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了吧?欣黛,以我們的交情,你要看上他了就直說,我讓給你!」武玲氣極反笑,「他手受傷,是受傷了,傷得還不輕。 不過,他是為你受的傷,不是為我!你要搞搞清楚,是為你,不是為我!」
張文定知道今天武玲的心情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好不了的,正所謂話趕話沒好話,這個事情只會越說越僵。
他當機立斷,直接往右邊的臥室而去,嘴裏叫道:「黃老師,我們先到這邊坐會兒,讓她一個人冷靜冷靜。」
黃欣黛有些遲疑,武玲也不說話,臉色鐵青地看着張文定。
張文定見狀,也不再喊黃欣黛,直接就推開門進去了。黃欣黛想了想,也跟着走了進去,但沒關房門。
武玲恨恨地看着那敞開的房門,僵硬的臉龐終於開始鬆動,眼淚無聲滴落。
左臥室的門是關着的,右臥室的門是開着的,武玲兩邊都沒有去,甚至都沒有去沙發上,直接在地毯上坐下了。她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無盡悲憤只能獨品,以她的家世、相貌、財富,能夠看上張文定這麼一個草根出身的人並和他結婚,那是他張文定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可他居然這麼不珍惜!
她覺得,張文定對黃欣黛還是有些余情未了。
都說初戀是最難忘的,暗戀是最難捨的,有些人,到老了都還心有不甘呢。
今天的事情,武玲是真的傷心了,張文定在官場上混了這麼久,心性早打磨得圓融了,做事情不可能會逞匹夫之勇,然而今天,他在明知這個事情的嚴重性的時候,還堅決挺身而出,絲毫不去考慮後果,實在是太說不通了。
除了衝冠一怒為紅顏之外,武玲真的想不到別的任何原因來解釋。
至於那紅顏是黃欣黛還是武雲,武玲真的不太確定,她偶爾也會吃一吃武雲的醋,但那念頭往往都是一閃而過,她絕對不會去深想。就像今天,她其實也在吃武雲的醋,她覺得張文定對武雲,要比對她好,她覺得他和武雲之間有秘密,可他和她之間,卻沒有。
這真的不是個好現象。
然而,武雲是她的侄女,親侄女,她再怎麼不舒服,也沒辦法把氣出到她最疼愛的親侄女身上,那麼所有的罪,當然得黃欣黛來背了。
最主要的是,黃欣黛是張文定當初暗戀的人,這殺傷力真不是一般的強。
甚至,武玲都恨不得把黃欣黛打個重傷,她打不過武雲,但對上黃欣黛的話,真的沒有一點壓力。
武玲沒有哭出聲,只是默默地流淚,流了不到十分鐘的樣子,她止住了淚水,坐到沙發上,也沒補妝,只是淡淡地看了右邊的房間一眼,之後便一直盯着左邊那緊閉的房門。
「你還是出去看看吧。」黃欣黛走到張文定面前,輕聲道。
張文定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這個話,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陣陣疼痛忍得相當辛苦,可武玲卻根本就沒有管他有沒有受傷,他也相當惱火。
他覺得武玲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就算他有什麼不是,再怎麼着也要等到明天再說吧?
他現在還是個傷者呢!
