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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茫茫,江川奔流入海,這天地蒼茫啊。
夭夭站在那裏,看了良久良久,轉身走向沈青玥。
「我能不能跟您聊一聊。」
沈青玥轉眸看他,頷首。
疾風不太樂意了,一來夭夭長得太好看,但沒有以前那麼美人化,已經像是個男的了。
雖然這個說法很奇怪。
「誒,我才來,還有你這手,我得趕緊帶你回洛陽找那幾個老傢伙去」
沈青玥沒理他,帶着夭夭走了。
李大雄在後面,覺得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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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玥跟夭夭到了懸崖邊側,因為山中林木被毀壞大半,因此山風呼嘯。
天地如此遼闊。
斷掌的沈青玥一身血污,那樣蒼白。
夭夭何嘗不是。
但這兩人都好像自己從未受傷似的。
「你的體質倒是比以前好了很多。」沈青玥看着他腹部上的血洞,一般人該早已死去的,可他沒死。
不是比一般人還嬌弱嗎?
「人總是會變的。」夭夭神色淺淡,好像也不如李大雄那麼哀痛了。
事實上,他好像也就在顧曳面前情緒外放,其餘時候總有幾分隱秘。
「你會去找她?」
「不會」
沈青玥有些驚訝,夭夭卻不看她,只低頭在囊袋裏弄着什麼,「我會給她帶來麻煩。」
「你不找她,那些麻煩也自會找她。」
夭夭抬頭看她,「你知道的不少。」
沈青玥:「我知道得多並不奇怪。」
「因為你是奎山的人。」
沈青玥:「奎山到底意味着什麼,姓康的該跟你說過,就算他不說,上頭老的也會跟你說,除非你不是奎山人。」
夭夭靜默了下,聲音尤其清澈:「我是」
因為阿曳跟大熊都是。
「李大雄跟顧曳名正言順,但你是個意外,我也不知你是什麼來頭,仿佛是天生為顧曳而來的,偏偏你又早於她入了奎山若不是那姓康的從中作梗,就是你深藏不露,之前我不問,是因知你對阿曳他們卻是極好,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她的血脈開始覺醒,那些人也找上了她,日後會有更多人。」
沈青玥此時才多了幾分銳利,「你到底是」
她沒問完,夭夭只低頭輕說了一句話。
她臉色大變。
這個人竟然是
「你說得對,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可我也不想走,想陪她到最後,只是現在我太弱了」
夭夭忽然伸出手,手中有一枚流動的冰藍雪玉,像是一塊冰心,裏面有極其恐怖的靈。
「冰衍靈心?」沈青玥面色凝重,「它太珍貴了,我這手因為不是很要緊,左右我用的也不是左手。」
「我知道,可阿曳最好美色,你這手被她看見了,恐怕會很心痛。她雖涼薄,不喜管別人的事兒,可對自己人甚負責任。」
沈青玥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你覺得我是她的責任?」
她沈青玥年少時天賦超絕不可一世,後來吃了大虧反而死了心,也孤獨習慣了。
竟還要被後輩護着不成?
「大概是的,她十分喜歡你。」
沈青玥一愣。
夭夭垂眸,「大概是因為你跟她去世的母親有些相似。」
他說完,給了那冰衍靈心就走了。
沈青玥拿着冰衍靈心,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暗暗有憂慮。
這個人的身份太棘手,跟顧曳一扯上就是天崩地裂的事兒。
可這人為什麼非要待在顧曳身邊?
除非顧曳身上有什麼致命的麻煩只有他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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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寺血流成河半日都不到,死傷慘重,雖然說這種危機是醞釀了很久,也被吾白跟主持暗地裏準備了很久,結果是損了根基但百廢待興。
人還在,山脈毀了又如何,洛陽的至強者跟淨明寺在趕來的路上。
而這荒蕪之地,僧人們剛剛恢復就想着去救其他傷殘者,也去輕點寺中損失。
李大雄坐在階梯上,看到沈青玥回來後就起身。
「夭夭他」
「他走了,可知為何不跟你告別?」
李大雄眼睛紅了。「為什麼?」
「怕你哭。」
李大雄低下頭,真的要哭了。
沈青玥嘆氣,但並不安慰他。
人總是要長大的。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李大雄並未真的哭泣,而是坐在那裏默默得,像是想着生命,孟挽墨到的時候就看到李大雄尤其乖巧,她心裏一沉。
崔涼目光掃過全場,捏了捏佛珠。
果然出事了。
沈青玥並未多在意崔涼等人,她主要是留意到了好像山中來了一個人。
那縷氣息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直到她看到山道上緩緩走上來的一個男子。
那個男子仿佛不緊不慢,但肯定在搜尋什麼,他也察覺到了沈青玥的存在,眼眸稍稍一闔。
兩人目光對錯中。
這個男子頷了下首,沈青玥撇開臉,果然還是來了。
天昆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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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兩日三日,當淨明寺跟洛陽的人到來,小明寺開始恢復昌榮,甚至榮光更甚,畢竟不是所有道域內的宗門或者佛寺都有這樣的待遇的。
不過漠北王傀出世,落入鬼道宗之手,且沉王被流鳶擄去,這對整個大唐都是一個巨大的衝擊,尤其是降道之上,正道被邪道碾壓如斯,如何能忍?
