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之下 第一百零三章 投其所好

    第二日，三人也不再上街。只是日日坐在府衙內，和各路拜見的官員應酬。天南海北，談古論今，東拉西扯之下倒是讓地方官員多費了無數的腦筋。

    白太平尋思的是，要找官員的麻煩，百姓是沒有用的，還需挑動官員斗官員，方知內幕。自己只需安坐堂上，這陜州上下總有相互厭惡者。不管是為爭官位、還是構陷政敵，哪怕是為爭歌妓都好，自己這麼好的黨爭工具，金字招牌的御史台御史，居然沒人夜間上門投書？這陜州官場就當真如此鐵板一塊，無懈可擊？

    倒是打心眼裏佩服這陜州刺史，日後的「救時宰相」姚崇姚大人的手段。

    其實這倒是白太平想左了。他此來陜州，不過是御史日常巡察，這御史左台固然在長安威風凜凜，右台在地方可要遜色許多。常年也不見這些閒的長毛的御史下來。如今白真人的大名舉國傳誦，誰也不把他當什么正經御史欽差，當然這也沒錯。大夥哄得新鮮出爐的大唐紅人白太平開開心心，回頭客客氣氣的厚禮送之，皆大歡喜不好，何苦如瘋狗相鬥，讓這些長安城的笑話御史看笑話？

    再說這大唐的御史又沒有辦案權，只能風聞上奏。姚刺史高門大戶，姚氏一族在整個大唐都赫赫有名，門生故舊遍及朝野，就是陜州下屬官員被白太平三個在長安告了刁狀，自有姚刺史大個的在前頂着。如今姚崇不開口表態，誰也不願惡了刺史去尋同僚的麻煩。

    這尊卑秩序，卻是官場鐵律。誰不遵守，則必定被群起而攻之。你要私下去御史處告刁狀，就肯定不會被姚大人現？白真人過兩天拍拍屁股回長安了，大夥還要不要在陜州官場混了？

    姚崇這幾日倒是經常來宴請三位御史，頗是熱情禮貌。三人又何嘗不知這熱情中蘊含的提防之意？只是這官場體面，總是要維護好的。這日宴後，姚崇已經跟三位御史談遍了陜州的大好山河，眾官員的愛崗敬業，他說的雖然是口才了得，總抵不住這三位興趣缺缺，大夥交談的實在是沒有精神。無話可說之下，拍人馬屁總不會錯。

    姚崇將話題引向了御史台，讚揚眾御史是大唐官場的良心，不畏權貴，安貧樂道，實在是官員楷模。又隱約點出胡元禮不畏強權，和王立本少年便顯御史本色的故事，說及二人癢處，倒是讓兩人精神一振。

    白太平靈光一現，倒是從姚崇所言想起了這日後宰相的「十事要說」。知道姚崇雖為刺史，卻是個真正為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出色官員。此刻得政治理念也應該基本成形。強行插話：

    「我雖為修道之士，卻熱心朝政，巴巴趕着做個御史，其實頗為龍虎山上下不滿。姚刺史卻知為何？」

    這個問題，其實大唐上下都挺好奇。想來想去只覺白太平少年心性，捉摸不定，估計過了這陣興頭，自然也就淡了。不然這御口親封的護國真人，去和朝政較勁，又不可能真正為官一方，哪有在龍虎山作威作福來的爽利？

    姚崇是個長袖善舞的，自然是個捧哏好手：

    「真人心懷天下，一心為百姓出力。又怎是那些只圖清修，不問俗事的和尚可以比得了的？自然是為天子出力，為生民出力，為天下出力！姚某是真正佩服的。」

    這番話本是捧白太平的，但說道清修之士的時候，姚崇念及白太平身份，硬是轉說成了和尚，一說到和尚，姚崇便投入了真感情，說的是語出至誠。

    姚崇從來對宗教人士，特別是和尚殊無好感。佛教盛行時，姚崇剛以孝敬輓郎步入仕途。對削為僧以逃避徭役的現象就深惡痛絕，經常對同僚說：「佛圖澄、鳩摩羅什號稱高僧，也不能挽救後趙、後秦的滅亡。齊世宗、梁武帝崇信佛教，卻未能免除災殃。這些剃度奸詐之徒，都是大唐之害，皆可殺之！」後大唐滅佛，姚崇興致勃勃，很是出了些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