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王敦的耳邊響起了一個蘿莉音,把他從溫暖的夢境之中捉了出來。
「唔嗯。」王敦吸溜了一下哈喇子,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視野傾斜着,映照出了一座古香古色的書房。嗯,如夢令成了。
「啊,小姐~」王敦睡得迷迷糊糊的,來了句崑曲的念白,把叫醒他的女孩子逗得噗嗤直樂。
「呸,什么小姐,大姐還差不多。」
王敦揉揉眼睛爬起來,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子,果然是個蘿莉,也就十二三歲吧,一團天真爛漫,正仰着圓滾滾的蘋果臉看着他,從頭上的雙鬟和身上桃紅柳綠的衣裳來看,果然是個「大姐」——王敦知道大姐是對於別人家小丫頭的尊稱,就趕緊改口。
「大姐,您呼喚小生有事嗎?」
「嗯,哦,也沒什麼的。」小姑娘內心戲很足,有點兒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心裏明明裝着一件事,卻因為某種原因沒辦法說明白,小臉兒憋得像個大蘋果,看上去真是萌萌噠,要是擱在現代,混進什麼48絕對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啊?」可惜王敦在與女孩子交往方面的經驗幾乎為零——雖然跟男孩子也沒有什麼深交,實在猜不透這大姐到底想說什麼。
「有!額,就是上回說的,你又不是外客,為什麼不挪進後頭院子裏的內書房裏住着,那邊兒離街門兒遠些,不打攪你用功,深宅大院兒的又暖和,豈不比這就在影壁後頭臨街的外書房好得多麼?」小丫頭似乎下定了決心,一咬牙一跺腳就說出了自個兒的建議。
「唔。」王敦支支吾吾答應着,心裏盤算了一下,之前他們做功課的時候曾經看過年輕學者發過來的電子郵件里的資料,其中有一張故事發生地點大宅子的鳥瞰圖,外書房的位置是在第一進院子影壁後頭的垂花門附近,旁邊就是西角門兒,確實是臨街的房子,應該非常喧囂不適宜念書,只是府上老爺偶然會客的地方。
而內書房則是宅門兒里的老爺少爺們日常用功的地方,或是有些關係密切的親友偶然藉助幾天也使得,因為緊挨着後面一層院子裏小姐的秀樓,多多少少也有護衛的作用,如果碰上那種飛檐走壁的採花賊,自家父兄可以在第一時間穿過一牆之隔去救助樓上的小姐,而且以前的女孩子不能隨時拋頭露面的,但如果是自家爺們兒就沒什麼關係,這樣的設計既保全了男女大防,又可以互通消息,非常方便,這種建制在古時候的大戶人家也是相當常見的。
不過現在這小姑娘邀請自己搬進去又是怎麼回事?他並不是這家的親戚,只是故交之子,而且前來應考總要借住幾個月,搬到緊挨着小姐秀樓的書房裏恐怕不太方便吧。
「這……恐怕……」王敦有點兒慫了,看着小丫頭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裏充滿了期待之情,又不好馬上拒絕她,嘴裏支支吾吾的籌措着詞彙。
「這有什麼,又不是……又不是我的主意,你一來我們老爺不是就說了嘛,通家之好,住進內書房也不礙事,每天和我們少爺一處伴着讀書寫字,彼此進益些,你怕的什麼?除非……」小丫頭調皮地看了看王敦,伸手一指他。
「除非心裏有鬼!」
「額。」王敦被她拿話一噎,竟然不好斷然拒絕了,如果不住的話,明擺着就是他髒心爛肺往歪處想了,唉,真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小丫頭,說出話來也是兩面三刀圍追堵截的。
「不,不急,大姐你看我這初來乍到的,行李還沒到齊全呢,等回頭都送過來的時候再搬不遲啊。」王敦不敢硬碰硬,只好拐彎抹角求生存。
「還不急?你都來了多少日子了!再說……」小丫頭似乎情急之下想要說出什麼話來,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想起了什麼,就打住了話頭兒。
「唉,算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也沒工夫兒在這兒磨洋工了,過一會兒我們小姐在二道院門兒練坐轎,你可別亂闖啊。」小丫頭說着蹦蹦跳跳的要跑。
「練……坐轎?」這話王敦倒是聽着新鮮,光聽說有練騎馬的,怎麼連坐轎也要練習呢,直接坐上去不就完事兒了嗎?
