜因為看到了那封關於東北近況的書信,心裏總覺得堵得慌,飯到嘴邊卻沒有了胃口,便隨便吃了幾口飯,就起身收拾吃飯,洗刷鍋碗瓢盆。
此後,喬曉靜一個人在院子裏轉悠着,但思緒卻從未離開過那封信,她自言自語道:「這外國的名字真是奇怪,怎麼還能叫『日本』呢?聽着就彆扭,叫什麼不好,非得叫這麼個名字,真是可笑!」
「這外國的名字真是奇怪,怎麼還能叫『日本』呢?聽着就彆扭,叫什麼不好,非得叫這麼個名字,真是可笑!也不知道那日本鬼子什麼貨色,是不是長得都很古怪,像猴像豬的,就是不像人?反正他們是些沒人性的畜生。」喬曉靜漫無目的的走着。
「在我們國家還殺人放火,」喬曉靜在院子裏來迴轉了不知多少圈,不知不覺來到了校門口,朝路口望了望,將近期的壓抑全發泄在了嘴上,「想幹啥就幹啥,誰給你們這些王八蛋這麼大權利?以為你們是誰?是倭寇,是一群只會幹鼠盜狗竊之事的倭寇……」
喬曉靜轉念想到,說啥都是白費,若是能將日本鬼子罵死咒死,我寧願不吃不睡咒罵不停。東北同胞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處境危險,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啊……
此時,那嚴校長一手提着文件夾,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干餅,正氣喘吁吁的穿行在蜿蜒山路上。由於沒有水喝,天氣又熱,他的嘴唇上結了一層白色的厚繭。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頂,那嚴校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歇了一會兒,那嚴校長又將手中的干餅送到了嘴邊,使勁咬了一口,然後牙齒磨着,強咽了下去。吃完干餅,他站起身來,拍打了幾下文件包,拍打了幾下屁股,開始下山。
山底下有條小河,清亮的河水平靜地流淌着。
那嚴校長到了河邊,來不及脫鞋便鑽進了河裏,雙手捧起河水便喝了一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嘴張了半天,打了一個嗝,而後又舒了一口氣。
到了河的對岸,嚴校長脫掉了鞋子,一隻手提着文件包,一隻手提着淌水的布鞋,往前走去了。沒走幾步,他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身後巍峨的山巒和清凌的河水,喃喃自語道:「多好的地方,還指不定會變成誰的,真是可悲啊!」
那嚴校長悲嘆了一番,帶着哀愁,轉身趕路。他步伐越走越快,步幅也越來越大,似乎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一樣,再也沒有回頭。
一路上,他不停重複着「多好的地方,還指不定會變成誰的,真是可悲啊」這句話。
夜幕降臨,那嚴校長帶着一身泥漿回到了學校,狼狽之相可想而知,惆悵憂怨不用明言,全掛在了他滿身泥水的身上和充滿褶皺的臉上。
其實,憂怨的人又何止嚴校長一人,紅杏不也是在憂怨中度日麼?
