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玉珊一直覺得,這個世界,就是個人欺負人的世界。你在這個地方受了氣,那就另找個地方去撒氣,比你強的人很多,比你弱的人同樣很多,弱肉強食,各憑本事,沒本事就受人欺負,有本事就欺負別人,誰也別怨天尤人。
輕輕抿了口茶,苗玉珊就抬頭直視着張文定,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卻不說話。
張文定可不想和她玩什麼眉目傳情的把戲,就笑着道:「怎麼,茶不好喝?」
「你不是說過,茶要多喝幾次才知道好差嗎?我才喝了一口,怎麼知道好不好喝呢?」苗玉珊臉上的笑容沒變,語氣中沒有一絲嬌媚,卻透出幾分真摯來,「再說了,我剛才只顧着看你去了,根本就沒注意茶是什麼味道。」
張文定嘴角扯了扯,有點頭痛這女人了。
搖搖頭,他苦笑道:「你要這麼多說幾次,我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當明星的潛質了。」
「你開什麼玩笑!」苗玉珊臉上做了個誇張的吃驚表情,然後搖頭道,「你要去當明星了,安青的父老鄉親們怎麼辦?隨江……」
張文定可不敢讓她把這個馬屁拍完,趕緊打斷她的話道:「這大冷天的,你怎麼跑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來了?」
這話就只差直說,你有事說事,沒事就別在我這兒聊天了。堂堂副市長,都說自己工作和戰鬥的地方是窮鄉僻壤了,其內心的鬱悶可想而知。
「我對安青也是很有感情的,在我眼裏,安青是座非常美麗的城市。」苗玉珊仿佛沒聽出張文定話里的意思,笑着道,「這裏有我的事業,還有我愛的人。」
說完這話,苗玉珊就含情脈脈地望着張文定,眼中透出似水的溫柔,像是要用目光把張文定融化掉似的。漂亮的女人一旦下定決心去纏哪個男人,用出這種招數,比男人纏女人的成功率會高出百倍。
張文定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敞開的房門,暗暗後悔沒讓鄭舉把門關上,他是真沒想到,這女人說話還真不分場合,膽子大得出奇。
不過,轉念一想,她這麼說,也只有他才聽得懂,別人就算聽到了,也僅僅只是聽到了,至於懂不懂,反正他就不管了。
女人是老虎啊!
張文定不禁想起這句名言,和苗玉珊的目光碰了一下,便趕緊錯開,表情淡淡地問道:「聽說靈水南岸快封頂了?」
靈水南岸就是苗玉珊他們公司開發的一個樓盤,位於隨江市郊,只兩幢二十八層的樓,屬於很小的房產項目。原本張文定是不可能知道的,但上次苗玉珊來過之後,他還是打聽了一下她跟別人合夥的那個公司的基本情況。
張文定擺出一副談正事的架勢,可苗玉珊馬上又把話繞了回去:「嗯,感謝領導的關心,再有一個多月應該就要封頂了。到時候,你是不是要給我慶祝慶祝呀?」
張文定噝了一聲,道:「你賺了那麼多錢,應該是你和你的業主們慶祝才對。」
這話說得不客氣,苗玉珊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麼挑逗下去了,臉色一正道:「堅決執行領導的指示,回去後我們就仔細研究認真討論,看看用個什麼方式,一定要在封頂的時候給客戶讓利,讓廣大業主朋友真正得到實惠,看得開心、買得放心、住得安心,為構建和諧社會貢獻我們應盡的力量。」
一番表態完畢,她的神色瞬間又柔和了下來,輕聲道:「來的時候,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張文定心說這女人不愧在電視台幹過,曾經還是局長夫人,更和許多領導關係密切,這說套話喊口號的水平,真是一點不低。
他無視苗玉珊的溫柔,正色道:「苗總,你這是想讓我犯錯誤呀。」
這個話比較重,這個態度,就是一副油鹽不進的強硬態度了。
張文定覺得,像苗玉珊這麼聰明又驕傲的女人應該會知難而退了。可他沒想到的是,苗玉珊雖然看到了難度,但同樣也看到了希望。
張文定有時候說話是不客氣,可再不客氣,也還在跟她說,並沒有不理她,而且,剛才張文定直接提到了她那個公司所開發的樓盤,讓她覺得,張文定是專門了解過她的情況的。
若是張文定對她沒意思,幹嘛要專門了解她的情況呢?
隨江各區縣分管着國土城建等部門的領導,對於不感興趣的房產商,哪個會閒得蛋疼去了解?
