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就不用多禮了,請坐吧。 」沈碧沁微笑着讓父子兩人落座,「二位可用過早膳了?」
「用過了。」
陳振龍態度恭敬的說道,「小姐給的十兩道如今都尚有剩餘。」
「如此便好。」
沈碧沁點點頭,方才柔聲問道,「先生即是秀才之身,不知遭遇何事,何以至此?」
陳振龍約三十歲左右年紀,此時已經剃去了鬍子,頭髮也束的整整齊齊,一身直裰,氣質儒雅,是個長相頗為清俊的男子。
「回恩公,此時說來話長。」
聞言,陳振龍臉上便是浮現酸澀和苦楚,之後才開口道,「鄙人姓陳名振龍,字雲騰,祖籍長樂縣青橋村,如今定居閩縣,如今淪落至此已是擔不起先生二字,小姐稱呼鄙人名諱即可。」
陳振龍先是將自己的來歷說了一遍,之後便是緩緩將他的遭遇說了一遍。
聽完陳振龍的講述,沈碧沁才知道這陳振龍也算是個命途多舛之人。
陳振龍自小也是有着神童之稱,十八歲便中秀才,於是自此便是一心只想考取科舉,卻不料天意弄人,此後竟是十年連續不中,後又遭小人陷害,被朝廷追回廩膳不說,若非有同窗相助,差點兒就被發往布政司充吏了。
在南冥,廩生雖然能夠獲得朝廷的補助領取廩膳,但也絕對不是那麼好領的,這廩膳也是有一定限制。
凡廩膳生入學十年以上,學無成效者,便要被發往附近布政司充吏,直隸諸生發附近府、州充吏,入學六年以下,鄙猥無學的追還食用過的廩米,黜革為民。
因此,像陳振龍這般十年連續不中,只要有心人稍一操縱,很容易便能夠便當做學無所成者處置。
後來陳振龍雖免於充吏,但還是被黜革為民,等他還清廩膳,家中徹底變得一貧如,但是他卻仍然沒有放棄,想着重新再去參加科舉,一雪前恥,重振門楣。
可是還未等他重新考取功名,他的母親便是沒撐住病逝了,於是陳振龍便只能暫停科舉,丁憂在家守孝三年,期間以賣字畫為生,倒也能勉強度日。
鄉試三年一次,因他丁憂前一年剛好是大比之年,時間這一錯開,一等便又是五年。
本以為苦心進修五年,此後便能一帆風順一舉成名,可惜造化弄人,那年剛好又新頒佈了《四書五經大全》,此書一出,數十年努力盡赴東流,精神壓力達到的陳振龍被如此以打擊,終於是奔潰重病了。
陳振龍的妻子是個重情重義的堅強女性,在陳振龍病倒之後並未放棄他,而是一邊賣繡品支撐家用,一邊照顧他和幼小的兒子。
就這樣兩年之後,心結解開的陳振龍病情開始漸漸好轉。
可是,他痊癒了,卻換成他妻子病倒了,他妻子這一病就沒有再好起來,就在遇到沈碧沁的前一天夜裏走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說道這裏,陳振龍便是忍不住眼圈一熱,流下淚來,一個曾經擁有錚錚鐵骨的讀書人,如今竟然被逼迫到這樣悽慘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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