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原一聽,趕緊說道:「江市長啊,司儀的差事交給我吧,哪有你自己主持婚禮的道理,真顯得咱們家沒人了?來,大家分主次坐好,讓新人給大家敬茶,有紅包的就掏出來,沒有紅包的直接塞錢也行。」
他的話把大家都逗笑了。
江帆說道:「你這個紀檢主任,怎麼還替我們索賄了?不行,我要彈劾你,你還是一邊坐着去吧,我還是自己主持吧……」
杜蕾說道:「這樣吧,司儀的事讓大家舉手表決,同意陸原擔任司儀的請舉手——」
丁乃翔帶頭舉起了手,隨後,喬姨、江爸爸和江媽媽也都舉起了手,江燕和妹夫也都舉起了手,小虎見眾人都舉手了,拉起小夥伴的手,也舉了起來。
杜蕾舉起一隻手,另外一隻手清點着票數,說:「一二三四五……加上陸原同志自己投了自己一票,一共是十票通過。我宣佈……」
「等等。」江帆說:「別急着宣佈結果,這個投票程序我懂,組織法有規定,當候選人超過一個以上的時候,要同時對候選人進行投票,杜蕾同志別糊弄我,儘管陸原同志高票通過,但不能就說他當選了,還要繼續對另外一個候選投票,萬一這另外一個候選人也是十票呢?所以,為了體現公平公正的原則,我建議,現在對另外一個候選人投票。同意江帆擔任本次司儀的請舉手——」他說完,首先自己舉起了手。
妹夫的孩子聽舅舅這樣說,下意識地舉起手,剛舉到半截,就讓小虎給拉了下來。
眾人誰都不舉手。丁乃翔笑着看着江帆,手牢牢地握在一起,就是不舉。江爸爸和江媽媽也不舉。
江帆頹喪地放下自己的手,看着杜蕾。
杜蕾笑着說:「江帆同志得票數一票,括弧,他自己。我宣佈,本次敬茶儀式有陸原同志擔任。」
陸原往前站了一步,抬起雙手,故意隆重地整了整西裝和領帶,丁一發現,他的袖口處,居然也帶着自己當年送他的袖扣。
丁一從兩個男人這裏,感到了無限的愛意和溫暖。
陸原說道:「整裝完畢,下面,我榮幸地宣佈,江帆先生和丁一女士今天正式成為合法夫妻……」
江帆聽他這麼說,就打住了他的話,說道:「停停停,這個程序省略,剛才民政部門已經正式宣佈了,比你的作用強大,進行下一項吧。」
「哈哈。」大家都笑了,儘管小虎和外甥不懂這話的含義,但也仰着頦笑了。
陸原對江帆有些不滿,說道:「請市長不要忘了,我可是親友團投票選出來的,請尊重我的權力。」
江帆笑了,瀟灑地舉起雙手,說道:「好好,我尊重,我尊重,繼續。」
「剛說了要尊重,又對我下命令,真是的。」
「哈哈。」大家又都笑出聲。
陸原咳嗽了一聲,故意挺胸抬頭地說道:「下面……該進行什麼了?」他轉頭問妻子杜蕾。
還沒容杜蕾答話,小虎就搶先說道:「該掏紅包了。」
大家都被小虎的機敏逗笑了。
陸原笑着說:「對,宣佈完合法夫妻後,就該掏紅包了。各位,請注意,下面首先由新娘給各位長輩敬茶。請杜蕾做好倒茶的準備。」
江燕說道:「不行,怎麼這話兒都讓你們家的人幹了,我們就干坐着等喝茶啊?」
陸原嚴肅地說道:「肅靜,請婆家親友團稍安勿躁。」
江帆和丁一見陸原像模像樣的神情,都被他逗笑了。
陸原繼續重複:「杜蕾同志,你負責給新人遞茶。」
「是,首長。」杜蕾急忙應聲,早就倒好一杯茶遞給了丁一。
陸原看着丁一,說道:「請新娘往這邊移步。」陸原的右手伸到江家二老這邊。
丁一端着茶,笑盈盈地走到兩位老人身邊,說道:「爸,請喝茶。」
江爸爸接過了茶,喝了一口,放在一邊,手就往懷裏掏去。
丁一見狀,急忙擺手,說道:「爸,不……」
江爸爸笑了,掏出一個又大又鼓的紅包,一看就是自己用紅紙糊的紅包,說道:「你們這次領證是兩當一,既然以後不準備辦結婚儀式了,這事也就今天辦了吧。」說着,將手裏沉甸甸的紅包塞到丁一手裏。
