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定見自己的話並沒有讓徐瑩輕鬆一下,便乾笑了一下,然後又說:「事故責任調查清楚沒有?」
「嗯,有邊牆原料堆得太多,支架承受不住。」徐瑩簡單地回答,然後問張文定,「你呢,投資商那邊怎麼樣了?」
「在紫霞觀呆了一天,他們硬是要見我師父。」張文定笑了笑,「明天正式考察。」
徐瑩就點點頭,伸手去撈麵前的酒杯,但杯中的酒卻是已經喝光。
張文定眼明手快,一手就撈起桌上擺着的五糧液,站起身往她杯子裏倒了一點。他對徐瑩是了解的,心情好她會喝紅酒,如果不是心情特別煩,她會喝咖啡,但心情特差的時候,她就會喝白酒了,而且是五糧液,除非接待客商的時候才是茅台。
他知道徐瑩的酒量很大,正常發揮,一斤白酒下肚跟喝水似的。
看來,她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啊。
「你也喝點,一個人喝沒意思。」徐瑩指了指他面前的酒杯道。
「好,正好在山上沒喝酒。」張文定往自己酒杯里倒滿了,敬了她一杯,然後就問,「瑩姐,我在外面沒看到你的車啊。」
「小李有點事,我讓他先走了,吃完飯你送我回家。」徐瑩道。
張文定趕緊點頭道:「行。」
又吃了幾口飯喝了口酒,張文定問:「瑩姐,陶瓷公司這事兒,恐怕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容易處理下來,得想個辦法儘快解決才行,要不然可能真的會影響到我們招商引資的。」
「會很快處理好的。」徐瑩冷笑了一聲。
張文定就覺得她這個冷笑裏面意味深長,可她不說,他也不好問。領導想說的話不用你問,不想說的話你也千萬別問。
果然,徐瑩在頓了一頓之後,看了他一眼,自己說了:「現在管委會這邊是汪主任在處理,錢主任也在從旁協助。陶瓷公司如果不儘快把事情處理好,屈市長、粟市長都不會答應。」
張文定就明白了,這件事情徐瑩使了個巧力,將汪秀琴綁上戰車,那就等於在市里拉上了常務副市長屈玉輝,畢竟汪秀琴剛來管委會,現在主動跳出來處理這個事情,如果沒有處理好,那可就真的丟人現眼了。
屈玉輝自然不可能看着侄女上任的第一炮就放空,所以只能支持。而粟文勝呢,出事的老闆是他外甥,如果他不儘快把這事擺平,說不定什麼時候火就會燒到他屁股上。
想通了這些,他對徐瑩就佩服不已,這個女人,果然是好心計啊。可是,既然陶瓷公司這事兒不用太擔心了,她幹嘛又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呢?
張文定心裏納悶,有心套幾句話看看她心裏到底哪兒不爽,可她卻再不說這事,而是有一句沒一句聊起了別的。說着說着,張文定發現好像喝得有點高了,居然跟他說起了家長里短,說起了她以前的工作。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幾次還差點聊到她的生活方面,但話題只要一沾生活的邊,她就轉移了話題,顯然還沒醉。
一瓶五糧液見底,張文定只喝了三分之一,徐瑩倒是喝了大半。
出了酒樓,一路就往糧食局宿舍而去,張文定的車直接開到她樓下,看着這熟悉的地方,他不禁有幾分衝動起來,也不說話,鎖好車跟在她身後上樓。
徐瑩也沒說不要他送的話,到家門口後對他道了聲謝,沒有請他進屋的意思。
「瑩姐,我從師父那兒幫你請了道符,要在你家裏化了才有用。」張文定一臉誠懇地說。
徐瑩看了他一眼,打開門,請他進去了。
張文定在踏進門的那一瞬間,心情頓時激動起來,今天晚上,應該也是個美妙的夜晚吧。
這一次,徐瑩居然還挺客氣,請張文定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然後她親自動手給他從飲水機里接了杯水,還真把他當客人了。
張文定趕緊站起身接過水,道了謝後卻沒急着喝,而是說:「瑩姐,你洗臉的盆子是哪個?」
徐瑩就看着他,沒有回答。
張文定就解釋起來:「這個符是保你平安保你健康的,本來是化在杯子裏給你喝下去的,不過我想你肯定不願意喝,所以就化在臉盆里,你用符水洗個臉,效果是一樣的。」
說着,他伸手從包里取出張符,那符是黃紙,上面用硃砂畫着一些由徐瑩一點都看不懂的線條所組成的圖案。
目光在符紙上盯了幾秒,徐瑩嘴巴動了動,問:「你這個,就是今天到紫霞觀給我求的?」
「嗯。」張文定點點頭,目光深情地看着徐瑩,柔聲道,「看你昨天晚上那麼累,我又幫不上什麼大忙,今天去了師父那兒,就求他請了道符。現在除了幾個特定的日子,師父都不親自請符了,這道符,我求了師父好久他才答應請的,能夠保佑你今年一年都順風順水。瑩姐,走吧,先去洗一下手,然後你把這道符親手化掉,再洗個臉就行了。」
