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看到喬雙喜要帶頭將喬家村來的兄弟們帶走,翠玉不敢再低頭嘆息,她知道只要這些人出了豆腐坊大門,便有可能與鬼子遭遇,對於毫無戰鬥經驗的他們來說,這無疑是送死,她跑到眾人面前,擋住去路,厲聲喝道,「你們,這哪兒像革命戰士?」
眾人停下了腳步,相互對視了一下,目光又盡皆投向了翠玉。
「哼,」喬雙喜不屑地說道,「也許你還不知道我們決心有多大,告訴你,我們從跑出來的那刻開始,就已經抱定了要為抗日工作奉獻全部力量,也許只是綿薄之力,哪怕是這項上人頭。你問我們哪兒像革命戰士,我倒是想問問你,我們哪兒不像革命戰士了?」
「好,很好!」翠玉說道,「你的話很有力量,慷慨激昂,聽得我熱血,甚至還有些許感動,但我還得給你們潑點涼水,試問諸位,光憑着滿腔的熱忱和瘋狂的衝動就算是革命戰士了嗎,就能跟訓練有素、陰險歹毒的鬼子和漢奸真刀真槍的拼了嗎?」
包括喬雙喜在內,所有的人頓時被翠玉問住了,他們眼神恍惚,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作為革命戰士,」翠玉說道,「我們需要熱情,需要激情,也需要勇氣,但我們更需要紀律,因為唯有嚴明的紀律才會產生強大的戰鬥力---紀律是讓我們更加團結的段,它可以讓我們步調一致,可以讓我們渙散的拳頭握在一起,一個拳頭的力量是有限的,也許只能打碎一個土疙瘩,但所有人的拳頭握在一起,同時出拳,會有石破天驚的威力。」
喬雙喜等一干人眾不約而同地點着頭,他們雖然大都是不識字的農民,但翠玉所言的道理還是明白的,這跟鄉下人經常說的一句俗語:「一根筷子輕輕被折斷,一雙筷子緊緊抱成團」是同一個道理,於是每個人激動的心情變得平緩了很多,也不再往前擠了。
「既然大家認可我說的道理,」翠玉接着說道,「那就說明我們有着共同的認知,我們能夠坐下來心平氣和地交流,對不對?我們是一個團體,一個帶有革命性的團體,不管幹什麼事情都得有個章法,這個章法是什麼?就是你們最近經常聽到的一個詞---紀律。」
「我想問問大家,」翠玉看到眾人似乎都聽進去了她的話,她講得也越發從容和自信了,她說道,「咱們就打個比方,咱們現在要趕一頭牛,雙喜和毛蛋拽着牛韁繩,而其他們卻跑去拽牛尾巴了,兩個人朝東邊拽,其他人向西邊拽,那這隻牛會怎麼樣呢?」
「這還用說,」毛蛋搶先說道,「我和雙喜哥往前拽,其他人往後拽,這頭牛若是不倒着走才怪呢!」
「為何這麼說?」翠玉問道。
「這就更簡單了,」毛蛋得意的說道,「凡是種過地的人都知道這其緣由,強拽牛頭還不一定往前走,現在還有一幫人拽着牛尾巴,那牛就更不可能往前走了。若是拽牛尾巴的力量很大,這牛撐不住就會倒退,如果它不倒退,那它的尾巴肯定會斷成兩截的。」
「是是是,毛蛋說的不錯。」年長的囊鼻子點着頭。
包括喬雙喜在內的其他人也點着頭,示意毛蛋之言不假。
「哦,」翠玉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的,那若是真遇上了這種情況,你們認為該怎麼辦才合適呢?」
「這個……」毛蛋停了一下,眼珠子就像兩顆浸了油的豆子在眼眶裏轉了一圈,接着說道,「這好辦,只能讓他們鬆了,他們只要鬆開,我和雙喜哥就能讓牛往前走。」
「這是什麼道理?」煙袋子不同意毛蛋的說法,他揮舞着的旱煙鍋子,板着臉說道,「為何非得我們松,拽牛韁繩的可只有你和雙喜兩個人,拽牛尾巴的就多了,這麼一大幫子人呢,不能因為你們兩個拽牛韁繩我們就得松,對吧?我知道你們想讓牛走,我們也想讓牛走路啊,若是你和雙喜識趣,能夠早早松,這牛不就跟我們走了嗎?」
「對對對,應該你們松。」
「就是嘛,你兩個怎麼可能幹過我們這麼多人呢?」
「不如你倆掉頭,跟着我們算啦。」
「胡說八道,我們怎麼可能放棄呢?」
「想都別想,我們絕對不會送牛韁繩的……」
「相互扯着,肯定不是辦法……」
就這樣大家吵了起來,這次除過喬雙喜和毛蛋外,其餘的人想法和觀點格外一致,他們都認為要麼喬雙喜和毛蛋撒,要麼他倆調轉方向,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來。