自從李憨子滿懷屈辱離家之後,紅杏時常感覺到內疚,畢竟自己做了對不起丈夫李憨子的事。紅杏發現村民看見自己,如同看到了瘟神,都是遠遠地躲着她,甚至連相對而走的村民見到她都會掉頭而去,蔑視的眼神隨處可見,這讓她的心口陣陣發涼,陣陣發痛。
紅杏其實也明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只能怪自己喪失了婦人應該堅守的忠貞。
她想到,在結婚還不到半月的時候,為了自己能夠過上相對寬裕的生活,丈夫李憨子背井離鄉開始搞起了副業,幹得比別人多,拿的比別人少,而且還要整天看別人臉色,從不亂花錢,掙的錢都花在了她身上。
平時生活中,紅杏自知就像地球一樣,丈夫李憨子心甘情願圍着自己轉,毫無怨言。
一個人生活在鄉野,本也沒有什麼可怕的,只是漫漫長夜內心空虛,加之沒有什麼閱歷,看不透那喬寶財動輒以族長之名,借勢而進,還以為是照顧自己,沒想到他竟包藏禍心,威逼利誘之下無奈屈從了其淫威。
想到這些,靠在牆角的紅杏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這紅杏想到,當初,那喬寶財礙於大財主的顏面以及族長的身份,只是假裝不小心才觸碰到紅杏的身體。即便是碰到有衣服遮擋的胳膊或腿,或者手或臉,都會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對此,思想單純的她自然也就不當回事。
記得有一次,她從荒地里拾了一些乾柴乾草,堆在院子,每當遇到大風便吹得到處都是,沒有辦法,她便將其歸整到了一塊,打包成捆,堆放在院牆根的草苫子裏面,以備過冬燒炕之用。越堆越多,越堆越高,後面的幾捆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將其壘到上面。
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喬寶財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幾下子便將露在外面的柴草堆了起來,就在最後一捆柴草堆好的時候,也不知道是那喬寶財故意為之,還是不小心,只見其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她連忙伸手想拉他起來,不料卻被那喬寶財拽倒,還乘機摸了一下屁股。
她自然非常生氣,掙脫喬寶財的拉扯爬起身來,張口就罵喬寶財老不正經。
那喬寶財卻板着臉叱責道:「你最好給我閉嘴,若是不從,他便以喬氏族長的身份,對村民們說你行盜竊之事,村民一定會相信我這個族長的話,會拉着滿村遊行,讓你顏面掃地,搞不好脾氣暴躁的村民還會將你當成慣偷,抓起來活活折磨致死的,你可想好!」
她聽到此言,雖心有不甘,但也清楚自己鬥不過這大財主、喬氏族長喬寶財,只能啞巴吃黃連,心裏苦,嘴上不說便是。
久而久之,貌似謙謙君子的喬寶財得寸進尺,最終將她禍害了。
為了不讓她丈夫李憨子知道,也為了避免村民說三道四,那喬寶財廢寢忘食,冥思苦想,着實費了一番心思,頭髮白了一大片,最終受野貓子啟發,想到了以不堪入耳的貓叫聲作為聯絡暗號,而後我行我素,為我欲為,而她成了這偽君子尋歡作樂的工具。
紅杏想到此,感覺如同吃了生貓肉一樣的噁心。
當然,她更恨那畜生劉麻,她本就知道那劉麻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最終還是被他壓在了胯下,而且還搞大了她的肚子,讓她徹底成了村民眼中「人盡可夫」的,成了背叛丈夫的破鞋,而這背叛不但讓老實人李憨子痛不欲生,而且還要背負一生的屈辱。
當她知道自己懷孕了,當她知道肚子裏有了別人的野種,那一刻她恨不得剖開自己的肚子,將那還未成形的孽種取出來,扔在長滿蛆的糞坑中。
於是,這紅杏每天只喝水不吃飯,她認為這樣那孽種就不會生長,而且她還用僅存的那點力氣不停擊打自己的肚子,認為那孽種定會被震掉的……
精神和上的雙重折磨,把紅杏傾軋得瘦弱不堪,邋遢了很多,蒼老了很多。
而那心神不寧的喬曉靜已經準備好了兩個人的飯食,由於心裏很亂,沒有胃口,呆呆的坐在廚房爐膛跟前,夜色逼近,微光之下,顯得像個女巫。
而那狼狽不堪的嚴校長就像丟了魂似的朝廚房走來,突然看見這種的喬曉靜嚇得尖叫了一聲,這叫聲竟然也嚇了喬曉靜一跳,她也叫喊了一聲。
稍平復了一下心緒,喬曉靜點上了燈,微黃的燈光頓時讓廚房亮了起來,這才看到嚴校長的窘樣,她臉上露出了半吃驚半可笑的表情。
「我再三叮囑,」嚴校長看到飯菜並未有動過的跡象,遂看着喬曉靜說道,「你不用等我的,你餓了就先吃,你看你,又餓着肚子熬到了現在。」
「我---」喬曉靜差點兒說露嘴,將書信之事說出來,幸虧反應及時,忙改口道,「我還真不是很餓,一個人吃飯,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好好好,」嚴校長臉色露出了笑容,招呼喬曉靜道,「趕緊吃,一定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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