別說是夫妻了,就算是一個普通朋友,遇到這種情況,也得等到手上的傷勢好了才會吵架吧。
「她心情不好,你要多理解。」黃欣黛又勸了一句。
張文定沒再搖頭,看着她,長嘆了口氣,道:「她怎麼就不能理解我呢?我手還才接上!」
黃欣黛不再說話,緩緩坐下,低頭不語。
張文定也坐了下來,沒受傷的那隻手在沙發上拍了拍,道:「有煙嗎?」
黃欣黛愣了一下,看着張文定道:「你不是不抽煙的嗎?」
張文定咂巴了一下嘴皮子,沒回答她這個問題。
黃欣黛心想他可能是工作壓力大,慢慢學會了抽煙了,便從包里取出一盒煙,撕開,抽出一支遞給張文定,道:「平時我包里半支煙都見不到,今天剛好帶着。」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解釋這麼一句,也不知道解釋這麼一句有什麼意義,甚至她還莫名其妙地加了一句:「只有煙,沒有打火機。」
張文定身上也沒有打火機,但酒店臥室里的火柴被他很容易找了出來。
煙點燃之後,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道長長的煙線,然後那煙線分散升騰,並沒有朦朧他的眼,也沒有模糊他的臉,僅僅只是鬆弛了他的表情。
黃欣黛見他抽煙的動作並不生疏,便問:「工作壓力大嗎?」
「還好。」張文定看了看手上的煙,道,「我平時也不怎麼抽煙,只是偶爾抽一下。」
黃欣黛點點頭道:「看得出來,老煙槍哪有身上不帶煙的道理,就算沒煙也有打火機。」
張文定就笑了一下:「這倒也是。」
黃欣黛就不知道說什麼了,乾脆什麼也不說,靜靜地坐着,反正武玲也沒進來吵,先在這兒等着武雲出來吧,說不定武雲一出來,武玲的火氣就會消一些呢。
武雲還沒有出來,吳長順倒是先出來了,頭上白髮絲絲,臉上皮膚已然失去光澤,甚至都給人一種水分被抽去了大半的干皺感覺,顯得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武玲本來坐着正在發呆,聽到開門聲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地往那邊望了一眼,可這一眼,她發現了乾爹的變化,頓時尖叫了起來:「乾爹!」
吳長順擺擺手,疲倦地說:「沒事。」
武玲搖着頭,撲上去抓着吳長順的手臂,帶着哭腔道:「你怎麼成這樣了?」
張文定和黃欣黛聽到響動,出來一看,也嚇了一跳。
看着吳長順一頭黑髮變白,滿臉光澤盡失,張文定說話的時候牙關都在打顫:「師父,怎麼回事?」
吳長順目光複雜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道:「雲丫頭沒事了,調養個把月就會恢復過來,你跟我回去。」
說着,他又看向武玲,用不容置否的語氣道:「馬上安排飛機,送我回隨江。」
武玲有點遲疑:「您現在這麼累……」
吳長順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道:「在這兒更累,馬上安排,越快越好。」
武玲還想再說點什麼,可看到吳長順疲憊的臉上那堅定的表情,她所有勸他留下的話都只能吞回肚子裏,點頭道:「我馬上安排。」
吳長順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雙目垂簾,似睡非睡,等着武玲安排飛機。
黃欣黛剛才沒有插上話,這時候也不好再開口,只能對着吳長順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默默地站在沙發旁。她很想去看一看武雲,卻不敢去,只能在這兒站着。
張文定此時一顆心已經開始往下沉,武玲和黃欣黛只看出來吳長順表面的變化,他卻透過這表面的變化,猜到了師父可能出現的情況。
他不願去想,但卻不得不去想的一個結果,師父為了給武雲療傷,應該是傷了根本,甚至壞了生機。
張文定不敢往深處去想,卻也覺得遍體生寒。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師父累成這個樣子。他想問一下,但終究開不了那個口,雖然剛才武玲讓他很受傷,可這時候,他也不希望讓武玲更受傷。
黃欣黛沒有走,留下來照顧武雲。
武玲送吳長順和張文定兩人上了飛機,臨別之際,還是忍不住關心了一句:「你回去就休一個月假,先把傷養好。」
張文定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好好照顧雲丫頭,別罵她。」
武玲點點頭,然後就和吳長順說話去了。
在飛機上的時候,吳長順一句話都沒說,垂簾結印,自顧自地調息,把張文定晾在一邊。一路無話,降落在白漳。
……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車燈劃破漆黑的夜幕,山影格外猙獰。
看着前方光暗交錯,張文定終於打破了沉默:「師父,你受傷了?」
吳長順道:「老傷了,幾十年都沒好徹底。」
張文定道:「那今天……」
「有沒有今天這個事,都是一樣的。」吳長順打斷了張文定的話,「老毛病了,一直養不好,遲早要發作的。」
張文定靜靜地坐着,不知道說什麼好。
吳長順又道:「呆會兒直接去山上,不住市里。」
「嗯。好。」張文定回答着,更是擔心。
他明白師父是有話要說,但卻不想被司機聽到,哪怕隔音之後前面的司機聽不見,這車裏師父也不想說。
……
紫霞山上一片寂靜,紫霞觀中尚有幾處燈火光亮——清修之地變成旅遊景點之後總會有些不同的。
吳長順的房間裏一片亮堂,照得人臉上藏不下丁點陰暗。張文定盯着吳長順那疲憊而平靜的臉,卻看不透他心裏的想法。
「我給你和雲丫頭留了點東西,都在海外。」吳長順說着遞過來一個信封,緩緩道,「這是你的,你記下來,就燒了。」
張文定接在手上,仔細地看了看,竟然都是海外的銀行,他從這些東西中看不出來具體是些什麼,到底有多少錢,但估計恐怕也不會少。真要不多的話,用得着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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