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夾道,雖然是上山的必經之路,可是兩旁重巒疊嶂,正是兵家講究的十面埋伏最佳之地,只不過兩邊的懸崖峭壁上面,虛連着一條天然形成的通道,橫亘在兩邊的山峰之間,遠遠的看上去,整個兒地形地貌竟然好像一座天生天養的貞節牌坊,碩大無朋地矗立在那裏,形成的空間壓迫感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真是一處不到一處迷,十處不到九不知。」王敦看了看被自己融化了積雪之後裸|露出來的天然地貌,雖然見多識廣,也忍不住嘖嘖稱奇,怪不得這個地方被當地官員挑選出來做了貞節堂的所在地,多多少少可能跟當時古代人的封建迷信思想有關係。
「這麼大的牌坊,多少冤孽也都鎮住了。」胡橙輕描淡寫的說了句話,成功地讓王敦渾身打個寒顫,原來還有鎮物的作用嗎?王敦看着胡橙前行的背影,忽然覺得有點兒心疼他。
看過聊齋的都知道,雖然歌頌自由戀愛什麼的,可是在當時的社會環境裏,女孩子若有了淫奔之舉,所要承受的社會輿論壓力比男人多上不知道多少倍,有的人家就乾脆買通了陰陽生,說自己家的女孩子是被狐狸迷住了的,狐狸一族光是虛名兒就擔了這麼多,真正跟人類談戀愛的話,也許有不少受到了傷害的例子吧。胡橙在這樣的歷史環境中長大,揣測人心時會朝着陰暗的方面跑偏也是理所應當的。
相比之下王敦就是中國版阿波羅,歡樂男神聖潔美麗燦爛陽光照大地,在揣測別人思維方式的時候還是比較傻白甜的。
「怎麼了?」胡橙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看王敦有沒有跟上來,卻發現他慢吞吞地移動着,眼神也有些飄忽。
「沒、沒事兒,二掌柜的,以後當鋪就是你的家,等這次回去之後,咱們一起過年、吃火鍋。」王敦真誠地說道。
王敦釋出善意之後馬上就後悔了,邀請一個野生粉兒一起跨年他是不是瘋了?果然,胡橙沒搭碴兒,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然後眉頭一蹙,氣勢如虹地走了過來,他走路帶風的樣子非常帥氣,長款風衣的下擺在山風的吹拂之下吳帶當風、如火烈烈。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說的是一起吃飯,不是一起睏覺!王敦內心大喊道,忽然之間,他聽到了一個很輕的聲音,在山汽的籠罩之下,聽上去十分空靈。
「過路君子,這是哪兒?」
是個年輕女孩兒的聲音。
胡橙當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他蹙了蹙眉,嘖了一聲,無可奈何地實施了犯罪中止,轉過身去向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在山路的轉角處,隱隱約約站着一個女人的影子。
王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總覺得這個女孩子剛才似乎已經站在那裏了,只是她的存在感太低,導致他們兩個人四隻眼睛都沒有注意到她而已。
女人垂着頭,黑色的長髮垂墜到了胸前,活像個正在晾曬的拖布。身上罩着一件粗麻布縫製的東西,勉勉強強可以算是衣裳,只是上面破損很多,下擺扯下來往地上一扔任憑誰都會以為只是一塊抹布,而且從腰部以下的位置上開始,淅淅瀝瀝的蜿蜒着許多血痕,都已經乾枯凝固,在粗麻布的材質上面變成了沒有生命力的鏽色,裙擺底下隱隱約約可見女人光滑的小腿的赤着的雙足,就那麼站在雪地里,也不怕冷,她的懷裏還抱着一團兒破布,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額。」王敦正要搭碴兒,忽然就被胡橙一把拉住了手腕直接拽了過來,因為對方膂力太大,導致王敦一下子撞上了他結實的胸膛。
「別出聲,咱們默默的走過去。」胡橙附在王敦耳邊低聲說,因為溫差的關係,呵出的氣體弄得他耳朵濕噠噠的,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寒顫。
胡橙伸手擦了擦王敦的耳朵,一句話不說領着他就往另外一邊的山道上走過去,可是就在他們快要轉過彎路的時候,迎面竟然又看到了一個穿着打扮一模一樣的女人!