「你們小姐平時出門,難道不坐轎子嗎?」
「你來了也不是一日半日了,難道不知道小姐不大出門的,所以也不太會坐轎子,最近可不是要學起來了,唉……小姐身子弱,在繡榻上多坐一時半刻的還嫌累呢,這要是做個十天半月的轎子,細腰還不得給拗斷了?所以要練練。」小丫頭愁眉苦臉地說道。
「你不是說你們家小姐不常出遠門兒嗎?為什麼還要坐那麼久的轎子啊?」王敦不解。
「噗,看你個念書人挺聰明的,怎麼也不曉得人之大倫,難道我們小姐要在家裏呆一輩子不成?當然……也還是要出閣的,這會兒也不知道許給哪一家,要是近的還好,若是說給了隔着山隔着海的,可不是要坐上個把月的轎子了?學這個是夫人安排的,小姐也沒法子呀。」小丫頭的話說得十分靈動,一面說還一面偷眼看王敦的反應。
「這麼神奇嗎?」不過王敦的反應讓她非常失望,好好的一張俊臉,非要配上個懵逼的表情,看着倒也挺喜慶的,就是不搭,小丫頭哪裏知道這在現代是標準的網紅小嶽嶽臉。
「呆頭鵝,不跟你說了,我還要……」
「大姐姐,你怎麼在這兒啊,快回去,夫人來家了,說是……」兩個人正在雲山霧罩的聊天,從書房前門又跳躥躥的跑進來一個比小丫頭還小的蘿莉,還沒留頭髮,看着像個假小子似的,急急忙忙拉住了蘿莉的手。
「說什麼?哦,公子也不是外人,你說吧。」
「這……夫人說讓咱們伺候梳洗,有官媒要來了。」假小子似乎還不太懂這些避諱的事,果然直接說了出來。
「要死要死,快走。」這下小丫頭也覺得似乎不應該在王敦面前討論這種事情,拉着假小子轉身就跑。
「哎……」王敦心裏忽然覺得悵然若失起來,看着兩個小孩兒手牽手跑了的背影,迷迷糊糊地追了過去。
追過了一道院門、追過了二道院門。
王敦遠遠的似乎聽見了吹吹打打的聲音,緊接着就看見偌大的庭院裏,一簇嶄新的八抬大轎正在被轎夫們熟練地抬着,他們走着喜慶的花步,搖得轎簾兒好像蝴蝶翅膀一樣的上下翻飛,煞是好看。
忽然之間,轎簾兒就在王敦的面前被花步晃動得完全掀起,露出裏面一個衣衫素淨身子單薄的人影,轎帘子被風一吹,原本應該出現的女主的臉卻是一團模糊的氤氳!
只是驚鴻一瞥,緊接着轎子轉了個彎,往更深的院落里抬了過去,那孤孤單單的背影被一抹大紅遮住了,再也不能見面。
王敦愣呵呵地站在原地沒動,看着走遠的花轎,忽然覺得那寬闊的肩膀,線條優美的背部,挺拔的身姿,都將永遠無法屬於他,那是一種深刻的痛感,仿佛這世界上只有一種美,他卻不能看,他能看得只有被那個人的身影甩在後面的眼前的苟且,詩與遠方註定與他無緣。
等等,哪裏不對?
王敦忽然發現,他竟然無法完全融入這本書里所建構出來的平行空間,為什麼只能是那個人的模樣?除了他,他竟然想像不出其他人的臉,這不科學啊,以前明明隨便哪一個都可以,反正也不是真的,只要探聽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再解煞不就行了嗎?為什麼,為什麼自從當鋪接了那個死當之後……一切都改變了呢?
「胡橙!」王敦大喊一聲,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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