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怎麼這麼多坑啊?「王敦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果然三合土砸地的地表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不規則的小坑,很像是那種出過天花兒的人臉上留下的麻子。
「誰知道呢?看樣子不是人的肉身可以刻畫出來的。」胡橙也跟着蹲了下來,用指甲摳了摳地表,根本連一條白線也劃不出來,地表非常堅硬,劃得他的指甲生疼,胡橙抽回手,下意識地把手送向唇邊啃着自己的指甲,看來不藉助工具的話,這種地表是很難弄出一點點的缺口的。
寡婦的房間,斑駁的地面,這其中會有着怎麼樣離奇的關聯呢?
「看看桌圍子和炕洞下面有沒有什麼線索。」胡橙忽然說,一面完全放下了偶像包袱,直接趴在了地上往炕洞裏探了進去。
「我來,額,那你來吧。」
王敦正想着搭把手兒,一抬眼就瞧見胡橙形狀優美的屁股朝着他撅了起來,頓時眼前一黑,快,快扶我去妓院。
……
「在這兒,是一枚古錢。」
胡橙在各個角落裏摸索了好一會兒,終於從炕洞邊上的縫隙里摸出了一枚銅片,拿在手裏細看時,才發現是一枚磨成了方形的古錢。
「這些不規則的小坑可能是被銅錢砸出來的。」胡橙若有所思地說到。
「不是說送到這兒來的女孩子們都是貧苦人家養不活的媳婦們麼,怎麼還會有這麼多錢啊?」
王敦表示懷疑,這麼多密密麻麻的小坑,沒有個十萬八千的銅錢估計也弄不出來,要是有那麼多錢,這些女孩子們也有可能被養在家裏,就不用送到這種類似集中營的地方了。
「不,這種錢跟一般的錢是不一樣的。」胡橙說。
「這有什麼不一樣的,哦,是不是因為被磨成了正方形的樣子啊,這有什麼講究嗎?「王敦歪着腦袋,把那枚形狀奇怪的古錢拿在手裏,對着日影瞧了瞧,還真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來之前他只做了地方志的功課,後來因為內存不夠其他東西,就沒有再查閱其他方面的東西了。
「這種錢叫做吉祥如意錢。」胡橙拿回了王敦手裏的錢幣,托在手心裏指着上面通常會印着某某通寶四個字的地方給王敦解釋道。
「你看,這裏原本應該是年號加上通寶一共四個字,可是現在卻刻上了吉祥如意,這就證明這種錢幣在古代也是不能流通的。」
「不能流通?那要它們做什麼用啊。」王敦在古代也是吃過見過的主,銀子上千錢上萬都從他手裏經過,可是幾乎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類型的錢。
「這是出過孀居的人家鎮宅用的古錢,你家裏沒有出過這樣的人,自然就不知道了。」胡橙擺弄着那枚銅錢,用指腹摩挲着上面聽起來有點兒諷刺意味的吉祥如意四個鑄字。
「噗,這話說的,好像你們家出過孀居的人一樣。」王敦笑着說,但是馬上就好像嘴裏塞了個茄子似的,愣在了那裏。
因為他看到胡橙的眼睛裏瀲灩着一種冷月凝霜般的寒意,不由得立刻收斂了玩笑的表情,也跟着嚴肅了起來。
胡橙那樣的表情,就像是往一盆炭火上潑了一瓢冰水似的,激得他的眉眼都蘊着火又化成了灰,越發因為是精緻漂亮的臉,而讓人竟然不忍細細的品味,只好別過臉去假裝不知道他的悲傷。
可是胡橙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他是個年輕男人,不可能會有孀居這種身份,難道是他的母親,或者是親族之中什麼關係很近的實在親戚嗎?那麼這個人一定會胡橙來說很重要,看來這一回自己確實唐突了一些。王敦心裏埋怨了自己一番,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內個,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他縮了縮雞窩頭,垂下眼帘,卻又稍微撩起眼皮,用一雙圓滾滾的杏眼斜簽着眼神看着胡橙。活像高三年級班裏最帥的男孩兒調皮搗蛋之後被年紀大不了幾歲的女孩子班主任活捉時那種悄沒聲息地探聽消息時的模樣,而在這種情況下,幸運的男孩子總會逃過大學生老師的懲罰,大約原本也是捨不得他的。
「唉。」
果然胡橙很輕微地嘆了口氣,大概是不打算再追究王敦的唐突,若無其事地說道:「這種錢要在每個月按照天文曆法計算好了的極陰的日子和時辰,對着月亮一點一滴的做着水磨工夫磨出來。用的人力也必須是孀居的年輕女孩子,這叫做以毒攻毒,以火克火的法子,用這樣的銅錢在出過孀居的人家鎮宅,才能確保家宅平安。」
胡橙拿着銅錢在三合土澆築而成的地面上磨了磨,手感不太對,也許當年還有配套的水磨石頭,這會兒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
「這錢……」王敦也跟着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那枚銅錢隱隱約約在地上劃出的白道子,這樣的力道是不足以劃出這麼多深淺不一的痕跡的,可是除了這錢之外,還有什麼方法能讓地面產生這麼多斑駁的劃痕呢?