加上劍南道給淮南道的事情,於是各地正邪衝突不斷加劇
鬼道宗一路返回漠北,此時已經靠近塞外邊疆,洛陽那邊的人有也不是只趕去河南道小明寺的,還有一部分會在半路攔截他們。
但躲過去了。
這位鬼道宗宗主的確詭詐狡猾,從離開漠北穿入河南道小明寺大肆殺戮到急流勇退。
「宗主,已經快到我們漠北了。」
身邊的人有些志得意滿。
但鬼道宗宗主忽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太安靜了。
這裏連鳥蟲的聲音都沒有。
不好!
當地面塌陷,一個巨大的地底渦陣出現,所有人都掉了下去。
不,應該說被吸下去了。
鬼道宗宗主在被旋渦吸下去的時候往上看。
陣法邊側,一個人出現,高大得很,衣袍有些襤褸,但他的頭髮着光。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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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這世間仿佛再無顧曳的蹤跡。
奎山的顧曳,她像是翱翔過蒼穹的俊鷹,劃破了白雲,消失在天際,而白雲在飄,慢慢恢復。
之後渺無蹤跡。
而在距離河南道很遙遠的地方
大唐關內道,此地緊靠突厥,年年邊關受威脅,戰事隱隱,加上地貌荒涼,以部落群居居多,比不得靠海的嶺南道河南道等富庶,人口也少,但範圍又不小,因此顯得地廣人稀。
越是這種地方,越不出鬼,但會有妖縱橫。
此時正是下午靠傍晚時分,寬闊草原荒漠交加的地帶,既有水澤,又有荒漠,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這個地方叫銀川。
大唐境內無所不被統治,但越荒涼越獨立,銀川就是三不管地帶,混亂得很,被稱為大唐的野蠻之地。
但銀川的天很藍,這是天氣好的時候,若是天氣不好,風暴雷雨陰潮動輒能要人命,還好此時天氣算不錯的,一個規模不小的駝騾商隊正緩緩走在道上,前頭有許多高大魁梧的皮裙漢子騎着駱駝吆喝,很是凶煞。
他們是一個商隊?騾子拖着一輛輛大板車,車上有大籠子。
隨隊的多是漢子,還有幾個臉上抹着白石粉末的粗鄙婦人,正操着當地的口音辱罵木籠子裏面的人。
都是女人,婦人少女小孩都有,但都很污濁消瘦,籠子裏有乾草,散發着一股惡臭,但偏偏這些女奴好些人在翻着乾草找零碎的吃食——那是她們之前被餵養的時候落下的散碎食物,吃不夠,太餓,於是寧可找那污濁乾草中
於江南富饒之地,這是難以想像的貧苦,何況還有女奴——大唐早已摒棄了奴隸制,哪裏來的女奴?
這銀川果然是三不管地帶。
不過這駝騾隊運送的籠子有十幾個,每個箱子裏面都有一群女奴,越前面的巷子越大,但人少,女奴也美麗乾淨,這越往後箱子越小,最小的那個裏面卻足足擠着十幾人,坐得滿滿的。
那些醜婦辱罵的就是這後面幾個籠子,其中最後面的一個被罵得最慘,因為裏面都是老弱病殘。
有一個漢子不耐煩這些老婦罵人太吵,便過來:「怎麼回事,老罵罵咧咧罵個什麼勁兒。」
「誒呦大爺,這裏面的丑東西可太氣人了。」
「怎的了?」
「還不是給她們發吃食,這個倒好,愛理不理的。」
哪個呀?漢子轉頭一看,看到老婦人指着籠子角落裏的那個女奴。
「還不是她,丑得跟妖怪似的,老婆子我看一眼都嫌噁心,飯都吃不下了。」
漢子看到了,當時也是嫌惡得轉開目光,「這個啊,是那個路上河邊撿來的,也不知是哪家燒傷了的,好像是個痴呆。雖然丑,好歹也是個女的,瞧着身子不錯,腰挺細的,遮了臉也能賣個小錢,你又不是不知道,海市裏面的窮鬼可不少。」
醜婦癟癟嘴,「這身子也叫不錯?黑得跟炭頭一樣。」
的確,那個燒傷的女子皮膚很黑,也很髒,穿着黑乎乎的破爛袍子,看起來真心難看得很。
「哈哈,反正我是看不上的,瞧着那幾個窮鬼能出幾個小錢吧,如果沒人要,也是有些用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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