臥槽?雙胞胎嗎?王敦回過頭去看了眼背後,不對,剛才的那個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這麼說,這姑娘還會乾坤大挪移啊。
「過路君子,這是哪兒?勞駕問一聲,貞節堂怎麼走?」女孩子這一次說話的字數多了一些,聲音還是非常清脆的,雖然披頭散髮看不清楚長相,可是只聽聲音的話,應該還是teen呢。
這會兒離得更近了一些,王敦看見那女孩子的頭髮可能是長時間沒有清洗的緣故,已經打綹了,一縷一縷地垂墜着,有不少地方還打了結,不知道沾黏着什麼樣的液體,紅白相間,乾涸在漆黑的頭髮上面,有種難以形容的噁心感,很像是那種從女孩子常用的浴室下水道里清理出來糾纏着穢物的斷髮。
「紅的是血,白的是腦漿。」胡橙一把拉過了王敦,把他護在身後,淡淡地說道,看樣子是個硬茬子,躲不過去了。
王敦剛剛才「暈轎」吐了胡橙一身,這會兒忽然慶幸起來,自己的肚子裏已經沒有存貨了,不然胡橙這麼漂亮的一身兒裝備只怕又要遭殃。
對了,之前做功課的時候聽說有個貞節堂里的寡婦不夫而孕、跳崖自盡的,不會就是……
王敦茅塞頓開,難道女人懷裏抱着的不是一團破抹布,而是一個襁褓嗎?可是又不像,那是?
「別看。」胡橙忽然用自己寬闊的肩膀擋住了王敦的視線,偏過頭去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嗎?」
「那是她的內臟,是一盤腸子。」胡橙的聲音冷冰冰地說道。
唔,大哥,其實你還不如讓我自己看一眼,二手恐怖片更嚇人的好嗎?王敦哭的心都有了。
「你剛剛才吐過,見不得這些腌臢東西。」胡橙又說。
二掌柜的你是個大好人。王敦暗暗給胡橙標記了一張好人卡,只是不敢說出來,怕被他一腳踢開千里之外照片變黑白。
「大掌柜的,別怕,跟着我。」胡橙瀟灑地一轉身,跟王敦來了個面對面,幾乎親上了,就差一個案頭小分隊。
「唔。」距離太近,王敦的大眼睛已經對眼兒了,只能勉強看清楚胡橙烏黑的眼珠外面那一圈奪人心魄的babyblue。
緊接着他就像個被搶親的小媳婦兒那樣,被胡橙攔腰一抱,扛在肩上,感覺到了一陣明顯的失重感,然後就發現視線逐漸開闊了起來——他坐着胡橙上天了!
一言不合就送人上天,還真是胡影帝的風格啊,王敦被胡橙帶到了夾道兩邊的炫耀峭壁上面,全身的重量都擎在胡橙的一隻手上,他腰上的嫩肉幾乎都可以感覺到胡橙緊繃着的手臂肌肉,可真是個結實的小伙子,顏好,胃口就好,身體倍兒棒,吃嘛兒嘛兒香。
「二掌柜的,你還會輕功啊?真是藝多不壓身。」不管怎麼說,自己這個小鋪子能招到這麼全能型的選手,王敦還是很高興的,決定這次回去之後每天給胡橙的工作餐加一個雞腿。
「好說。」胡橙高冷地回應了一句。
「過路君子,求你們帶我會貞節堂,我有樣東西要給嬤嬤們看看。」就在王敦覺得自己已經安全了的時候,從旁邊峭壁上方的地方,忽然大頭朝下垂墜下來一個女人的上半身!
因為是大頭朝下的緣故,女人的頭髮全部向後披散開來,露出了王敦從來沒有看見過的真容,那是個已經被摔裂了的頭部,有一半因為重力加速度的關係直接塌陷進了腦子裏!一隻眼球兒被擠了出來,只剩下幾根神經還連接在一個被擠壓扁了的眼眶裏,滴溜溜地亂轉着。
王敦的身體做出了本能的應激反應,一個鯉魚打挺動彈了起來,因為體重的關係直接把胡橙的身子也帶的一側歪,單手把持不住岩壁,兩個人都從高處摔了下來!
王敦是很正常的大頭朝下四腳朝天摔下去的,過程中之間胡橙一個漂亮空中轉體三周半,雙手緊緊地公主抱住了王敦,一個貓腰蹲身,電光火石之間已經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沒事吧?」胡橙面不改色心不跳,臉上甚至沒有什麼驚恐的表情,只是對着王敦淡然地挑了挑眉問道。
「沒、沒事。」王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處境,四腳晃動着企圖掙紮下地,活像個超過三個月還被主人抱在懷裏的柴犬所展現出的那種在忠誠與自尊之間掙扎着的彆扭感。
「過路君子,若是不能相告,勞煩幫我把這盤腸帶到山頂上去,交給他們,自然明白。」
王敦剛剛手腳並用地從胡橙懷裏爬出來,兩個人面前竟然又出現了那個女人,雙手顫顫巍巍地捧着自己從肚子裏流出的腸子,直接塞到了王敦的眼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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