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二四十五分,距離約定時間恰好只有一刻鐘。
很多時候,意外總是發生在事情馬上就要開始,或者即將結束的時候。
信心滿滿的喬曉靜帶着心情激動得大個兒和大志守候在喬雙喜的必經之路,遺憾的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還沒有見到喬雙喜的時候,卻遇上了一位俠客打扮的人。
在風中,在夜裏,在空闊寂寥的郊外,一個俠客模樣的人站在了喬曉靜他們面前,這是一個怎樣的場景,這個場景多麼令人毛骨悚然!
顯然眼前的這個人不會是喬雙喜,他憨厚無比,不可能會突發奇想,穿着黑斗篷來接頭的,喬曉靜目不轉睛看着黑衣人,暗暗思忖着,分析着,判斷着。
風吹得黑斗篷嘩啦啦作響,穿黑斗篷的人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專注地盯着喬曉靜他們三人。
雙方在安靜的月光下暗暗較勁兒,緊張的空氣讓雙方窒息,誰也沒有主動露出聲色。
雖然穿黑斗篷之人在夜裏顯得很高大,很有震懾力,但畢竟他是一個人。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除非他是武林高手,或者身上帶有瞬間致人於死命的武器,不然雙方一旦動起手來,勝敗未可知也。這,也許就是黑衣人遲遲沒有動作的原因吧。
黑衣人一定是在思慮對面三人是何來路,在無法確保一戰必勝的情況下,貿然行動是不可取的,故而他才會選擇了原地不動,以待時機。這是喬曉靜在短短几分鐘時間做出的判斷,不難看出,喬曉靜這樣的判斷是正確的,是符合現場實際情況的。
但畢竟已經到了關鍵時刻,眼見與喬雙喜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黑斗篷不戰也不退,乾耗時間,讓喬曉靜甚是無奈和焦急,她擔心此人的出現也許有別的原因,可能就是為了破壞與喬雙喜接頭而來的,讓原本簡單的接頭任務變得複雜了起來。如果處理不善,接頭任務出了差錯,任務失敗不,還有可能造成難以估計的損失。
難以預知結果,這才是人最為恐懼的事情。
誠然,喬曉靜、大志和大個兒三人正面臨着這樣的結果,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時間在僵持中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到了凌晨三鍾。
千鈞一髮之際,那黑斗篷終於沉不住氣了,首先動了起來,扭動着身軀,嘴裏胡亂念叨着:「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哎,老大徒傷悲啊!」
「他在嘟囔啥?」大個兒很不解,眼睛直勾勾盯着喬曉靜。
「是不是暗號啊?」大志好像在自言自語。
「啊?還有同夥?」大個兒的情緒有些激動。
「稍安勿躁,再看看他還有啥動作。」黑斗篷先開口,喬曉靜感覺問題似乎並不象想像的那麼嚴重。
「話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黑斗篷吟誦了一句,略頓了一下,又一邊徘徊一邊念叨起來,「合久了也會分開,分開久了也會再合在一塊兒。」
喬曉靜三人沉默不語,仍然盯着黑斗篷。
「門前大河嘩啦啦,有個泥孩石上爬,又像猴子又像蛙,逗得來人笑哈哈。」黑斗篷見面對三人無動於衷,便有來了一段順口溜。
「啥玩意這都是?」大個兒有兒不耐煩了。
「詩,這人開始作詩了。」大志對着大個兒笑了笑。
「後山有棵歪脖子樹,樹下有塊大石頭,常年有個憨憨娃,有事沒事瞎轉悠。」喬曉靜懂得黑斗篷作的順口溜的意思,便也作了一首順口溜。
「啥意思,這是?」大個兒更加疑惑了。
「別吵,聽着就行。」大志拽了一下大個兒的後襟。
喬曉靜慢慢挪動着腳步,朝黑斗篷走去。黑斗篷見狀,也朝喬曉靜走來。
兩人相距不足十米,喬曉靜站定,淡淡地問來者:「可是憨憨娃?」
「真討厭,誰是憨憨娃?」黑斗篷有兒生氣。
「還真是你啊?這樣的打扮,差生出誤會。」喬曉靜既驚且喜,苦笑着搖頭。
「這不為了讓你們更容易看到我嗎?」喬雙喜抖動了一下衣襟,接着,「當時咱們只敲定了時間,卻沒有清楚晚上怎麼見面,一標誌都沒有,萬一走岔了豈不麻煩?」
「確實不周到。」喬曉靜坦然承認了自己的工作失誤。
「還好,總算是見着了。」喬雙喜又「嘿嘿」的憨笑起來,正欲正事,卻看到喬曉靜身後還有兩個人,他壓低嗓門問喬曉靜,「那倆,什麼人?」
「你倆過來吧,碰上親戚了。」喬曉靜擔心空曠之地存在隱患,話格外心。
大志和大個兒來到喬雙喜面前,經喬曉靜介紹,相互認識一番,從此成了一家人。他們聲交談着,朝林子深處走去,蟲子的叫聲讓夜更顯安靜了。
喬雙喜先談了游擊隊選人的事情,一字一句,非常認真。
