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喵喵?王敦在心裏咆哮着。
胡橙變成了少奶奶?你們都是瞎的嗎?等等,也許是我瞎了。
王敦揉了揉眼睛,看看胡橙艷若桃李冷若冰霜的樣子,除了眉目之間稍微英氣了一點之外,說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完全不為過啊,而且還是那種很容易惹起男人青魚的女孩子,因為他此時此刻正穿着一身孝服。
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是古往今來超級模特都要遵守的通則。
胡橙扶着丫頭的手往四人抬大轎這邊走過來,其他的轎夫早就嗖嗖嗖地站好了位置,速度和準確率簡直堪比國旗班,看來這個土豪家族還真的是根基挺深厚的,因為新買來的小廝們絕對不會這麼訓練有素,多半都是家生子兒,也就是父母這一輩已經賣身為奴,丫頭小子們配出來的下一代,從小接受這種服務意識教育,才能這麼會服侍人的。
王敦在心裏佩服了一下自己的推理能力,完全忘記了他原本也應該是家生子兒的一員,這他媽就很尷尬了,果然,胡橙走到了轎子跟前,向着王敦的方向微微一抬眼帘。
王敦像個棒槌似的杵在那裏,忘了怎麼接茬兒了,滿腦子都是一首歌,啊原來你也在這裏~
「小雜毛兒,想挨鞭子嗎?」芷綾姐嬌斥了一聲,王敦趕緊就坡兒下驢,回到了隊伍當中。
「起轎!」芷綾姐扶着胡橙上了轎子,招呼了一聲,四個人穩穩地抬起了轎子行走起來,王敦估計了一下轎子本身的重量,覺得有些詭異,怎麼胡橙就好像沒有重量一樣,雖然他看上去有些清瘦,但是內衣模特兒的nicebody擺在那裏,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才是王道啊,說起來他到底是在哪家雜誌上主打的來着?王敦上班摸魚,胡思亂想了起來。
「哎喲,可算是到了,老爺太太急的了不得,再不回來,就打發人接去了。」王敦抬着轎子腦補着一些少兒不宜的雜誌畫面,忽然覺得前面的兩個轎夫已經停下了腳步,他眼疾手快趕緊剎住了閘,不然搞不好再往前一送,就要把二掌柜的從轎子裏給懟了出來,那可就慘了。
王敦抬轎的位置在後面,看不太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聽剛才那個聲音,應該是個大宅門兒里幫傭的婆子,不過聽她的說話的口氣,也許是個有些體面的管家娘子也說不定。
「為什麼着急,又有什麼可着急的,難道我們少奶奶還會跑了不成?」芷綾姐果然是顆小辣椒,直接把這話給頂了回去。
「哎喲,姑娘這話是說誰呢?若是說老身,我不敢愛上書屋到的,叫我們怎麼往上頭回?」
在兩個女性雞聲鵝斗的吵吵聲中,幾個轎夫把轎子抬進了垂花門裏
聽着他們你有來言我有去語的拌嘴,王敦大概對於胡橙現在的地位處境有了一點兒大致上的了解,他是個小門小戶出身,父親是個教書先生,多少有一點兒斯文的名聲,這家子雖然是富戶,可是沒有功名,多半是為了有個書香門第的基因才討了胡橙進門,可是沒想到過門不久就死了丈夫,現在這家子的公婆看他看的很緊,出去燒個香都要派人幾次三番的催回來,可能是生怕他偷跑回了娘家的意思。
「哎喲,今天可真熱啊,我們先去沖個澡兒,一會兒換你們來。」另外兩個轎夫回到了他們的通鋪,趕緊換了衣裳去了男傭人們專用的澡堂子,通鋪里就剩下王敦和小財兩個人。
「小……大哥,這宅子不小啊。」王敦瞅了瞅小財,這貨貌似完全不認識自己了的模樣,只好改了個順口一點兒稱呼,不過說起來小財的古裝打扮確實是挺顯老的,特別是還留起了八字鬍,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個剝了皮的大耗子。
「可不是麼,這可是縣裏數一數二的富戶了,你是新買來的不知道,我們家生子兒小時候還常去內宅里混混,過了十歲就不讓進了,以前五進院子那邊兒的花園子最好玩兒的。」小財有些感慨時光如水生命如歌,轉眼他人也長到了青年,臉也變成了中年,再也不能去脂粉堆里廝混了。
「哦哦,內宅就是少奶奶住的地方嗎?也在第五進院子那麼遠?」
「噓!你不要命了?寡婦門前是非多,少議論,趕緊睡覺吧。」小財說着就脫得只剩下一條褲衩,大喇喇地躺在炕上,一副公瑾、請鞭笞我吧的模樣。
「這麼早就睡下了啊?」
「廢話,晚上還要上夜打更呢,你以為你是大少爺,可以什麼事情都不做,嗨,其實那也沒什麼好的,還不是年紀輕輕就伸腿兒去了,以前我給大少爺做伴讀的時候,他老是讓我們幾個小廝幫着背書,結果他沒背會,我們幾個倒混個臉兒熟,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哈啊啊啊啊欠……」小財跟王敦插科打諢了幾句,可能是背書勾起了瞌睡蟲,背到一半兒直接挺屍過去了。