丁一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兩眼就看着江帆。
哪知,江帆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丁一手裏的紅包,說道:「我替你拿着。」他說着,就將丁一手裏的紅包搶到手。
陸原一看,趁江帆不注意,「噌」地從江帆手裏抽出紅包,說道:「你不能動紅包,江燕,這下有你乾的活兒。」說着,將紅包遞給了江燕。
江燕立刻站起身,趕緊接過紅包,清脆地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陸原又示意杜蕾遞茶,杜蕾又將一杯茶遞給丁一,丁一在陸原的示意下,走到江媽媽面前,微笑着說道:「媽,請喝茶。」
江媽媽激動地接過茶杯,低頭喝了一口,看着眼前這位美麗、嬌俏、可人的兒媳,眼圈就有些紅,她從懷裏掏出一個紅色的布包,在手裏展開,說道:「孩子,這是我親手做得一對手鐲,做手鐲的這塊料,是我十多年前應邀給雲南一家礦企搞地質勘探的時候,從那裏收藏來的,一直珍藏着沒用,上次自從見到你以後,特別是看了你的手後,我就有了靈感,知道這塊翡翠遇到了佩戴她的人了,就做了這對手鐲,來,戴上。」
江帆一聽,故意吃驚地說:「媽媽,你太了不起了!我只知道你是找礦專家,還真不知道你還會做手鐲?」
旁邊的江爸爸說:「她原來不會,是最近學的。剛才不是說了,這是第一次做。春節你們走後,你媽就翻箱倒櫃,找出了這塊石頭,她說要親自給未來的兒媳做一對手鐲,我說你從來都沒做過,而且連加工設備都沒有,做什麼手鐲?如果想把這石頭加工成手鐲,還是送到玉石加工廠,畢竟人家專業。可是你媽說不行,一是不放心,怕人家偷換了她的料;二是意義不一樣,她就想親自給小丁做手鐲。就為了她這個意義,我按着你媽給我開的清單,跑了好幾個地方,給她買齊了所有的加工設備,什麼金剛石切割機、取圓機、砂輪了,還有雕刻機。這下可好了,她天天躲在樓下的小房子裏,『吱吱呀呀』地磨石頭,每天晚上,我還要負責把這些玉石碎料裝在兜裏帶回屋,第二天再給她送到小房子裏。」
江帆笑着問:「為什麼還把這些料帶回去?」
爸爸說:「這塊料珍貴,是老坑水種,你媽怕被人偷了。」
聽爸爸這麼說,媽媽怪嗔地看了他一眼,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江帆說:「真的?我看看。」說着,就拿起那對手鐲,對着陽光眯着眼看了起來。
媽媽自豪地說道:「我給無數人鑑定過無數塊寶石,像成色這麼好的翡翠,真的不多見。」
江帆笑了,跟丁一說道:「媽媽在西北,是有名的玉石鑑定專家,她要是說好,就是真的好。」他說着,就將這對鐲子放到丁一手裏。
丁一捧着手鐲,激動地說道:「媽媽,太謝謝您了,這禮物太珍貴了!」
媽媽疼愛地看着她,說道:「孩子,不謝,我高興為你做任何事。」江媽媽說着,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說道:「手鐲餘下的這些小料,我做了這些小玩意,杜蕾,過來,這個給你。」
江媽媽說着,就將手裏的一塊玉墜遞到了杜蕾手裏,這塊玉墜是一個平安扣,江媽媽說:「我沒有紅繩,你自己去配吧。」
杜蕾高興地接過這個一分硬幣大小的平安扣,驚喜地說道:「天,太意外了,還有我的?」