天色漸漸顯露出了亮色,林子顯得綠油油的,濕漉漉的,特別喜人……
就在喬曉靜、喬雙喜等四人談論如何將招募的新隊員帶到訓練基地的時候,「賽西施豆腐坊」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他們一個個面目猙獰,人手一把帶刺刀的長槍。
這裏是敵占區,鬼子雖然沒有老百姓多,但比抗日軍民要多得多,當然還有很多沒有脊梁骨的變節成了偽軍,也就是所謂的皇協軍和治安團。
豆腐坊的老婦人和往常一樣,早早便取下門板,準備開始一天的豆腐生意。
沒有多少街坊會一大早來稱豆腐,生意顯得很清淡。
「你的店鋪為何如此偏僻?」老婦人背對着門,正用布包裹嚴實,拿着抹布擦拭桌台,被鬼子的話嚇了一跳。
「我的店,這都幾十年了,街坊們都知道。」店門口站着二三十個當兵的,前面站着兩三個鬼子,其餘的人都是所謂的皇協軍。來得突然,陣勢很大,老婦人有些結巴。
「你的有沒有問題?」站在最前面的鬼子邊話邊刺刀挑開了包豆腐的布,剜了一塊豆腐。
「都是好豆子做的,很有嚼勁,絕對沒啥問題的。」老婦人漸漸平靜下來,她主動掀開了蒙在豆腐上的布,淡淡的道,「請太君儘管放心品嘗吧,很好吃的。」
哈巴狗一樣的皇協軍一個個眼睛冒着亮光,盯着黃燦燦的豆腐,口水在嘴裏打轉。
那鬼子瞥了老婦人一眼,二話沒,朝院內走來,那些沒脊樑的漢奸也跟了進來。
「你的院子很可疑,有很多像你這樣的地方,都暗藏着八路。」那鬼子用猙獰的眼神瞪着站在身邊的老婦人,想看看老婦人是否有異常。
「您可千萬別嚇唬我老婆子,自從你們來了,哪還有什麼八路啊!」老婦人一臉的無辜,唯唯諾諾地,「我絕對是良民,絕對不敢招惹那些亡命之徒。」
「很好,良民的好!」這個鬼子淡淡地笑了一下,但還是不相信老婦人的話,他提高嗓門道,「給我搜查一下,要仔細地搜,從情報獲悉,最近有八路頻繁破壞中日親善。」
皇協軍三三兩兩朝不同的方位跑去,見屋就進,翻箱倒櫃自是不必的。
三五分鐘過後,各路搜查的皇協軍相繼來到了鬼子身邊,他們就像事先串通好的,回復異常一致:「報告太君,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很好,你的確是個良民,是我大日本帝國的朋友。如果發現八路或者懷疑是八路,要及時向我們匯報,我們大日本帝國對朋友有獎賞,大大的。」那鬼子對老婦人道。
「請太君放心,若有發現,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向你們報告。」老婦人的態度很真誠。
「撤!」領頭的鬼子轉身要走。
「野君,請等一下。」其中一個一直沒有話的鬼子邊話便朝雜物間而去,幾個皇協軍跟了上去,老婦人咬着嘴唇也跟了上去。
他們推開門,進了雜物間,兩個皇協用刺刀猛戳了幾下柴禾堆,那個鬼子仔細打量着雜物間,用刺刀撥弄了一下掛在空中的柳筐和牆上的犁,又輕輕踢了下一牛勺頭和磨盤,站在了那個黑色的柜子前。
那個鬼子站在柜子至少有十秒鐘時間,猛地拉開了櫃門,柜子上的塵土飄了起來,他用手在嘴邊扇動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柜子,慢慢退出了雜物間。
老婦人見鬼子和走狗走遠了,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喬曉靜他們還在林子裏,交談甚歡。
「十三個人晚上進城不安全,容易暴露,還是白天吧,白天喬裝成進城販賣土貨的莊戶人,穿戴下地幹活時的服飾,三三兩兩進城,鬼子不會懷疑。」喬曉靜對喬雙喜道。
「這簡單,都是現成的。進城之後呢?」喬雙喜提出了接應的事情。
「你先回去準備一下,再過兩天,城裏有集市,那時候你就帶着他們入城,入城之後大志和大個兒會接你們的。」喬曉靜話的時候,看了看大志和大個兒。
大志和大個兒頻頻頭。
「進城之後,分成兩組,大志帶領一組,大個兒帶領一組,暫時先在市場上叫賣所帶土貨,等天色晚些,再三三兩兩帶入訓練基地。」喬曉靜的安排很周詳。
一切安排就緒,喬雙喜與喬曉靜、大志和大個兒各自離開。
離開之前,喬雙喜脫掉了穿在外面的黑斗篷,走到了大個兒面前,憨憨地笑道:「這是我從家裏順出來的,不能再帶回去,它太大了,你穿着合適。」
大個兒欣然接受了喬雙喜的禮物,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太絕了,你穿上這件黑斗篷就是現實版的李逵……」大志話沒完就笑了起來。
喬曉靜一隻手指着大志,另一隻手捂着嘴,笑着。
也許是受到了喬曉靜她們的感染,林子裏的鳥兒也歡騰起來,盤旋在半空,歡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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