「哦,還要打更啊,怪不得。」王敦看看小財睡死過去的臉,近乎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嗯,也好,打更的時候是個空子,看看這宅子到底鬧什麼鬼,少奶奶真的是胡橙嗎?還是長得像胡橙的一個女孩子呢,這一趟買賣做得真是稀奇,以前動用如夢令的時候,從來沒有碰上過這麼多的熟人。
「唉,回來了,你倆去吧。」就在王敦也快要迷糊着一覺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另外兩個小廝的吆喝聲,兩個人都是穿着褲子打着赤膊從外面回來的,一路上推推搡搡打打鬧鬧,進了房間也不在意睡着的人,大聲招呼他們。
「滾犢子,老子不去。」小財睡的迷迷糊糊的說道。
「那我去吧。」王敦爬起來,按照兩個小廝給他指點的路徑往澡堂子那邊走過去,雖然知道自己的本體本來就是在洗澡,可是身上那種黏膩的汗跡還是讓王敦想要衝個涼水澡痛快一下。
沿路之上遇到的全部都是男下人,王敦走走停停,跟幾個人打了招呼,才知道這裏是府上的外圍,專門開闢的男傭人聚居的地方,女眷和內宅丫頭從來都不會出現在這裏,怪不得剛才同班的兩個小廝就那麼大喇喇的光着膀子回到了房間裏。
經過路人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們的指點,王敦終於成功地來到了男下人們洗澡的地方,這會兒正是飯點兒,絕大部分人都去吃大灶了,王敦剛才請同班的小廝幫着打飯,才瞅准了這個空子過來洗個空門,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在行伍里待過,只不過時過境遷,最近好些年都是自己一個人洗澡的,這會兒讓他泡公共澡堂子還真就不是那麼能抹開面兒。
王敦找了個還算是乾淨的大盆,把自個兒的衣裳一股腦兒脫下來放進了盆子裏,脫得光溜溜地鑽進了池子裏,嗯,水溫不錯,相對於炎熱的夏天來說,溫涼不沾的,又不會太涼了激着身體,同時又不太熱,免得泡澡的人直接昏厥在了裏面。
王敦四下里踅摸了一下,池子上面漂浮着一個水舀子,看上去應該是劈了半個葫蘆做成的,他看看四下里沒人,就站了起來,拿着水舀子灌了一瓢的熱水,從頭到腳來了一個人工智能型淋浴。
「呼!」王敦一抹臉上的水珠,有種說不出的痛快感,當眼前的水跡漸漸乾涸的時候,外面已經被戳得千瘡百孔的窗欞紙上,映出了一個漂亮的剪影。
「何方淫賊,竟敢偷看小爺洗澡!」王敦在帝都古玩行兒里江湖人稱會走路的貞節牌坊,啪點高到了爾等凡人不可企及的地步,對於這種無恥的偷窺行為相當敏感,當下就三貞九烈地按住了自己的兩點和丁丁,結果再一抬頭,發現那人的剪影竟然消失了。
「想白吃不認賬?」王敦七手八腳地套上了褲子,也顧不得穿別的衣服,趿着鞋子就追了出去。
偷窺的人似乎功夫不弱,饒是王敦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噹之勢追了出去,卻只能將將地看見那個人的背影,跟王敦想像之中大宅門兒里寂寞空庭春欲晚的小丫頭不一樣,那個人雖然是一身女孩子的打扮,可是身量卻比一般的女孩兒高出許多,而且輕功底子相當不錯,沒過多久,就把王敦累得氣喘吁吁的。
王敦其實追到一半兒就有點兒不想追了,如果只是支線人物的話,打不打這個副本其實關係不大,他主要的目的是要知道這棵搖錢樹里的秘密,而不是一個對着自己守了不知道多少年冰清玉潔的垂涎三尺的偷窺狂人。
就在王敦打算漸漸放緩腳步的時候,倏忽之間,前面的那個人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挑釁似的一躍而起,清瘦的身形輕飄飄地躍到了半空之中,身影投射在月影里,好像天外的飛仙,轉眼之間就翻過了一道矮牆。
拱火兒是吧?王敦忽然也起了性子,這個偷看他的人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激起了王敦某種已經遺忘多年的年少輕狂,讓他很像放肆地跟他比一次,看看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站住!」王敦低聲警告了一聲,緊跟着那人的身影翻進了前面的另外一進小院兒里。
一進院子王敦就懵逼了,不大的小院兒佈置得很格局,花花草草正是開得爛漫的時候,庭院當中竟然還引來了外面的活水,弄成一座小巧玲瓏的人工湖,湖的對面是一座河房,就是有錢人家鄰水而建用來避暑的房子。
這會兒房間裏的帷幕還沒有來得及關閉起來,顯然是屋主剛剛從外面回來,王敦一個收勢,勉勉強強扶牆穩住了身形,差點兒一頭扎進人家的房間裏。
滴水屋檐的廊下,寂寂寞寞的站着一個人,縞素紅顏,回過頭來看着王敦,是胡橙。
他衝着他一偏頭,做出了一個邀約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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