江媽媽說:「當然有你的,不光有你的,還有陸原的,小虎的,我們家的每個人都有,希望我們家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江媽媽說着,就將手裏的平安扣遞給陸原一個,遞給小虎一個,最後,她起身來到喬姨和丁父面前,說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希望你們老倆在海外健康平安。」
丁乃翔和喬姨連忙站起來,接過平安扣。喬姨發現,江媽媽給她的這個平安扣,比其他人的都大,而且厚,分量也重。喬姨說道:「真是太謝謝您了,您這麼大的歲數了,還親自給大家做了這個,禮物太重了。」
江媽媽說:「兩個孩子離你們老倆近,以後,還請親家公、親家母多操心。」
喬姨說:「以後咱們是一家人,操心也是應當的。」
這時,小虎走到江媽媽面前,說道:「奶奶,您還沒給江燕姑姑他們呢?」
江燕聽了小虎的話後笑着說道:「還是小虎好,知道給姑姑爭競。」
江媽媽也笑了,說道:「你江燕姑姑提前就要下了,她怕到時沒有她的了,跟你們的一樣。」
江燕這時從衣領處掏出玉墜,說道:「小虎,看看,姑姑的都戴上了,沒有給你們配繩,怕你們不喜歡。」
江帆看着妹妹的玉墜,說道:「那個,媽媽,大家都有了,怎麼就我一人沒份兒呀,您是不是把兒子忘了?」
江媽媽笑了,說道:「你一個黨員幹部,戴它幹嘛?」
江帆看了看陸原,說道:「陸原也是黨員幹部,並且還是紀檢幹部,他怎麼有?」
他的話,再次把大家都逗笑了。
媽媽笑着又從兜里摸出一個小包,說道,我這裏還有一個,可以給你,也可以給小丁。」
江帆接了過來,說道:「肯定得給我,她有了一對大手鐲了。」
可是,當江帆接過這個玉墜後,就立刻明白媽媽的用意了,其實,媽媽這個玉墜還是給丁一做的。
這個不再是平安扣,卻是一個玉蟬。綠得是那麼的晶瑩剔透,水潤光滑。古人認為蟬性高潔,《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蟬蛻於濁穢,以浮游塵埃之外」,蟬在最後脫殼成為蟬時,飛到高高的樹上,只飲露水,可謂出污泥而不染,故而十分推崇。
江帆故意沮喪地說道:「這是蟬,肯定是女孩子戴着合適,儘管是給我的,我看您還是給自己的兒媳的。」江帆說着,就將這個綠瑩瑩的玉蟬遞到了丁一手裏。
丁一低頭看着,不由得感嘆:「媽媽,您真是了不起,這麼好的手藝,不像是剛學會的。」
媽媽自豪地說道:「我天天跟這些東西打交道,有時,不光是對石頭本身進行鑑定,還要看雕工好壞,見得多了,自己做起來自然就能心中有數。」
江帆說道:「媽媽,我注意到了,平安扣是沒有雕工的,只有這個蟬,有雕工,說明您還是有些偏心的。」
江帆說得媽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說:「我眼睛不太好使,做太複雜的雕工的確有困難,這個蟬,我採用的是漢八刀的手法,線條簡練,粗獷有力,刀刀見鋒,邊沿稜角鋒利,這個蟬的難度重點在翅膀上,如果太繁瑣,稍不注意,就像蒼蠅了,這個親家公懂。」
丁乃翔在旁邊聽得直點頭,他讚賞着說:「您說得太對了,的確是這樣,雕和畫的技藝是相通的。」
陸原見江媽媽的寶貝抖落完了,就說道:「好了好了,注意了,沒想到我們也跟着沾光,得到了江媽媽親手做的玉墜,我代表我的全家感謝您。」說着,給江媽媽鞠了一躬。
江媽媽笑着,優雅地抬起手,示意陸原別客氣。
陸原直起身後說道:「剛才,新娘的任務完成了,下面請新郎站移步到前面來。」
江帆很聽話地往前站了一步。