「謝謝」徐瑩露了個微笑,帶着他往衛生間而去。
她跟許多人一樣,是無神論者,卻也相信這些東西。
取了臉盆,徐瑩洗好手,可她這兒卻沒打火機。張文定也頗感無耐,他由於不抽煙,也沒打火機,最終跑到廚房才將符紙點燃。
看着符紙燃成灰燼落在臉盆里,一片片黑灰漂浮分散,徐瑩剛準備伸進水裏的雙手又停住了,這麼黑,洗到臉上那可難看了。
張文定見徐瑩停下了動作,以為她怕自己弄了個什麼不好的符,便解釋道:「瑩姐,你就放心洗吧。這個符我保證沒有問題的,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我也承認我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喜歡我,但我不會用那些歪門邪道!就算是我想請師父給咱們弄個永結同心符,他也不會同意啊。再說了,那個還需要你的頭髮指甲和生庚八字什麼的,我從哪兒弄得來啊是不是?」
徐瑩聽到他這個話,哭笑不得:「你都亂說些什麼啊!」
「我沒亂說,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張文定看着她的眼睛道。
徐瑩移開目光,擺擺手道:「行了,你去那邊看電視吧,我要洗臉了。用這個水洗了之後,可以馬上用清水洗乾淨吧?」
張文定這下明白她是顧慮什麼了,心裏好笑,臉上卻一本正經,搖了搖頭道:「不行,起碼還要等三分鐘之後。」
徐瑩表情就是一僵。
張文定忽然就笑了:「不過,如果讓我在你臉上使個法,就不要等三分鐘了。」
徐瑩也被他逗笑了,抬手作打他的樣子,輕嗔道:「討打是不是?」
張文定還從沒見過她這樣的神情,突然間見着她這別樣的風情,就有那麼一瞬間的痴迷。
見着他這神情,徐瑩臉色一下就又回復了嚴肅,瞪了他一眼:「還站在這兒幹什麼?」
張文定忍着心裏的得意,幾步就躥回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下,打開電視機百無聊賴地調着頻道等她洗完了臉過來。
他覺得,看她剛才的表現,她對自己應該不再像以前那般抗拒了,說不定今天晚上可以在友好和諧的氣氛下,來一次親密無間的零距離接觸。
徐瑩洗臉的速度是很快的,在張文定還沒胡思亂想多久的時候便回了客廳,在單人沙發上坐下,跟他隔得略有些距離,看了看他,道:「我家裏沒有水果,冰箱裏還有兩瓶涼茶,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張文定擺擺手,微笑道,「我就坐一下,說說話。」
徐瑩默然,把目光看向電視,沒有出聲。
張文定覺得有點冷場,但徐瑩沒有開口讓他離開,他也就裝痴,不肯主動離開,將手中的遙控器遞了過去:「瑩姐,來,你調台吧。」
徐瑩接過遙控器,卻沒有調台,而是直盯着張文定,很突然地問:「你喜歡我哪一點?」
「啊?什麼?」張文定沒料到她會問出這種問題,遲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作答才會說到她心裏去。
「我問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徐瑩又問了一句,兩眼定定地看着他,臉上表情平靜,無悲無喜,仿佛這個問題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張文定想過許多和她單獨相處時會說到的話題,想到自己說喜歡她愛她想她之後她可能出現的種種反映,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主動開口問起了這個問題。
他不知道她是出於何種心理才這麼相問,但既然她問了兩次,那麼他也只能很無奈地回答:「不知道,我就是喜歡你,沒有具體哪一點,也沒有為什麼,喜歡了就是喜歡了。」
徐瑩微微嘆了口氣:「我比你大好多。」
「我喜歡大點的。」張文定道。
「我離過婚。」徐瑩道。
「離婚了我才有機會啊。」張文定笑着說,「瑩姐,說句實話,如果你沒離婚,我們可能也無緣遇到。就算是遇到了,我也沒辦法,破壞別人家庭這種事,目前的我還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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