苗玉珊聽說過張文定和徐瑩之間的曖昧傳聞,也聽說過張文定和木槿花之間的風言風語。她自己和男領導們關係比較亂,當然也就認為別人跟她差不多。
所以,對這兩個傳言,她都是相信的,而且,她還知道張文定的老婆年紀其實不小。於是乎,她就覺得,這個張文定,應該是對年紀大的女人比較感興趣。
她認為,以她的容貌和身材,以及年齡,對張文定來說,應該是很有吸引力的。而她通過和張文定的接觸後,更加堅信這一點。
「來的時候,我只想着你,沒注意到這個問題。」苗玉珊並沒有解釋說什麼朋友之間的禮尚往來還上升不到那個高度,而是直接順着張文定的意思來說,「好在到了市政府門口的時候,我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沒有帶上來,就留在車裏了。」
這種說法倒是新鮮。張文定對眼前這個女人又提高了一分警惕,以後和她打交道,可得多加一分小心才是。
他倒是沒想過,以後堅決不要和苗玉珊打交道——聰明的美女總是能夠在不知不覺中降低男人對其應有的牴觸,甚至在潛意識裏對其產生興趣。
這次在張文定的辦公室,苗玉珊沒有談工作上的事情。
她看得很明白,不管是什麼項目,現在這種時候肯定都不會啟動,總要過了春節之後才是一年真正的開始,元旦節神馬的,只是在賬目上起個分割的作用。
沒見有幾個人會在元旦節去領導家走動,但春節前後下級總要給上級拜年,商人也會選在這個時候跟領導親近親近。
因為這種時候,誰都是這樣,說不了別人。而領導們也會在這個時候對前來拜年的人進行一個初步的分類,在這一年裏,對哪些人將要給予什麼樣的照顧。
當然了,這個肯定不是固定的,因為有人會找別的機會再和領導親近親近,以提升自己在領導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說,一年的真正開始,是從春節開始算的,而不是元旦。
這不是文件規定的,而是大家約定俗成的。新鮮事物的影響力再大,在面對着春節這種強大無比的傳統面前,也得俯首稱臣。
在春節前想辦法改善關係加深感情,很顯然比說事情要合適得多,往往也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磨刀不止不誤砍柴工,刀磨得好的話,柴可能會比預計中砍得更多。
苗玉珊是個很有眼色的人,也是個很懂男人的女人。她今天一直在試探着張文定,她需要知道,自己對張文定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然後才好根據這個調整自己的計劃。
等到苗玉珊離開之後,張文定頓覺一陣輕鬆,他尋思着,過年之前,還得到分管的部門裏走一走。
政府班子調整分工之後,農林水的那些老部下跑過來匯報了工作,目的就是恭喜他,規劃、國土、住建這些部門的負責人也及時過來了,都很熱情地邀請他去視察指導。
張文定知道那些新部下有點懷疑他的能力,發出的邀請表面上很熱情,但肯定不是出自真心。不過,不管那些人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思發出的邀請,他都要去那幾個部門走一走,區別只是時間的早晚和先後的順序。
不管你們對我是口服還是心服,現在你們負責的部門,那是屬於我的地盤——我的地盤我作主!
面對着一些實權部門,分管領導如果不夠強勢的話,那日子真的會不好過。不僅話語權被下面的部門自己掌握着,久而久之,就連上下尊卑他們都會給拋到九宵雲外。
當官,不就是為了有權力有面子嗎?權力和面子沒有了,那還當個什麼官!
對張文定來說,權力和面子可以不要,但是沒權力就辦不了事,沒面子別人就會欺負你。
想為人民服務?得看你夠不夠那個資格!
所以,他也只能拿出常委副市長的威嚴,盡力維護自己的權力和面子了。
認真想了想,張文定決定還是先從規劃局開始。他這個選擇,也是有原因的。
安青市城建口各部門的關係,和隨江市城建口的基本情況是差不多的。國土局一直孤單着,規劃局和住建局的關係,就有着頗多糾纏了。
當初,安青縣規劃局的牌子是掛在縣建委里的,人也是縣建委的人,當然了,縣規劃局也是縣建委下面的副科級單位,這關係就跟農機局與農業局的關係差不多。
後來,建委改為建設局,石盤有幾個地市就乾脆把規劃局取消了,直接改名叫市規劃建設局,而隨江這邊呢,則是將規劃局和建設局徹底分開了,沒有了那個從屬關係,規劃局的人頭就昂了起來,可建設局的人就覺得,就算分家了,咱們還是你們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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