叮咚。
忽然之間,胡橙似乎想起了什麼,他站起身子,手指一松,手上捏着的那枚銅錢應聲落地,叮咚作響。
「怎麼了,沒拿住嗎?」王敦替他撿了起來,擱在胡橙的手心裏,結果他翻手為雲,銅錢再一次掉在了地上。
「哎?」王敦又哈腰去撿,被胡橙用膝蓋一頂,以一種非常曖昧的姿勢攔住了他。
「你還不明白嗎?這地上的小坑,是無數枚銅錢掉下去又拾起來,反反覆覆所留下的痕跡。」
胡橙慘然說道,似乎是站累了的樣子,腰身一軟坐在了靠牆一溜兒的大炕通鋪上,那裏曾經睡過多少具行屍走肉,原本就燒不暖,如今更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從胡橙的尾椎上一路糾纏而來,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是不是冷啊?」
王敦趕緊脫了羽絨服給他墊上,比起事情的真相,他比較擔心胡橙的屁股,那天晚上他在他身下躲避天雷的時候流血了,雖然明說這個鍋不用他背,可是有傷口的話最好還是不要睡涼炕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天晚上只有他身上有作案工具,可是又沒有作案,那麼血跡是哪裏來的,難道是十男九……唔。
「不用,你穿。」胡橙一擺手拒絕了王敦的好意,把羽絨服賽回了他的手上,自己稍微一欠身,竟然同時釋放出了兩條毛絨絨的白色尾巴,一條當成了坐墊,另一條cos圍脖披在了肩上。
真是毛到用時方恨少啊,王敦想起張濤也點亮了這個技能,深恨自己的本體太過虛無,連一條毛絨絨的尾巴也沒撈着。
「你也要來一條嗎?」胡橙好心地問道,手裏擺弄着自己的尾巴,又粗又長毛絨絨,讓人好像趴在上面葛大爺癱。
「不,不用了。唔,你剛才說什麼來着,地上的小坑,是這些銅錢砸出來的?可是這些女孩子們沒事兒幹嘛撒錢玩兒啊。」王敦心說要去圍圍脖,那得離人家的屁股多近才圍得到啊,還是算了吧,眼神兒一轉,趕緊換了個話題。
「嗯,你聽過梅妃的故事嗎?何必珍珠慰寂寥。」胡橙倒也挺紳士的,並沒有死纏爛打,借着王敦的話頭兒也轉了個話題。
「哦哦,那個多少知道一點兒。」
「你知道江采萍最後用這些珍珠做了什麼?」
「項鍊兒?手鍊兒?」王敦對女孩子的手工並不是十分了解,只好隨口一說。
「她每天晚上會把這一斛的珍珠倒在自己寢宮正殿的地板上,然後再一顆一顆的拾起來,用來打發漫長的黑夜。」胡橙低頭玩弄着手裏的銅錢,忽然間一鬆手,啪嗒一聲,銅錢掉在了地上,竟然在細密緊緻的三合土砸地上面,磕出了一道細小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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