陸原說:「下面,該你了,爸,媽,新姑爺要給你們上拜了,請做好準備。新郎,請給爸爸敬茶。」
杜蕾立刻端上一杯茶,遞給江帆。江帆恭恭敬敬地舉到丁乃翔的面前,說道:「爸,感謝您不棄,把女兒嫁給我,請您喝茶。」
丁乃翔本是個很感性的人,聽江帆這樣說,眼圈就紅了,他看看江帆,又看看女兒,雙手接過茶,說道:「謝謝你不棄,你當年寫的那首詩,我研讀了好多遍,從而看出你的抱負和理想,也看出你對小女的眷戀……」
旁邊的丁一沒想到爸爸會這麼說,更沒想到他看了她珍藏的那張報紙,想起曾經的歲月,她的眼圈也紅了,瑩淚欲滴。
陸原一見,趕忙說道:「請注意不要節外生枝,這是敬茶認親的環節,憶往昔的事請你們私下進行。請岳父大人回禮。」
丁乃翔一聽,急忙從桌上自己的皮包里掏出一個檔案袋,裏面鼓鼓囊囊地裝着幾沓現金,說道:「這是八萬塊錢,是我跟你媽的一點心意,就當是小女的嫁妝吧。」
江帆愣住了,他沒想到丁一的父親居然拿出這麼多的錢,而且是現金。就說道:「這個,絕對不行,我都沒給彩禮,您何來陪嫁?」
丁乃翔說:「那就不是嫁妝,算做給你們的安家費吧。」
江帆仍然不收,說道:「這也不行。您辛辛苦苦賺得錢,給我們這麼多,絕不能要。」
丁乃翔看着陸原,陸原立刻就明白了,說道:「這個日子就是給個金山銀山都得接着,沒有不要的道理。」
儘管陸原這樣說,江帆仍然不肯要。
陸原繼續說:「要,是一定要的,你們要是感覺用不着,可以私下裏給我花,我不怕錢咬手。」
丁乃翔說:「是啊,這是我們全家集體商定的事情,你就不要推辭了。」
江帆看着丁一,丁一隻是微笑着看着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陸原果斷地伸出手,替江帆接了過來,直接塞到了妹妹丁一手裏,說道:「他不要,還不給他了,你拿着。」
丁一笑着接了過來,說道:「謝謝爸爸。」
丁乃翔衝着女兒笑了笑。
陸原說:「敬茶儀式繼續進行,妹夫,向前,這是媽媽,請給媽媽敬茶。」
杜蕾又將一杯茶水遞到江帆的手裏,江帆接了過來,雙手端茶,恭恭敬敬地沖喬姨鞠了一躬,說道「媽媽,請您喝茶。」
喬姨連忙接了過來,象徵性地喝了一口,然後放在前面的茶几上。
陸原看着媽媽若無其事的樣子,就伸出兩根指頭,做了一個點錢的姿勢,說道:「媽媽,您的那個……那個紅包呢紅包?」
喬姨尷尬地指指丁一手裏的檔案袋,說道:「都在這裏了。」
丁乃翔趕忙解釋道:「是的,我剛才就說了,這是你媽我們倆的意思,都包括了。」
陸原說:「哦,明白了。妹夫,記住,都在這裏了,別再跟媽要了。」
「哈哈。」江帆大笑。
喬姨卻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
認親儀式完成後,陸原看了看表,說道:「下面,本司儀宣佈認親儀式結束,進行下一項內容,吃飯。」
「哦——」兩個小傢伙一聽要開飯了,就歡呼跳躍了起來。
陸原說:「我們大家先走一步,給一對新人留下收藏金銀細軟的時間。」
江帆說:「等等,我有一件東西還沒當面送出呢。」
陸原說:「你有什麼?」
江帆從兜里掏出一個紅色的小錦盒,說道:「對戒。」
他說着,就打開,這是一對非常典雅高貴的鉑金鑲鑽對戒,他將其中一個小的戴在丁一的無名指上,然後示意丁一給自己戴上。
丁一小聲說道:「什麼時候買的,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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