喬雙喜和毛蛋自然不願接受煙袋子他們的意見,竭力反駁着,可畢竟他們兩個人僅有兩張嘴,怎麼可能爭得過十多張嘴呢……
早飯時分,山溝溝里飄起了飯菜的香味,不多時,有兩個男子朝喬曉靜和阿紫所在的囚室走了過來,其有一人頭一天晚上曾經來過,此人就是那個開鎖的傢伙。與他一同前來的卻不是昨天晚上拎食盒的人,而是另一個年輕人。
喬曉靜和阿紫均站在窗戶前,對來人看得清清楚楚。
「什麼人?」當聽到開鎖的聲音,喬曉靜故意問到。
「送飯的。」那個拎食盒的年輕人應了一聲,抬頭朝窗戶看了一眼。
「都快餓死我們了,快進來吧!」喬曉靜又說到。
「進來?」那個開鎖的傢伙滿臉陰雲,帶着埋怨說道,「我們也想進來,可這破鎖打不開怎麼進去?」那人咬着牙,不停地扭動着鑰匙,喃喃自語道:「不知說過多少次了,這把破鎖不能用了,不能用了,就是沒人聽,真是的……留一把破鎖有何用?鎖芯早已經鏽死了,鑰匙都很難插進去……煩死了,從來沒見過這麼難開的鎖,比打仗還難……」
「都這樣,」也許,那個拎食盒的少年實在不願聽開鎖之人沒完沒了地絮叨,他淡淡的說道,「很多東西跟這把鎖差不多,平常不用的時候沒人願意去理睬的,壞就壞了吧,反正也不用。等到要用的時候,不是這兒出問題就是那兒出問題,反正總得有點毛病刁難人的,這時候才想起來應該早些時候就去照料,或者換個新的好用的來。」
「是啊,」那開鎖之人變換着姿勢開鎖,累得氣喘吁吁地說道,「不用的時候,給領導反映了,沒人重視;這要用的時候卻不能用,再給領導反映,卻也來不及了……哎呀,總是跟坐在刀背上了一樣,往左挪動一下,痛;往右挪動一下,也痛。」
「有什麼法子呢?」那少年嘆道,「這鎖壞了,本應該換一把,可一直沒有換,也沒有多餘的鎖,就只能湊合着用了。我算看到了,反正急是急不了的,您就耐心嘗試吧!」
「我說,」喬曉靜聽到此言,站在門口喊道,「你們到底讓不讓我倆吃飯,這都來了大半天了,只聽着鎖咔里咔嗒響個不停,卻遲遲不見飯菜蹤影?」
「嚷什麼呢?」那開鎖之人本來就很煩,聽到喬曉靜的話更生氣了,冷冰冰地說道,「有本事你們自己出來啊,飯菜就在門口。真是的,已經夠煩了,你們還死命地催,你們以為我們不想給你們飯菜嗎?除非閒的難受,要不然將飯菜送到門口卻不給你們……」
「還是快點吧!」喬曉靜也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哼,」那開鎖之人不屑地嘆道,「要不是主任下命令,我才不會來開鎖呢!」
「主任?」喬曉靜指了門,小聲對阿紫說道,「會不會就是那個神秘人呢?昨天可沒有聽到什麼主任……」
豆腐坊後院,一番爭執,喬雙喜和毛蛋口乾舌燥不說,還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煙袋子他們也是一百個不服氣,橫眉冷對……
「你是我們這裏面最有見識的人,」面對眼前的死扣,喬雙喜對翠玉說道,「那你給我們說說,像這種情況,如果你遇上了,你會怎麼來處理呢?」
「你們真想聽我說?」翠玉賣了個關子。
「當然。」喬雙喜點着頭。
其他人也都紛紛表達了想聽翠玉想法的意願,都將目光集在了翠玉身上,眼巴巴等着翠玉對這件事的處理意見。
「那好,」翠玉說道,「既然你們雙方的意見發生了分歧,爭執不下,都想聽我的處理辦法,那咱們就坐下來,好好談一談這個看似簡單卻蘊藏着很多道理的事情。」
翠玉回到了屋檐下,與大志一起坐在了台階上,其他人緊隨其後,也坐在了台階上,之前這些滿腔憤怒,急着要離開豆腐坊的人似乎忘卻了那種情感,相反,他們現在變得安靜了很多,似乎又回到了剛來此處的那種令人心平氣和的狀態。
「趕緊說吧,」喬雙喜催促道,「我們可都很期待你的處理意見,相信它一定是一個能讓我們雙方都接受,都服氣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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